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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姨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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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位“一号”首长的身边工作。他把刘帅安排在南山甲所下榻后,又陪他在东湖岸边散步。遥看天际,往事如烟。他感到,他又回到了一位慈爱长者的身边。 
  姨父说,进军大别山,真苦了刘帅了。特别是过黄泛区,一望无边的沼泽地,不能骑马,每一脚踩下去都要陷进没膝深的泥沼里,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把腿拔出来。有时,在大雨之后的泥泞中行军,成千上万人踩来踩去,泥巴地一塌糊涂。刘帅块头大,又是一只眼睛,拄着一根棍子走路,实在难走啊!大家给他搞了一副担架,他坚决不坐。大家没有办法,只好抬着担架跟着他走。 
  刘帅骑牲口,身体重,马也驮不动他,就为他准备了两匹马,换着骑。后来,六纵王近山司令员特意送来一匹很高很壮的马,这匹马本来是专驮大炮的,除了身架大、气力大以外,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四平八稳地走路,正好成了刘帅的坐骑。大家都舒口气说,好,这下子解决问题了。可是,刘帅心疼他的马,马背常常磨烂,一到宿营的地方,刘帅就说,不要忘了用盐水给马清洗伤口哇。在山路上行军,白天还好办,前边有人牵马,旁边有警卫员照料。最难的是夜晚行军,老人家骑在马上,眼睛不好用,前边有了树枝,警卫员就要喊:“低头!”老人家才知道低下头,把身子伏在马背上。没有树枝了,他也不晓得直起来,还要向他喊:“抬头!”他才知道把头抬起来。 
  刘伯承酷爱读书,但他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看书很吃力,却又不知道休息,周围的人都拿他没办法。他的爱人、孩子和警卫员拖着他,才能叫他出去散散步。大家说,总得想个办法,叫老人家活动活动啊,就一起起哄,拉上他打麻将。他不会打,怎么“吃”,怎么“碰”,他都不会。他身边的人乱叫,哎,该吃了!哎,该碰了!打了两三把,他就站起来说:“哎呀,这比打仗还难啊!我不干了。” 
  刚到大别山,在安徽搞“急行土改”、搞粮食的时候,还搞到了一些古书、线装书。有人拆散这些古书包东西,他看到了,就心疼地说:“同志们哪,这是中国文化呀!你们赶快去看一看,还有没有别的书,帮我把书收起来,带得走的带走,带不走的要找个地方存起来,不能糟蹋文化。”他还说,我年纪大了,打完仗以后,我的愿望就是搞搞军事教育。在战事频繁的岁月里,他还翻译了苏联的军事著作《合同战术》。 
  有一次,从宿营地出发以前,司令部各部门都在忙着打扫房子,把铺地用的稻草送还给老百姓。刘伯承的警卫员雷保生忽然跑来说,“一号”叫你。姨父急忙跑去了。刘伯承正坐在老百姓家门口的石礅上,看到他来了,就指着地上的稻草对他说:“特派员同志呀,你要去管一管,要大家心疼稻草,不要走着撒着,把稻草撒了一地,老百姓要用稻草喂牛的呀,牛没有草吃,怎么耕田呢!”半个世纪以后,姨父还记得刘帅当时说话的口气、表情和他注视着稻草的忧虑。姨父说,这个时候,一点也看不出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而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1947年12月,刘邓大军在大别山站稳脚跟后,又面临蒋介石三十三个旅的围剿。大别山区回旋余地太小,供应问题严重。刘邓决定,邓小平与刚刚回到大别山的野战军副司令员李先念和参谋长李达,率主力部队留在大别山牵制敌人。刘伯承率其余部队分兵而行,跳出包围圈,到外线作战。 
  刘伯承率总部大部分人员,随一纵向淮河以北转移,夜行军时与敌人搅到了一起。到了一个村子,刚刚住下来,刘伯承听到旁边村子里传来狗叫声,就让参谋王文贞快去看一下旁边是哪个部队。王文贞带着三个通信员到了那个村子,对方哨兵问:“谁?”王文贞反问:“你是谁?”敌人就打过来一阵排子枪。一个通信员牺牲了,一个通信员受伤了,一个通信员跟着王文贞跑回来。 
  枪一响,就开始了一场混战。敌我驻扎的村庄犬牙交错,到处都是枪响。刘帅带着身边工作人员迅速离村,向西北方向走了。一纵一旅旅长尹宪斌急红眼了,他的任务是保护刘帅,刘帅却悄然不见了。他只身掂着驳壳枪,抓到一个营是一个营,抓到一个团是一个团,向刘帅转移的方向猛冲猛打,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不缴敌人的枪,不抓俘虏兵,逢村过村,遇水过水,棉衣都湿透了,向刘帅去的方向疾进。敌人也搞不清这支队伍是怎么回事。尹宪斌从夜里一直冲杀到次日下午,才碰到司令部的一个干部急急跑过来。尹宪斌问,你是谁?那人答道,我是司令部科长张涛,“一号”命令我来和你们联系。尹说,废话少说,你马上带我走,我要亲眼看到“一号”。他拉着张涛疾走如飞,到了一个村庄,见到刘帅平安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叫了一声:“首长!”身子就软下来,站也站不住了。 
  刘帅爱兵如子,下级对他,也就敬其若父了。 
  刘伯承离开大别山的时候,姨父没有跟他走,而是由司令部调到了警卫团,跟随邓小平政委留在大别山上。十年以后,姨父终于在东湖见到了当年的“一号”首长,“一号”首长还给他留下了一封信和题词:   
  3。史书以外的刘伯承(2)   
  汉雄同志:您说:要我写几个字在这里作纪念。特如命写上。请收。 
  刘伯承 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十二日 另纸又写:游览武汉长江大桥百万雄师南下后,长江千丈大桥横。 
  人民作出空前事,还只远征第一程。 
  刘伯承记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信封上写:送陈朱汉雄同志刘伯承肃姨父指点着说,刘帅写的字,我不敢拿出去呀!刘帅那样高的威望、那样大的年纪,遇到我这么个小萝卜头,信封上还写“送陈”、落款后写“肃”,那是“肃立”、“肃静”的“肃”吧,这可使不得啊!信中还称我为“您”,还说“特如命写上”,我心里直敲鼓哇!原武汉市委书记李尔重建议我把刘帅的墨宝送到中央档案馆,我正要办理这件事。   
  4。“么罗儿”现象之解析(1)   
  姨父在接待工作中发现,曾长期担任湖北省省长的张体学,跟许多鄂豫皖根据地出来的老红军,一见面就喜欢说粗话,张口“罗儿的”,闭口“么罗儿”。就连已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兼财政部部长的李先念,见了昔日在他麾下担任特派员兼保卫队长的朱汉雄同志,也要亲亲热热而又骂骂咧咧地打招呼:“罗儿的”老特务,你还没有死呀! 
  一次,二炮部队政委、中将李仁林来到了武汉。他是张体学在鄂豫皖苏区土地革命时期的老战友。张体学工作忙,没能及时去看望他,他就在宾馆的楼梯上大发其火:“罗儿的”张体学,你算个“么罗儿”哇?架子那么大,一个萝卜刻两只眼睛!姨父深感事态之严重,急忙给张体学打了电话,提醒他快来看看这位老战友。张体学已经知道李仁林骂他,也在电话里发火说,他说我“么罗儿”呀,他算个“么罗儿”呀!不料想,张体学放下电话就跑去看望李仁林,两个人一见面,好像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开口“罗儿的”、闭口“么罗儿”,互相拍打肩膀,哈哈大笑,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姨父觉得自己上了“么罗儿”的当,好像这是他们老战友之间特有的套近乎的语言,“罗儿的”愈是骂得响,愈是说明感情深,有点像俄罗斯人互相使用“阿廖申卡”或是“娜塔洛契卡”那样的“爱称”。我以“罗儿的”以及“么罗儿”之准确定义问题就教于湖北籍的朋友,朋友笑道,“罗儿”本应是“卵儿”,念转了,就成了“罗儿”,这是分泌雄性激素从而产生男性刚健、威猛之特征并为人类的繁衍提供种子、名叫睾丸的东西呀!“么罗儿”的“么”是“什么”的意思,“么罗儿”可用于质疑——你算个“什么罗儿”呀?亦可用于感叹——你是“多么的罗儿”啊! 
  “罗儿的!”也成了上下级之间进行率真的交往而不必虚拘礼仪的一种语言方式。在创建鄂豫皖苏区的革命战争中,李先念是张体学的老首长。李先念担任副总理兼财政部部长以后来湖北视察,张体学又陪他到革命老区大悟县了解民情。一到大悟县,张体学张口就是“罗儿的”,跟大悟县县长吵起来了。他说你该缴的粮食为啥没缴够?县长说你要的粮食太多我缴不起!省长跟县长吵得不可开交,把副总理丢在一边了。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朱汉雄同志插不上嘴,不好劝架。没想到,副总理十分平静地等他俩争吵结束,也跟老部下算起了旧账:“罗儿的”张体学,你的老脾气改不了哇?你记不记得打仗的时候,你一来见我就骂老子“罗儿的”,一骂骂了十几里路! 
  张体学向徐海东大将表现红军时代的幽默感的时候,也充分带有“罗儿的”文化特征。徐海东在战争年代曾九次负伤,身上留下了十七处伤疤,还少了两颗门牙。他骑着战马驰骋沙场的时候一头撞在树上,就把两颗门牙不可挽回地嵌在树上了。在鄂豫皖苏区,徐海东是红二十五军军长,张体学是徐海东的“手枪队”队长。徐海东住在东湖百花二号养病时,张体学一有空就来看望徐海东,跟老首长逗乐。他说,嗨呀,“罗儿的”,我们那个时候哇,妇女不能进营房,也不能进入军部首长的住地,这是有严格规定的。我们“手枪队”站着岗,不叫她们进去。手枪队就是警卫队,火力很强,都是驳壳枪、快慢机,哪个敢进去呀!何况这是我们军长亲自立下的规矩。可是,我们军长没想到自己也要谈对象呀。一天,军长从外边回来时穿着大衣,把大衣一裹,就把他的对象裹到大衣里面了,大衣上面只看见一个头,大衣底下能看到四个脚,那四个脚走着走着就走到军长睡觉的房间里去了。徐海东笑得喘不上气来,赶紧插上鼻管吸氧。徐海东当时的对象就是现在守在身边的老伴周东屏。周东屏笑弯了腰说,张体学,你瞎说!张体学说,“罗儿的”,么儿子瞎说,是哨兵向我报告的。哨兵说,报告,首长大衣底下有四个脚!张体学说得活灵活现,周围站了一圈服务员,都笑得前仰后合。 
  姨父非常欣赏这种毫无顾忌地使用粗犷、率真的语言进行幽默表现的上下级关系,好像是在血里、火里一起滚爬出来的人才可能具有这样的关系。他说,武汉军区副司令员韩东山也是李先念在红军时代的老下级,一次,李先念离开武汉,韩东山到车站送行,和李先念握手时,李先念就顺势把他拉上了火车,韩东山就跟着他走了。韩说:“罗儿的,你也不事先讲一下,我没带衣服,也没给老婆汇报哇!”与他们的语言风格相适应,韩东山还有一根不可须臾离开的旱烟袋,是竹根做的烟杆、黄铜包的烟锅。“文化大革命”时,他给红卫兵作报告,就是摇着这个旱烟袋,骂了一百多个“罗儿的”。他去世那年,姨父又去看他,他的病已经很重了,还叼着旱烟袋说,“罗儿的”,你还没有死,我不行了呀! 
  但是,“罗儿”得太过分也就变成耍蛮了。姨父遇到过一个难题,就是给张体学开车的司机从来不把他手下的交通警看在眼里。姨父说,他算个“么罗儿”呀?他以为给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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