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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死紧急关头,墨迹的母亲不止一次地护他逃过灾劫,这份情,是谁也抹不去的。
也正是如此,他与墨迹的关系一直非主非仆,更象亲人多一些,在言行举止上亦多有纵容,但这次墨迹拿他的生母来玩笑,墨离是动了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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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夜没怎么合眼……
卷三 惊云飞渡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门
走到通道尽头,依照上次的方法,宁天歌在石门旁边找到一个相同的龙首机关,石门滑开,那看似没有尽头的宽敞甬道便现了出来。
森凉而腐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离这里不远处便是遭遇巨蟒与尸蟞的地方,墨离站在甬道入口,只望着她微笑不语。
她微微吸了口气,给他一个明朗干净的笑容,率先迈出了步子,朝着原来的方向,“这边吧。”
心结总需要自己解开,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往这边走,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一个证明。
“嘶——”行了一段路后,墨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里怎会有这么大一副骨骼?”
火光所及处,苍白而巨大的长形骨骼横亘在甬道中,还维持着死前因剧烈的疼痛而痉挛的形状,原本覆于上面的血肉竟被啃噬得丁点不剩,连粗厚韧性的蟒皮也无半点残留,吸留下白晃晃的蟒骨发出森然的冷光。
不出所料的,巨蟒已被尸蟞吃了个干净,但不知这成千上万的尸蟞又去了哪里。
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涌上了一丝不适,但被宁天歌极好地控制住,面对这巨大的蟒骨以及滚落在一边的蟒头骨,她终于还是微微笑起。
这一步,迈过去了,不是么?
“既然那边的墙上可以找到出去的机关,这边的墙上便应该可以找到进墓的机关。”她跨过蟒骨,举着火把在另一侧墙上照过去,“你们一起找找,若是发现的机关跟刚才不同,则不要轻易触动。”
“这里不就有一个?”还站在原地的墨迹却已在墙上发现一处突起,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摁压了一圈,便见那处“啪”地弹开,一个龙首赫然在目。
“有长进,总算细心了一回。”墨离也不吝于表扬,夸了一句。
墨迹嘿嘿一乐,有模有样地在龙角上左右一拨,便听得机括一阵轻响,那墙面便缓缓向两边滑开,现在一条比刚才那条通道要宽一倍的过道来。
“主子,我先进去探路。”他兴致大涨,满脸兴奋地就要往里冲。
“等等!”宁天歌断然喝止,快步过来将他拦下,举着火把照向里面,极其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走在我身后,不管是摆设也好,墙面也罢,任何东西都不要触碰,就是连下脚的地方,也要与我一步不差。”
这是皇陵,不是普通人家的墓室,就算在一千年前机关术不及现在发达,也不可能任人直闯而入。
外面安全,不代表里面也没有机关设置。
“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墨迹很不以为然。
“跟着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墨离若有所思地望着宁天歌笔直的背影,将他拨到身后,“你垫后。”
墨迹张了张嘴,认命地不再异议。
石门倏然合上,宁天歌沉着地迈着步子,已将通道内的情景收在眼底。
头顶上每隔十丈便悬着的断龙脊,触动机关之后,那断龙脊便会迅速砸下,就算不被当场砸中,也会被这重逾千斤的断龙脊困在这通道中,不是闷死便是饿死。
脚下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地砖,走错一步,布置在两侧墙内的箭矢就会激射而出,将入墓者射成马蜂窝。
还有……
在即将走到通道尽头之时,宁天歌突然停下步子,眸中闪过一抹诧色。
七星罗盘阵!
在这千年之前的墓穴里,怎会有七星罗盘阵?
对于这个阵法,她虽生疏了十多年,但对它的记忆却深刻得永远不会被磨去。
七星罗盘阵,其实只是一种下棋时在棋盘上布列的阵法,这是她与楚清欢当年无聊时打发时间最常玩的一种游戏,但也非常耗费精力。
在棋局中对阵的双方,都必须施展自己最大的才能实行包围与反包围,在努力使自己不被对方困住的基础下,尽可能地将对方困在自己的包围中,直至将对方全部歼灭。
那阵势极其惨烈,仿佛可以透过棋盘看到真实战场上的残酷杀戮,尸横遍野的景象,一盘棋下来,往往汗湿衣衫,心力大耗。两人每次都发誓再也不玩了,但每每到下一次,又将这话抛在脑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不过下这种棋时,最后输的那个人多数是她,直至今日,她仍清楚地记得楚清欢经常说的那句话。
楚清欢说,阿七,你的心不够狠,所以,这局棋你注定要输。
是的,她不够狠。
她不忍心看到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惨状,虽说这只是一局棋,但这棋盘却象是一面透视镜,通过这面镜子,那刀戟林立,血光冲天的无情战场仿佛铺展在眼前,她无法对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做到绝情屠戮。
所以,她会输,但输得无悔。
“这是什么鬼机关?”墨迹在她身后抱怨,“鬼才能过得去吧。”
宁天歌不语,不是不想回答他的话,而是她此时已被某种可能惊得无法开口。
眼前的棋局,呈现着她与楚清欢曾面临过的最残酷,最艰难,也引起过两人最大争执的一次对弈,丝毫无差。
“依我看,这倒象是一副棋局。”墨离指着对面那些半膝高模仿真人形态的人物模型,沉吟道,“虽说这看上去更象双方对阵,但各人站立的位置与布局都纵横有序,间隔工整,尤其各人脚下的方格,象极了一副棋盘……这场对弈,可谓惨烈。”
宁天歌闭了闭眼,连墨离都能看出这是一局棋,她如何还能自欺欺人。
“你们都站在原地不要动,这局棋……由我来破。”她抑住内心激涌狂潮,素来自持冷静的声音里已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墨离的眉尖轻蹙了一下,“天歌?”
“放心,我知道这棋怎么破。”她没有回头,下一刻,身形一动,她已落足于一个方格内。
那是身着白衣战甲的一方,在以前,执白子的人向来是她。
握着那白衣小将的手有些用力,指节隐隐发白,但她的手却极稳,提起那战甲小将挪向旁边的位置,刚落下,便见左前方的黑衣战甲小将随之一动,自动地挪了一个位置,将那白衣小将拦截。
后面一声震惊的低呼响起,那是墨迹。
而墨离只是沉凝地望着这局不仅事关墓室开启,更是攸关三人生死的棋局,一语不发,只有那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何时是紧握成拳,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是一种紧张。
这种紧张已多年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而他,甚至都未感觉到。
宁天歌忍着眼中的酸涩,往左下方迈出一步,将方格内的另一名白衣小将往斜侧挪出两步,正前方一名黑衣小将迅速作出回应,将她紧紧咬住。
她指尖一抖。
第一步也许是巧合,难道第二步的相同走法也只是巧合?
楚清欢,难道是你,真的是你?
抿紧嘴角,她凭着记忆走出第三步,对方立即作出相应的调整,依旧一丝不差。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步步紧逼,步步相同,无一例外。
身后的墨迹已然嘶嘶吸气,这种走法,无疑是败阵,连他这个对棋道只懂皮毛的外行人也看出了端倪。
但宁天歌要的就是这样的败阵。
原本就是这样的走法,原本就是她输的结果,哪怕知道该怎样去赢,她亦还是循着原来的轨迹走。
墨离双唇紧抿,依旧一言未发。
这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在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明知她步步处于下风,明知有更好的走法,他依然选择了信她。
棋局已接近尾声,胜负一眼明了。
一子落定,宁天歌只等着黑衣小将再走一步,她便将再无转圜之地的最后一子落下。
棋局却在这最后关头起了她意想不到的变化,那黑衣小将并未遵循楚清欢最后的杀招,而是朝相反的方向退出一步,将原本已经封死的生门空出。
她执着白衣小将的手就顿在那里。
是她记错了?
不可能,她可以记错任何一盘棋,这盘绝不会错。
是设这局棋的人记错了?
还是,她刚才突如其来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误,这个人,根本不是楚清欢?一颗心如同被抛上了九天云宵,轻飘飘不知落向了何处,又似从云端重重跌落,心中一阵莫名揪疼。从巨大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渐渐产生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直至潜意识里已开始打算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到最后,却被告知,她所认为的,只是个错误。楚清欢,如果不是你,那么现在,我是该按照原来的走法落子,还是从这生门一路杀将出去,逃出生天?
“走生门。”一直沉默未语的墨离突然开口。
走生门……
宁天歌望着那个生门迟迟未动,这设局之人明明已经获胜,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她反败为胜?
脑海中千思万缕,此时却想不出哪个头绪才是正确的,那就只能……随心而走。
走生门。
她执起白衣小将,毅然落在生门的位置。
形势立变,白方一路斩将杀敌,将黑方反向包围,随着最后一道出口被堵,便听得轰然一声,前方墙面徐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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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最近太累了,还是前些天盯着电脑时间太久,这几天眼睛疼,连屏幕都得轮流着闭眼睛才能勉强看一会儿,去医院检查,说是发炎,不让用电脑……
卷三 惊云飞渡 第一百四十七章 闲时小记
没有料想中积蓄千年的腐朽气味,也没有漆黑陈旧的墓穴棺木,呈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副烟雨江南三月春光般美妙的景观。
无数大小夜晚明珠点缀于深远的苍穹,如满天繁星照亮了这一眼望不到边的空间,翠绿的柳,嫣红的桃,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一条碧色溪流萦茴盘绕,一栋木质小楼悄然静立,那古旧的木窗上,甚至还攀爬着一株生机盎然的花藤。
一切虽是人工雕琢,以数不清的珍珠玛瑙翡翠妆成,却形象逼真,色泽艳艳,初初踏入,仿若置身于世外桃源。
脑海里还是有什么骤然闪过,宁天歌怔怔地望着眼前景象,一时间连步子都无法再迈一步。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曾对她说过,希望在金盆洗手之后回到她梦想中的家园。
在那个桃红柳绿的地方,每天都能在烟雨蒙蒙中醒来,推开古老木窗的那一刹,便可看到烟波浩渺广阔无边的湖面,看那湖堤边,断桥上,俪影成双,撑伞共度。
待到那时,心境定然如水般平静,若能在这宁静的岁月看着年华悠悠老去,也是一种幸福。
那个人,就是楚清欢,心如铁石杀人如麻却依旧在心底最深处保留着一处柔软一份美好的楚清欢。
“这始元皇帝真懂得享受。”墨迹啧啧赞叹,“我还是头一遭见人把墓室做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