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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能跟着沾光。老太太们更惨,跟着南征北战地吃了那么些苦,到五五年咔嚓一下一刀切,全被打发回家当家庭妇女去了。那会儿谁家不是五七八个孩子,大多数还不都靠老头儿一人儿工资紧巴巴地过。到孩子们大了想给找个出路吧,社会上又左一个反对走后门,右一个反资产阶级法权,连老头子带咱们一起给收拾得灰溜溜的。好不容易改革开放有盼头了吧,他们这茬人又老了,妨碍干部年轻化了,赶紧下台给人家倒位置,眼睁睁地把好日子让给人家去过了。你们说冤不冤?
大家立刻连声附和,说就是就是。
其实呀最冤的还是咱们。李小兵接着说道,老头子们这辈子好赖还都混得有头有脸的,咱们有什么啊?什么都没有!你看现在那些新贵,哪个不把自己的子女安排得好好的?不是弄到国外去,就是利用老子的关系做买卖挣大钱?可咱们这些人现在有几个混出人样的?有几个干过老爷子了?今个儿在座的咱们好赖生活上还算过得去,还有不如咱们的呢。黎丽你们知道吧?怎么不知道?她爹比你爹资格还老。对,她爸爸挺早就病死了。就是她,外号娇皮娃娃,长得特精神,小时候嘿不得了,骄傲得跟公主似的,是男生都不理。现在怎么样,整个一妓女,给俩儿钱就能领走。为啥?你到她住那地儿一看就明白了,那才叫破!进门像掉坑里了似的,屋里地面比外面矮一大块,地当间儿还支着个蜂窝煤炉子,得自个儿烧土暖气!
黄妮娜听得心里发酸,黎丽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呢,记得她小时候娇气极了,真想象不出她也能捅煤炉子。再想想自己又比黎丽好到哪去了呢,工作工作没了,家庭家庭没了,在外面受刘科长那种人欺负,回到家跟自己的女儿生气伤心……想到这,黄妮娜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一头钻进了洗手间。
那个漂亮的女孩儿正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补妆,黄妮娜稳定了一下情绪,对着镜子用纸巾轻轻沾去眼角的泪痕。
那女孩儿突然鼻音很重地哼问了一句:您用的是什么香水?
黄妮娜很高兴那女孩儿注意到了自己的香水,心想这就是品位,有品位的人才会注意有品位的细节,于是很愿意地答道,我用的法国香水。
什么牌子?
黄妮娜有些得意地想,看来她是真对我的香水感兴趣了,问得还挺仔细呢。就做出很随意的样子说,就是法国香水嘛,法国的。
那女孩儿瞥了黄妮娜一眼,说我知道是法国的,我是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法国香水。
黄妮娜一下蒙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法国香水。
看黄妮娜愣了,那女孩儿一边认真地往鼻尖上拍着粉,一边解释说,虽然都用法国香水,但每年流行的不一样。今年流行“第五大道”,就是我用的这种。去年流行“绿毒”来着,前年……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香奈儿”的一种吧。反正你这几种都不是,你的香水闻起来有股怪怪的味道。
听那女孩儿说自己的香水有股怪怪的味道,黄妮娜显然不高兴了,故意很淡地说,我的香水市面没有,是前几年从法国带进来的,正宗法国货。
怪不得呢,那女孩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早些年就过时了的香水呀,我说这味儿怎么这么艳呀。说罢收拾停当,朝黄妮娜嫣然一笑出去了。
黄妮娜独自站在那里,噎得半天都没喘过这口气来。
4
后来黄妮娜常想,如果不是那女孩儿她后来就不会喝那么多酒,如果她不喝那么多酒和平就不会开房留她在金座住,如果不在金座住她就不会……
从洗手间出来黄妮娜就开始闷着喝酒,谁敬酒她就跟谁喝,没人敬酒她就自己喝。散席的时候黄妮娜虽然脑子还很清楚,但脚底下已经打飘了。
和平见了走过来对她说,妮娜等会儿我送你回家,你先在这坐一会儿吧,我把他们送到楼下就回来。黄妮娜想,让和平送也好,要不自己还得花钱打车,就坐下来等。等了一会儿,和平果然回来了,但手里却拿了两个门牌,说是看黄妮娜喝多了不放心,给她开了个房间让她今晚住在这。黄妮娜说我不住这我不习惯我得回家。和平说我也喝多了不想开车,我自己也开了个房间,准备今晚住下不走了。黄妮娜还想坚持,但和平说妮娜你喝成这个样子自己回家我也不放心呀,反正房间已经开了不住也是浪费,你就住下吧。黄妮娜这才答应住下了。
房间感觉好极了。黄妮娜进去后东摸摸西看看地感叹了半天,然后,放了满满一缸水,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整个泡进浴缸里。
躺在浴缸中,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热水拥抱的温暖,黄妮娜心中渐渐涌动起一阵冲动。这冲动来得有点突兀,使黄妮娜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她赶紧坐了起来。
左面是个大镜子,黄妮娜对着镜子慢慢从水中站起来时,看见了一个出水芙蓉般的漂亮女人:白皙的脖颈、丰满的乳房、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大腿。她轻轻扭动身子,仔细地欣赏着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同龄人中像她这样始终保持完美体形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她从不节食,也从不锻炼,连她自己都奇怪自己的体形为什么总也不变。她的身体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悲伤。她骄傲自己拥有这样完美的身体,悲伤没有人拥有她的身体。一种孤寂的伤感突然袭上心头,黄妮娜抱着双肩缓缓地蹲了下去。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黄妮娜顾不得擦身子,急急忙忙穿上浴衣跑出来。
谁呀?黄妮娜隔着门问。
我。是和平的声音。
有事吗?
有点事。
我……那你等一会儿,我穿上衣服。
不用,我说句话就走。
打开门,和平穿着睡衣站在门外。
什么事?黄妮娜把着门问。
让我进去呀。
黄妮娜犹豫了一下,自己浴衣里面可什么都没穿。但只犹豫了一下,她就放和平进来了,心想反正他说句话很快就走。
和平进来看了黄妮娜一眼问,你洗澡了?
可不是吗,正洗着呢你就来了,什么事?
和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黄妮娜看了半天才说,妮娜,你真漂亮。
黄妮娜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紧张起来,说和平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得洗澡呢。
和平就那么看着黄妮娜,直截了当地说,妮娜,我想你需要我。
黄妮娜一惊,说和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平不动声色地说,我的意思就是说,我很理解你。
和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把你当一个有正常需求的女人,我把你当一个孤独的缺少爱抚的女人。和平缓缓地说。
黄妮娜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地望着和平,半天说不出话来。
和平说,妮娜,你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坐下来说吧。说着上前来拉黄妮娜。
黄妮娜一下甩开和平的手,说和平你不能这样!
和平却乘机把黄妮娜揽进怀里,说为什么不能?我想我应该来,我应该来关爱你,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是不应该缺少关爱的。妮娜,和平扳起黄妮娜的脸轻声说,你太叫人心疼了。
黄妮娜开始还在挣扎,但和平的话却使她心中的块垒轰然崩塌了。她没想到和平会说出这样一个令她感动的词:心疼。她已经很久没尝到被人心疼的滋味了,她没想到和平会心疼她,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这样心疼着。黄妮娜眼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立刻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偎在了和平的怀里。
黄妮娜真想在一个心疼他的男人的怀里这样依偎一辈子。恍惚间,黄妮娜觉察到和平的手轻柔地滑进了浴衣,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想拒绝,反而感受到一种肌肤相亲的快感。随着那只手的抚摸,黄妮娜发现自己体内那沉睡已久的欲望开始渐渐复苏了,那欲望一经复苏就带着令人心悸的冲动狂奔起来,顷刻间便挣脱了所有的束缚。黄妮娜知道自己管不住自己了,她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黄妮娜从来不知道做爱是这样的惊心动魄,她似乎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会儿被推上浪峰,一会儿被抛向海底,在颠簸中品尝着失重般眩晕的美妙,在眩晕中感受着灵魂出窍般的快感。当她终于扑倒在岸边,疲乏地看着潮水从身边退却的时候,竟忍不住感动得失声痛哭起来。
和平,和平,和平,黄妮娜整整一夜都紧紧地偎在和平的怀里,不停地诉说着、啼哭着、抚摸着、亲吻着。
第二天,当黄妮娜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缕明媚的阳光。那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直直地射在黄妮娜的脸上,照得黄妮娜眼前一片辉煌。
黄妮娜闭上眼睛,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不想起来,头有点疼,是酒喝多了之后的那种头疼。黄妮娜这才记起昨天晚上喝酒了,是在金座喝的,喝得还挺多。后来呢?后来她怎么回家的呢?是和平……不,她没回家!
黄妮娜蓦地睁开了眼睛。阳光透过鹅黄色的窗帘流淌进来,房间里到处都飘荡着金色的温馨。黄妮娜想起来了,她想起了和平,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她的心立刻同这房间一样充满了金色的温馨。
和平,和平,和平,黄妮娜轻声唤着向身旁摸去——身边的床是空的!黄妮娜呼隆一下坐了起来。
没有,根本就没有和平!和平如果有事要走,应该叫醒她,应该告诉她呀。即便不叫醒她,也应该给她留个字条什么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黄妮娜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与和平有关的任何痕迹。
回到床上呆呆地坐了很久,黄妮娜竟有些恍惚了,她越来越无法确定昨晚和平是否真的来过,越来越无法确定她与和平之间是否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
懵懵懂懂地走进洗手间,见浴缸里的水还在,已经冰凉了,黄妮娜没敢碰浴缸,似乎怕把什么东西碰碎了。她钻进淋浴间打开龙头一遍又一遍地冲头,又用压强很大的喷头把全身皮肤冲得通红。
出来时,黄妮娜已经彻底精神了。她把窗帘拉开,看见阳光迫不及待地“呼啦”一下涌了进来。黄妮娜决定不再去想和平是不是真的来过了,她想今天是个好天气,从清晨睁开眼睛看到第一缕阳光起,她就认定自己今后的日子一定会永远像今天这样充满了阳光。
·12·
马晓丽 著
第十二章
1
决定上报军分区参谋长人选之前,魏明坤想找周东进谈一谈。这是他这个分区司令上任后面临的最重要的一次人事遴选,他必须谨慎行事。
任用师职干部虽不由军分区党委决定,但本级党委的意见十分重要。党委推荐哪些人,推荐的排列顺序和推荐的力度都很有说道。目前,分区内部竞争参谋长位置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副参谋长,另一个是三团团长,再就是周东进了。据魏明坤了解,周东进在这三个人中间虽然资格最老,能力最强,但并不是呼声最高的。呼声最高的是三团团长季安定。季团长先就占了个好位置,前有三团出干部的舆论引着,后有“龙背山英雄连”的老典型撑着。季团长又是个极乖巧的人,上上下下关系处理得都很好。他是军需干部出身,对抓农场和部队伙食方面特别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