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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日没夜地赶路,待宁天歌踏入京都城门时,已是满身风尘。
站在皇宫巍峨高耸的宫门前,她仰头默默地望着宫墙顶上堆叠的殿檐,那里面,有着最高的皇权,那里的人,掌控着人的生死。
墨离将干净的布巾湿了水,替她细细擦去脸上的尘土,阮清拿起木梳,仔细而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她未动,任由他二人为她梳洗。
这些都是刚才在店里买的用具,她不能脏乱不堪地去面见东陵帝。
苏屿司徒景与身后的一干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确切地说,是看着那个意志坚韧的女子们。
这些天来,她经受着身心双重煎熬,背影却始终挺拔,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令她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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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度的高温~这老天究竟要闹哪样?到底还要持续多少天,好歹给个期限啊。
明天很想万更,但目测不太可能,最多出来个七八千吧。
卷五 红尘初妆 第二百四十章 或者生,或者死
东陵与西宛签订停战协议的消息还未传递到京都,安王的突然回京令守卫宫门的禁卫军大感意外,当下有人飞奔入宫向皇帝禀报,也有人去通知了禁卫军统领段明德。
其他人则纷纷投过来疑惑的目光,看着这眼前极为不合常理的一幕。
在皇宫前做这番举动自然不妥,理当驱逐,但为之梳洗的是如今权势中天的安王与镇守西北的大将军,谁敢上前?
除非人头不要了。
但人人心中猜测这名满身尘土的女子又是何人,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劳动这两位的大驾?
一袭素白的裙抖开,所有默默望着的男子转身回避,十多匹骏马围拢成圈,将两名女子围在中间,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脏衣褪去,阮清亲手为宁天歌穿上衣裙,系上腰带,拢发成髻,插上白玉簪,多半黑发垂至腰间。
待一切完成,阮清满意一笑,驱散了马匹,在转身的男子们眼里成功地看到了“惊艳”二字。
白衣黑发素颜,未作任何刻意的打扮,便已美至惊心。
“哐当!”兵器落地的声音,有禁卫因看得失神,掉落了手中的枪戟。
无人嘲笑。
“殿下!”段明德大步从宫中走出,率着众卫齐跪迎接。
“嗯,都起来吧。”墨离淡淡应了一声,“皇上可曾退朝?”
“回殿下,皇上尚在处理政事,未曾退朝。”段明德站起身来,回道。
“宁相的事,怎么说?”
“如今朝中百官分成两派,一半官员为宁相求情,请皇上看在宁相多年为朝事操劳而从轻发落,另一半则支持皇上严办宁相,称欺君之罪绝不可恕,否则无以正朝纲立天威,双方颇多争执,而宁相又全权揽下罪责,不曾辩解半句。”他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宁天歌,已然猜到她的身份,又低头道,“圣意谁也不敢揣测,但属下看皇上的意思,这事恐怕不是那么好办。”
“不好办?”阮清冷笑一声,“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灭人家九族?”
无数双眼睛刷刷刷地望了过来,在皇宫门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阮将军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宁天歌淡然道:“天威不容藐视,皇上就算要斩我宁家,也是应该的。”
“天歌!”阮清拧眉。
宁天歌抬手拦住她下面的话,提前裙摆在青石地面上跪下,上身挺直,对段明德缓缓说道:“段统领,麻烦你向皇上禀报一声,就说罪臣宁天歌前来向皇上请罪!”
“这……”段明德下意识地看向墨离。
墨离看着宁天歌,轻轻点了点头。
“好,宁主簿请稍候,我这就进去向皇上禀报。”段明德点头,匆匆返身走入宫中。
“七妹,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司徒景首先急了,走过来就要拉她起来。
“平阳王,如果你为了我好,就放开。”宁天歌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道。
司徒景见拉她不动,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只得看向墨离,“安王,七妹听你的话,你快叫她起来,她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哪里吃得消这样跪着!”
墨离却抬眸看向巍巍宫墙,抿唇不语。
司徒景恨得咬牙,“男人婆,你来说。”
阮清看着宁天歌,却并不劝,而是在她身边跪下,“我陪着一起跪!”
“你!”司徒景见这两人一个不语,一个不劝,恨恨地一瞪眼,转向身后。
苏屿轻蹙着眉头,看着宁天歌的背影,无视于司徒景的眼神。
他身为一国国主,自然对欺君之罪的后果十分清楚,实际上,在场每一个人都对此非常清楚,只是象司徒景这样能率性而为的又有几人?
更何况,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挑战皇权。
阿雪与墨迹站在墨离身后。
墨迹迟疑地唤了一声,“主子?”见没得到回应,也只能闭了口。
陈言等人在默默注视了一阵之后,亦一齐跪在后面,沉默,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司徒景懊恼地“唉”了一声,在宁天歌身后走来走去,不时看看她,又不时看看其他人,心里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守卫宫门的禁卫军只觉得这场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却也因刚才宁天歌的一声自报姓名而大为震惊,不时暗中打量着她,与原先的宁天歌作着比较。
不时,段明德再次急步走来,朝墨离与宁天歌分别一揖,道:“宁主簿,皇上命我带你进去。”
其他人面色一沉,蹭地站起,围拢在宁天歌身后。
“好,多谢。”宁天歌平静地点头,慢慢站起,转而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在此等我的消息,没有皇上的传召切莫进宫。”
司徒景阮清几人立即就想说陪她进去,被她用眼神制止。
抬眸静静地望着那扇数人之高的朱漆宫门,她从容举步,一步步走入。
墨离负手,缓步随在她身侧。
一入宫门,前途难测,或者生,或者,死!
“天歌!”
“七妹!”
“宁大人!”
身后众人齐齐上前一步,望着她笔直的背影走入高大的宫门,越来越远,直至淡出视线,眼睛渐起酸涩。
——
“宣罪臣宁天歌上殿——”尖细悠远的嗓音绵延了一路。
宁天歌微仰着头,步伐平稳,注视着渐渐接近的玉阶。
玉阶长长,通往象征着最高皇权的金銮殿。
飞檐斗拱的大殿,矗立在青苍色的天际下,高高地俯视着底下的众生,或许,只有自己站在了那里,才能成为真正的主宰。
雪色的裙摆轻轻拖过一尘不杂的玉阶,数朵青莲在宽大的裙幅上无声绽放,数朵莲瓣点缀在腰间与袖口,映着女子如莲般的面容。
一路目光尾随。
无声的叹息回荡在心间。
可惜了。
可惜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不久就要面临杀头的命运。
金銮殿内一片肃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大殿门口,灰色的天光下,两道身形逆光而来,碧色颀长,雪色出尘,相同的是,脊背都是一样的挺拔。
本来就很静的大殿瞬间静得连呼吸都闻不到,所有的目光都似凝固了一般,胶着在女子身上。
谁都知晓了她的身份,却又似乎不能相信,她就是原来那个宁天歌。
皇帝不觉中坐正了身体。
一步步走至大殿中央,她缓缓跪伏于地,语声清淡而凝重,“罪臣宁天歌参见皇上。”
“儿臣拜见父皇。”墨离在她身侧跪下。
皇帝并未让他们起身,已见苍老的利目沉沉地盯着宁天歌,辩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殿内的空气陷入一片死寂,就在众人觉得连呼吸都快不顺畅时,皇帝沉声开口,“你就是宁天歌?”
“正是罪臣。”宁天歌触额于地,字字清晰。
“你自称罪臣,可知身犯何罪?”
“罪臣身犯欺君之罪。”
“可知欺君的后果是什么?”
“知道。”她的声音未有丝毫起伏,“诛连九族。”
皇帝点头,“你倒是明白。”
她缓缓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罪臣自知罪不可赦,只求皇上看在家父恪尽职守,忠君爱国的份上,免去家父死罪,所有罪名罪臣愿一力承担。”
“由你一力承担?”皇帝现出一丝冷酷笑意,“自宁桓上报朝廷隐瞒你身份之日起,便已犯下欺君之罪,朕又如何能免去他的死罪?”
“皇上,罪臣……”
“什么都不必再说。”皇帝一拂袍袖,冷然说道,“你本已是将死之身,又有何资格来向朕求情?来人,将她带入刑部死牢!”
大殿外,数名禁卫军奔入殿内,很快将跪在地上的宁天歌反绑了双手。
宁天歌不挣扎,也不求饶,只是冷静地望着皇帝,这份超出常人反应的冷静令皇帝更加皱了皱眉。
贺之敬与冯兆昌等与宁桓关系交好的老臣皆默默叹息,而吏部侍郎陈同章则看着宁天歌露出了急色,突然出列朝皇帝跪下。
“皇上,宁主簿虽有罪,但臣听闻宁主簿在此次与西宛的对战中表现出色,立下不小功劳,还望皇上看在宁主簿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
“再大的功,能抵得过欺君?”皇帝脸色一沉,“陈同章,朕记得你是宁桓的门生,若说九族,你也脱不了干系,是不是也想进牢与你恩师一聚?”
“皇上!”陈同章顿时脸色煞白。
“皇上明察,陈大人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此等话来。”宁天歌站起身来,“罪臣自知罪责深重,绝不敢有半句辩言,自当入狱待审。”
说罢,转身朝两列大臣微微点头,便在禁卫军的押解下走出大殿。
殿内一时无人说话,年轻的官员皆望着她消失的殿门处默然失神,其他大臣亦不乏怅惘唏嘘,大殿内笼上一层淡淡悲苦之色。
皇帝见此心生怒意,直视着跪于地上未发一言的墨离,道:“你不在军营中领兵对战西宛,不顾前方战事私自回京,罔顾旨意,又想让朕治你何罪?”
墨离淡然而笑,“回禀父皇,儿臣与西宛君主已签下休战书,东陵与西宛战事已了,儿臣自当回京向父皇复命。”
——
宫门外,司徒景急促如风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抬头往里张望,阵阵香风熏得众禁卫头昏脑涨。
“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在数不清第几次抬头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朝着其他人皱眉。
其他人只凝目望着通往宫内的大道,无人答话。
“憋屈死小爷了!”他恨恨地一甩衣袖,负气地走到一边。
“不行!”阮清望着久无动静地皇宫,断然作出决定,“我们不能就站在这里等消息,必须入宫!”
——
就在阮清一行人冲开禁卫军的阻拦直闯进宫直奔金銮殿时,宁天歌所坐的囚车已从另一个宫门驶出,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对于宁天歌来说并不陌生,尤其是最里面的死牢。
当她再一次走入通向那个死牢的过道之时,她望着两边牢门里的犯人,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生命果然循着特定的轨迹不停地周而复始,有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