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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真家财万贯,也不管你的事情吧!
坐在这里的正是邵劲。他对着这自来熟的中年大叔心里一阵嘀咕。
不过要说对方说得也有些道理,反正他再精穷,也不至于被人吃个一两碗的面就穷了,他索性也就干脆点,直接对那面摊老板说:“大娘,再来一碗素面!”
说完便心不在焉的有一下没一下地瞥着自己的目标。
忙前忙后的大娘“哎”了一声,很快就再端上一大碗素面上来。
王一棍用筷子挑起一根慢悠悠地吃了下去,砸吧半晌,才笑道:“这面的味道确实正中,怪不得宫里的太监下了值,都爱来这里坐一坐。”
这话中有话啊。邵劲瞥了对方一眼,又把自己的视线调转回目标身上。
王一棍再说:“宫中太监来得多了,吸引的其他人也就多了。比如早年被逐出宫廷,现在想要再找路子回到禁宫之中的一些人?”
“你想说什么?”邵劲问。
王一棍低低笑了笑:“哎呦,小哥一直看着那地方,是觉得自己比禁宫之中更有吸引力还是怎么的?”他夹了一个邵劲面前碟子中的花生米,慢悠悠说,“要依我来讲,宫中伺候的人最是懂得看眉高眼低,小哥这媚眼抛了一次没抛中,尽可以再找其他有心思的——那些大珰大伴不好找,被放出宫廷的穷困潦倒的太监还不好找?”
“再给你点一盘卤肉?”邵劲突然说。
啥?王一棍也被这天马行空的问题给弄得一愣,他情不自禁问:“怎么突然说了这个?”
“——这样可以堵住你的嘴吗?”邵劲把话说完。
“……”王一棍。
“……”邵劲。
“小哥火气太大了。”王一棍。
“都怪立场不同。”邵劲。
“哦,”王一棍呆了呆,“小哥知道我了?”
“王道行王大先生。”邵劲挑眉。
“看小哥样子呆呆的,原来不蠢啊。”王一棍赞道。
“……呵呵。”邵劲。
“那么明人不说暗话。”王一棍说,“我知道小哥天天跑来这里要找的是哪一位。”
“那一位吧——”王一棍笑了笑,“他曾今是先帝的得用人,后来被送给给了皇子,也是皇子身旁的心腹,可偏偏那位皇子最后并未继承大统,在牢里呆了个几十年,这两年好不容易借着大赦出来了,在外头穷困潦倒的混着,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其中一个徒子徒孙跟对了人有了出路,看上去是有些心思要帮一帮自己的干爹……”他摆摆手,“小哥,你来得太晚喽。”
“你知道得还真多,很牛气啊。”邵劲没好气说,“要不要再算算我现在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打你闷棍,将危险扼杀在萌芽?”
王一棍琢磨了一下邵劲那句‘将危险扼杀在萌芽’,跟着他微微笑道:“打什么闷棍呢?小哥的消息滞后了点,还不知道我差不多要被杨氏一家扫地出门了吧。”
“因为你嘴巴太毒了?”邵劲问。
“……因为杨氏子弟长大了。”王一棍说。
“程仪给了没?”邵劲问。
“……估计是没有了。”王一棍说。
“你在那边呆了几年?”邵劲问。
“也有二三十年了吧。”王一棍。
“有点狠啊!”邵劲讶道。
“……呵呵。”王一棍。他心想话题怎么突然就被带歪了呢,目光朝着邵劲脸上一睃,见邵劲斜侧着视线,实实在在对他没有兴趣,自个在心里琢磨一回,便换了个话题,不再兜弯子,而直接把话敞开了说。
只听王一棍慢慢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汤,轻声说:“邵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些日子当个善财童子,可还当得舒服?”
邵劲总算把目光专注在了王一棍脸上。
王一棍微微笑道:“今日仙客来的那群人,手里头是不是拿了邵公子你给出去的契书?那间酒楼门脸特别号,也亏得邵公子眼睛都不眨地转手就送了。”
“那不是我的。”邵劲冷淡说。
“但这份功德可由小哥做了。”王一棍指出,旋即惋惜道,“哎,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俊俏,怎么就没有找到一个愿意这样漫手撒钱给我铺路的好姑娘呢?”
“……”邵劲。
他板着脸,明明正在瞪视着王一棍,目光中偏偏又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一种特别得意特别高兴的鲜活色彩来,就好像他正在明晃晃地说着:
嗨,老子的妹子就是这样美,怎么,羡慕嫉妒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担心,有道是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某些人的段数还差得远。
以及今天字数有点爆,所以现在才写完》《
☆、第一一六章
情绪情不自禁的流露一刹之后;邵劲忽然醒悟过来;顿时咳嗽一声,继续板着脸说:“你说什么呢!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太假了。哪怕王一棍本来就是半开玩笑的说了上面一席话,等看见邵劲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沾沾自喜模样之后;也忍不住酸倒了半边的牙齿。
不过偶尔一句涉及女人是风流;揪住女人不放就是下流了。
王一棍向来自诩风流;做不出下流事来;可惜这一次;他来见邵劲;一大半的目的还真是为了这个周身都蒙上一层面纱的闺阁少女:“我先跟小哥交个底,这次你手头上的那些商号之所以日日会被人找上门去,一多半是我的主意。”
再说不是必然要解释商号到底是谁的;邵劲只瞅了对方一眼;光听不说。
王一棍语气平稳自然,就像自己正在和朋友聊天一样:“暗中透露一两丝风声出去,再找混混有事没事上门逛逛,没有了后台、再没有银子,这样不尴不尬个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归根到底,一家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弄得急赤白脸,小哥你说是不是?就算真弄到急赤白脸的地步,他们的事情他们解决,何必劳烦外人掺合进去,最终不清不楚,搞个里外不是人呢?”
“呵呵。”邵劲。
“小哥的笑声很特别啊。”王一棍说。
“说得你像是个好人一样。”邵劲评价。
“呵呵。”王一棍无师自通,也笑了两声。旋即他有趣问 ,“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若说站在你们对立面的都是坏人,那穷酸我也只有徒呼奈何了。”
“如果这不是一家人的事情呢?”邵劲挑一下眉头。
王一棍笑而不语:如果这不是国公府一家人的事情,如果徐善然不是湛国公府的人,哪条恶犬见着了眼前的肥肉会客气礼让?有道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
“如果今天没有人出现在仙客来呢?”邵劲又问。
王一棍竟然还是笑而不语。这与他刚才说的话似乎大相径庭,但这岂非正是人之常情?若是值此之时,徐善然还没有动静,可见已经黔驴技穷,对于这种绮罗锦绣包稻草的人,看着国公府的面子,表面上敬着也就差不多了。
可真正的问题,就在于今天仙客来来了人。
他恰好知道那人背后的人,也恰好知道坐在他眼前的邵劲,这几天可不止见了这样的一个人。
这就叫他不得不认真想想,被收买了的,肯于徐善然合作的,是只有这出头的一个,还是仅先出头了一个。
若是前者,区区一栋酒楼就真能够请动这一直伺候在先进最炙手可热的皇子身旁的伴当吗?若不止一栋酒楼,那徐善然到底花了多少代价?这代价又能让这伴当最后出力几分?
若是后者……
王一棍还真没浪费邵劲点的素面。他稀里呼噜的一通吸食,还不耽搁自己在心里琢磨:
这时间也太巧了!
就在众管事频频生出异心,就在他自个琢磨着是不是差不多了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突然就跑出来一个有来头的家伙,还有跟着而起的降价打对台,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邵劲这时说。
王一棍这回没笑在脸上,他笑在了心底。
他多少也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子有点有趣,怎么说呢,仿佛胸腔里就是有一种可以说天真又可以说傲骨的东西,总体可以归结为一句:还没有被磨干净的少年意气与傻气。
如果这次的事情真不是他多想,这样老辣巧妙地时机决不是面前这个小子算得出来的。
那就是……他心里有了个人选,却又略微迟疑。想了半天之后犹豫地琢磨着:是……站在那小姑娘背后的人吗?就像他这样的,找一个地方,悄悄的窝了十来年的老头子?
王一棍瞥了邵劲一眼,又瞥了邵劲一眼。
“……你看我什么?”邵劲问。
王一棍“呵呵”了两声,在从邵劲那边领悟这个词语之后,他非常快地爱上了这个词语。自己的猜想不一定能够证实,但他此来当然不会无功而返,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证实另一件事,比如他这时就微笑着凑近邵劲,飞快低语:“仅仅只是拿出你们的东西,你们甘心?要我的话,真有人这么逼我,哪怕我将自己的家当全部赔出去,也要狠狠咬他一块肉下来——杨府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个布庄,那布庄是不是已经被你们许出去了?”
到底年轻,邵劲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两跳。
对于王一棍而言,这点微小的动静就已经足够了,他立刻拉开与邵劲的距离,刹那就恢复一副二混子的模样,笑嘻嘻说:“看来我是猜中了。”
邵劲慢吞吞说:“没听过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你今天说得这么多,就不怕我走个偏门直接处理掉你?”
不想王一棍听见这句话,一下乐不可支,笑得牙花都出来了:“你处理掉我什么?那家都要把我扫地出门了,我就是现在忠心耿耿的要去把所有阴谋诡计都说出来,那家小公子也未必肯信呐!”
“既然对方已经不要你了,那你掺合这件事干什么?”邵劲皱眉。
“谁叫开头是我做的呢?须得叫你们知道,这个好头与接下去的坏尾可不是我脑子打结做成的。”王一棍摊了摊手,接着大言不惭,“再说我就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说不做,又哪里有人知道?”
邵劲:“……”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呵呵了对方一脸。
“好了,不开玩笑了。”王一棍突然一本正经说,“我来这里确实是有点好奇,现在我已经证实了一半,也差不多了,就多谢小哥这一碗素面,为了报答一二,我能告诉你那府里头还有动作。”
邵劲顿时精神一振!他忍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可能的一句话,他顿时目光炯炯直视对方。
王一棍说:“行了,我走了。”
我去!邵劲怒:“说完再走!”
“……说完了啊?”王一棍说,接着醒悟过来,笑道,“至于具体是什么计划,就不劳我多口多舌徒惹人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绝户计。你们有那开头布局的人在,尽可高枕无忧。”
说完王一棍看邵劲一脸要掀翻桌子的表情,忙住了嘴,不敢再耽搁,拿起拐杖一溜儿就跑了,腿脚利索得根本不像是需要用拐杖的人。
等到他一连转过两个街角,再回头看时,只见身后人群一派平静,并无半分有人追上来的情节。
他便自转去惯常打酒的地方,打了一角子的汾酒,一边喝一边唱那江南之地流行过来的新词新曲: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小桥外,新绿溅溅。凭栏久,黄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