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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竞争对于双方不利,那么,我奉送各位一个意见———何不联营?”
“联营?怎么个联营法呢?”
“那还不简单,”杨管北双手一摊:“大达、大通成立联营处,共同经营上海到扬州这条航线。”
“双方所占的比数,怎么样算?”
“有一个最合理的计算方法,我们联合去请一位最有名的会计师,请他细查大达、大通过去3年的账,以两家公司的总营业额为准,订定双方所占的比数。”
大通情势危急,只有照办,双方请来了上海滩有名的奚玉书会计师,查过了账,纪录显示,在以往3年,两家公司的总营业额中,大达公司占63%,大通公司占37%。
第三部分盯上航运业(4)
照这样的比例,在即将成立的联营处里,不论船只吨位、新旧、设备、速率,以及包括水上,陆上所有的资产,孰者为多,熟者为少,大达公司所应分得的赢余,要比大通超过将近一倍。这样,大通说这样不能干,大达说不干就算了。几经折冲,几经谈判,最后则由大达公司让步,将双方所占比例,调整为大达公司55%,大通公司45%。合约刚刚签好,交通部又召开全国第一次航业会议,杨管北即席提出大达、大通两轮船公司联营10年的报告,请交通部准予备案,同时,由联营处提供保证:不分客运货运,今后绝不涨价。
制服了大通轮船公司后,大达轮船公司的赢利更逐日递增。不久,当虞洽卿因连任二届上海船联会理事长而必须改选时,杜月笙便以大达轮船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这一工商界的重要头衔。
第三部分在纱布交易中夺交椅(1)
上海的棉纱交易市场,也是杜月笙想加以控制的行业。
早在1928年,杜月笙已开始在纱布交易所做棉纱生意。随着他在工商金融界势力的膨胀,这笔生意越作越大。但他不满足,希望能坐上纱布交易所理事长的交椅,这样他可以更加得心应手地大作投机买卖。
他等待着,终于找到了机会。
一天,张啸林眼看棉纱交易的钱好赚,于是也往里面扎。他一上来就抛空,而且抛出的数额来得很大,杜月笙说:“此刻抛空恐怕不利啊!”
张大帅眼珠子一弹,开口便骂:
“他妈的!老子抛空就不许不利!月笙,你也来,胳臂不能往外弯,总不能说我抛空,你反倒做多吧?”
杜月笙被他说得笑了起来,点点头说:
“好,我奉陪,不过,我少做点。”
“不行,要做就大做!”张啸林自有道理,“必须我们两个都做大,才可以把价钱掼下去!”
哪晓得张大帅这一宝没有押准,闯出了穷祸,他大做其空,纱布交易所便天天利多,拍一板就涨一截,而且天天涨停板,一连一个多星期,纱布交易所出观了空前未有的怪现象。
每天从早到晚,张大帅把“他妈的!”一路骂到底,结果他做空做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跟杜月笙隔一盏鸦片烟灯,扳着指头算,他妈的真正不得了哇,现在每拍一板,就要蚀本十多万。
上海棉纱帮以通海人士居多,亦即南通与海门。陆冲鹏是海门的大地主、国会议员、棉纱帮的几位亨字号人物。跟他有交情的其中有一位叫顾永园的,跟他是很知己的朋友。顾永园当时也在做空,蚀得来性命攸关,一日他忽然来访陆冲鹏,劈头便是一句:
“不得了,张先生都要倾家荡产了!”
陆冲鹏惊了惊,忙问: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永园把张啸林纱布做多,陷身泥潭,进迟维谷的窘况,细细一说。接下来他又义形于色,气愤填膺地道:
“纱布交易所,从来就没有这种猛涨不停的事体!我们人人都晓得,这完全是里面有几个理事在作弊,就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陆冲鹏刚要插嘴问,顾永园忙不迭地又向他娓娓细诉,他把棉纱交易所的种种黑幕,解说得十分详尽。
由而陆冲鹏明白了顾永园的来意,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
“要怎么样才可以对付他们。”
事急矣,顾永园自告奋勇地说:
“要跟鲁智深醉打山门一般,闹个卷堂大散。我愿意当先锋,上台质问,叫他们明天一上来就停拍,否则的话,十多万十多万地赔上去,到了明天这个时候,张先生和我无法交割。”
陆冲鹏懂得了,再问:
“你当先锋,是要杜先生、张先生做主帅。”
“杀鸡焉用牛刀,”顺水园一声苦笑,“我只要他们做帮我摇旗呐喊的小兵。”
“好的,事不宜迟,”陆冲鹏准备起身,“我这就到华格臬路去。”
他先到隔壁头,张家,大帅直立檐下,对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出神。
“啸林哥,”陆冲鹏喊醒了他,“有话要跟你说。”
“唉!”张啸林极其罕见的叹了口气,立刻就又骂出脏话来:“他妈的!半辈子不曾这么烦过。走,我们里面去谈。”
一坐一躺,陆冲鹏开口便问:
“烦什么?啸林哥,是不是做纱布做出了纰漏?”
“他妈的!”张啸林啪地把鸦片烟枪一掼,倏然欠身坐了起来,“老子方才正想着呢,发三五十杆手枪出去,叫他们把那个鬼交易所打成稀烂。”
“打烂它不是办法,啸林哥,”陆冲鹏莞尔一笑地说,“我是来约你一道去隔壁的,去跟月笙商量商量看。”
“好哇!他妈的,”张啸林站下了地,“我们这就去呀。”
杜月笙在隔壁也是烦不过,什么客人都不见,正在一榻横陈香两口消愁解闷呢。
张啸林和陆冲鹏撞进去的时候是中午11点钟,三兄弟唧唧哝哝,从原则谈到细节,计划精密,步骤分明。最后,陆冲鹏面带笑容地驱车离去,又找顾永园,向他“面授机宜”。
第二日上午,坐落在爱多亚路北的纱布交易所,准时开市,然而,稍有警觉的人,就会发现气氛有点异样,交易所里外多了几十位穿短打的朋友,鸭舌帽拉低到眉毛,怒眉横目,腰际还有鼓了起来的“家伙”。
交易所的伙计正要高声宣布开拍,顾永园铁青着脸,一马当先,他在人丛之中指手画脚,慷慨陈词,指控若干理事勾串舞敝,制造一发不可休止的涨风。他要求马上宣告暂时停拍,由各经纪人成立调查小组,彻底清查弊端,然后依法处理。
被指控的理事纠集场务人员,冲向前,要把“扰乱秩序”的顾永园拖出去,扬言送巡捕房究办。但是这一些赤手空拳的场务人员左冲右突,却受阻于在厅内那些板紧着脸的“陌生客”,谁也没法挨近顾永园的身边,有一名伙计不经意的发现,陌生客腰硬梆梆的那家伙是手枪,他脸色发白,簌簌地抖,神鬼皆惊的一声骇呼:
“他们带了手枪的!”
这一喊,交易所里的理事职员哄然一声,四下敞开。
情况十分紧急,其中,一个理事冲进办公室去拨电话,向巡捕房求救。
第三部分在纱布交易中夺交椅(2)
这时,杜月笙拖出来的老英雄,“大八股党”的老前辈,戴步祥、戴老二已牢牢地守在捕房紧急电话旁边。
电话铃声响,戴老二伸手一接纱布交易所十万火急的请求,戴老二声色不动地听对方把话说完,当对方迫切地在等待回音时,戴步祥轻轻地把电话挂断。
一次、二次、三次……
纱布交易所第四次打电话来,根据沈杏山转述的“锦襄妙计”,戴步祥终于开了金口:
“好,我会派巡捕来———看看苗头。”
又过了半天,四名巡捕懒洋洋地来了,经纪人一见如逢救星,正要迎上去诉苦。顾永园又在场子中央大声疾呼,他要求巡捕查封经纪人的账簿,以揭露黑幕,然后按照法律程序进行诉讼。
交易所的人眼见顾永园根本就不怕巡捕,甚至他还想指挥巡捕代他“执行任务”,于是更加着慌,他们打电话给闻兰亭、袁履登。闻、袁两人一听交易所出现了带枪的人,顿时惊得脸色大变,他们叫交易所的人沉着镇静,切忌慌张,同时安慰说:
“不管来人是谁,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去见杜先生。”
袁履登和闻兰亭驱车到了杜家,正待迈步入内,早有杜家的听差虚拦了拦,陪笑地说:
“对不起,杜先生还没有起来。”
闻兰亭好言相商地说:
“本来是不敢惊动的,实在是因为事情紧急,没奈何,只好烦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真对不起,”听差两手一摊,“杜先生说他要多睡些时,我们底下人,那个敢去喊哩。”
闻兰亭和袁履登一想,这话说得也不错,总要找一位有资格,够交情的朋友,才可以把杜月笙从被窝里拖出来。两人一商量,自知资格不够,于是又驱车疾驶去求傅筱庵。不会想到傅筱庵也是高卧隆中未起。这两位大亨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去寻阿德哥———年高德劭、望重上海滩的虞洽卿。虞洽卿不但跟杜月笙够交情,还可以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他一听袁履登和闻兰亭的报告,当时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得了。洽老为人向来热心,着起衣裳上了汽车便去杜公馆。
杜公馆的听差看见洽老驾到,不敢再拦,让他带着袁、闻两人,直登二楼,洽老一面走一面在喊“月笙!月笙!”进门一看,杜月笙真睡着了,但是洽老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杜月笙摇醒,而且逼着他穿衣着裳,刷牙洗脸,然后3部汽车4个人,首尾相衔,风驰电掣地开到了纱布交易所。
交易所的经纪人,伸长颈子在门口等,远远看见杜月笙的汽车疾驰而来,犹如天降救星,他们一个个雀跃三千,回过头去便是声声高喊:
“好啦,好啦,杜先生来啦!”
这时候,顾永园还站在台上慷慨激昴,义正词严,在口若悬河地质问,一听“杜先生来啦”,也不觉呆了一呆,踮起脚来望时,一眼瞥见虞洽卿、袁履登、闻兰亭陪着杜月笙驾到,他一看就明白了,毫无问题,他已经把风潮闹得很大,上海商界领袖全到,是他们把杜月笙硬拖来解决问题的。
方才顾永园在大呼小叫,厉声质问,风浪之猛仿佛把爰多亚路这幢大楼都要掀倒,如今杜月笙、虞洽卿和袁、闻两人在大厅门口一站,好像摇摇欲坠的大楼即刻恢复了重心。经纪人、交易所员工和心中有病的理事一起吁了口气,晃悠悠的一颗心,也稳稳妥妥落回肚子里了。
杜月笙面带微笑,一步步地往大厅里走,虞洽老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