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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梨儿讶异地抬头,“你……认识我?”
韩君夜蓦然转身,俯下身子,眸如幽潭,抬手捏住了洛梨儿的脸,冷冷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人身量悬殊,洛梨儿是以几乎残忍的方式,被逼着与愤怒中的男人对视。她艰难地吸气,呼气,毫不示弱地睁大眼睛。
这个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算他们曾经相识,那也是在她六岁之前的事儿,就算是遗忘了也很正常,为何要如此愤怒呢?
难道是因为她的母亲?
名动天下的兰兮公主死了,可她还活着,耻辱地活着!反正迟早要面对,不如就把话说破了,何必再遮遮掩掩?
“不记得了。韩君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是恨我,大可以杀了我,不要牵连我师兄!”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想着替别人开罪?你可以误会我,却不能像那些愚蠢的世人一样玷污自己的母亲!”韩君夜凝视眼前这张惊慌失措的小脸,眉眼之间的都酷似极了那个虚伪无耻的混蛋,眸中渐渐染上了浓浓恨意,手上的力道不由地加重……
恍惚中,如梦魇般的妖娆红唇在耳边低低地笑着,可怜的孩子,你以一直如父亲般敬重的男人却是天下最虚伪、最无用的懦夫!
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你以为他真的是想将帝位传与你?
别傻了,你和那个可怜的女人一样,不过是这个自私无情的男人独霸天下的……踏脚石而已。
呼吸越来越困难,洛梨儿全身簌簌发抖,脸上却没有半点怯意,倔强地瞪大双眼,冷冷地看着。
“君夜,放手!”灰色的身影疾驰而过,用力地打开了来自阴暗地狱中索命魔鬼,“君夜,快醒醒,她是梨儿啊!”
梨儿……梨儿……
濒临疯狂边缘的男人终于缓缓地松开手,神情一黯,颓然地后退半步。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差一点……杀了梨儿!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穴居着一只猛虎,只是在虎穴之外仍有蔷薇丛生。可惜,很多年前,他心中的蔷薇就凋谢了。
仇恨的花,结出了有毒的果子。
死亡连连的惊吓,洛梨儿竟有些麻木了,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大胡子车夫,居然咧嘴笑了一笑。
胡子轲被吓了一跳,急忙按住她的肩膀,焦急道:“梨儿,你还好吧?别吓我!”
“我……没事。”洛梨儿背靠着一棵梅树蹲下,将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漠然地望向远方。
“子轲,你来的正好。”韩君夜终于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带她回去吧,这里危险。”
胡子轲拍拍他的肩头,笑得悲凉,“再隐瞒下去,终不是事儿。风先生不忍,你也不忍心,都快熬成心魔了,何必呢?”
“子轲,你的话太多了。”
“话多好啊,至少不会像你一样闷在心里闷出魔障来!”胡子轲无奈耸肩,“梨儿来了,本来是件多欢喜的事,偏偏被你搞得一团糟。想认又不敢认,明明是担心,却非要摆出凶神恶煞的架势,差点酿成了大祸啊!”
韩君夜不耐烦地挥手,“好吵,我先回了。你也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他走过去拉洛梨儿的手,却被慌乱地推开,唇边泛起薄凉的笑意,“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一个怀抱着婴儿的柔弱女人,忍受着屈辱艰难地活下去,她为的是什么?”
“够了,君夜!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胡子轲急了,奔到洛梨儿面前,挡开韩君夜,柔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年一直瞒着你,实在是担心你年纪小,承受不住。不要怨恨君夜总是对你凶巴巴的,他这孩子从小孤僻惯了,好不容易好些了,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其实他是怕你……”
“我知道。”洛梨儿突然抬着头,睁着空洞无神的大眼,“我娘不是病死的,可我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过去的事,不记得就算了!”韩君夜的口气仍是生硬,却到底不忍心。那个一直以来,他当作……母亲的人,到底还是遂了心愿。
那段往事,却成了藏在他心底的可怕梦魇。
帝后成婚,多年无子。二人两情相悦,誓无异生之子,他这个大楚皇帝唯一的亲外甥,便成了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
大殿之上,风华绝代的大楚皇后朱唇轻启,声如珠玉,笑问:“君儿若以后为帝,娶小玉作皇后可好?”
这天下,终究还是轩辕家的。
年少清狂的少年哈哈一笑,“母后莫开玩笑了,我一直当小玉是亲妹妹。前生大病,兰妃以命相救,我曾许诺娶她女儿,舅父亦是非常赞同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那年冬天,窗下大雪纷飞,万物凋零。
那天,他站在“母亲”身后,冷冷地看着那个如柳絮一般柔弱的女人凄凉地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沙哑地苦苦哀求,放过她的孩子,她宁愿受千刀万剐。
他看到那个他如父亲敬重的男人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长长的云锦衣袖下紧握的双手青筋爆出,用一种近乎野兽一般狰狞的眼神盯着傲慢无情的妻子。
然而,过了很久很久,地上跪着的女人早将额头磕烂,鲜血黯淡了娇媚的容颜,声声哀求,请放过她的孩子。天真的他以为那个男人会救他那个金屋藏娇了数年,心尖上爱着的女人,可是直到最后,女人一头撞死在石柱上时,阴沉的男人依旧沉默地一言不发。
过了许多年后,韩君夜才明白,再爱的女人,对于那个男人的江山天下来说,依旧无足轻重。
那个孩子,安静瑟缩在母亲身后,纯黑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突然发生的一切,至始至终,没有哭一声。
可他的“母亲”,喊了十几年“娘”的女人,名震天下的大楚皇后轩辕雪山,却笑着径直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掐住孩子娇嫩的咽喉,慢慢收紧……
“把她留下吧!”他淡淡地开口,“青瑶正好缺一个玩伴。”
只因为他轻轻的一句话,那个孩子活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肉血模糊的脸,释然一笑,毫不犹豫地起身撞向坚硬的巨大石柱。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嘴角依然温柔地向上弯着,凄美地死去。
此后,大楚的皇帝与皇后依然并肩站在高高的神武大殿之上,接受万民的膜拜。他们是天下最尊贵最受景仰的一对夫妻,而他,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显赫一名的华威大将军沦为j□j后宫的败类!
历史向来是强者所书写,对于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杀了他,而是从精神上摧毁。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积毁销骨。
这是他为曾经的无知与愚蠢所付出的代价。
胡子轲见韩君夜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非常难看,料到他又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连忙推了一把,大声道:“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你现在是南越的王!”
“子轲,还当我是当年那个狼狈不堪的少年吗?”韩君夜唇边泛起冰冷的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盘算。”
忘记?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他成了南越的王,悄悄地蛰伏着,暗暗窥视着遥远的帝都。然而,不断传来的消息,却令他迷惑了,动摇了!帝后同心,双圣临朝,四年之内轩辕皇后连诞下三个皇子,天下大定,万民欢腾!
他被完全遗忘在边缘的角落之中。
若真是这样,也好。待梨儿大些,接回王城花都,淡忘一切,过他逍遥王的日子,此生亦足矣!
那个男人终究没有忘记临别那一夜曾许下的诺言,有朝一日,必将向轩辕家族讨回血债。十年了,复仇的信念支撑着他活了下来。此时他却猛然惊醒,复仇?为谁复仇?含恨而死的可怜女人吗?
不过是如今天下大定,曾与晟帝联手打江山的轩辕家族已成了帝权的绊脚石,过河拆桥罢了!
“难道晟帝对他那位曾同生共死结发妻子就没有半点情义?”
“对于江山霸业来说,所谓的情义根本不算什么。对于天下苍生来说,强大的外戚必成祸患。”胡子轲神色坦然,“我的盘算,不过是想南越安宁。你又何必与执着于过去扯不清的恩怨,带着梨儿去帝都去作帝后之争的殉葬品呢!”
这些话,横亘在他心中许久,今日正好不吐不快!
“子轲,你僭越了。”
胡子轲面色一沉,终究,这个人还是走不出他的心魔。一个人不会生来就脾气孤僻乖戾,那些早年所受的创伤,任岁月沧桑,时光荏苒,依旧如同长在心尖上的一根毒刺,不拔不休!
僵持。
洛梨儿默默地起身,望着面如寒霜不肯退让半步的两人,静静道:“我在书上看过一段野史,说大楚轩辕皇后善妒,有一次晟帝无竟间称赞了一位宫娥的眼睛长得漂亮,第二天皇后就派人送给他一个盘子,里面赫然装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是真的吗?”
少女话中的冷静与血腥,让盛怒中的男人陡然清醒。
韩君夜见洛梨儿这个样子,突然想起曾经那个粉团一样的小女娃,小小的年纪,被肆意地欺负辱骂,却一直倔强地昂起头绝不服软。即使,是亲眼看见相依为命的娘亲死在她面前,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轩辕雪山说得对,这个女娃娃将成为一道魔咒,时刻提醒他记起那些屈辱不堪的往事。
他伸出手去抹她的小脸,这一碰才发现,小丫头竟哭了!她记起来了,一定记起来了!埋藏最深这道伤疤,极力掩饰不想提及的肮脏,如今,被残忍地撕开,血淋淋地暴露。
韩君夜一步一步走到洛梨儿跟前,拿出锦帕为她地擦脸,“忍了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难道你不想为你娘报仇?”
“报仇,怎么报仇?巴巴地跑去帝都送死吗?”洛梨儿倔强地偏过头不让他擦。
从小就是这样,性子执拗得很,越是不让他擦,他偏要擦!韩君夜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抬臂将洛梨儿搂在胸前,固执地非要帮她擦!
洛梨儿挣脱不过,张口就咬,韩君夜吃痛,竟将洛梨儿像小时候那般拦腰抱到腿上,抡起巴掌就打!
“让你不听话!让你乱跑!让你还敢顶嘴!”
洛梨儿完全懵了,可打在屁股上的巴掌真的好痛哦!既别扭又委屈,呜呜地哭了起来。
胡子轲被突然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深情地仰头望天。
“要记住,越是软弱越被欺负!你以为我们躲在这里,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吗?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超级痛苦啊!
既想写清来龙去脉,又不想像流水账,显得韩君夜大人突然狗血苦逼文艺青年附体了!
两个人感情变化有木有很突兀啊!
改了足足十遍不止!不管了,就这样了!
☆、第二十八章:王的盛宴(10月16日)
梅林尽头是一处空阔的草地,上面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篝火,诱人的饭香四处弥漫。
“饿了?”韩君夜回头瞥了一眼伏在他肩上不断吞着口水的小丫头,忍不住笑了。
洛梨儿擦擦嘴角,心中感动莫名,嘴上却很不服气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是不是?”可当时在梅林中,万一嘲风那货没有及时出现,那她岂不是要和齐国那位公子……
韩君夜突然变了脸色,“先去洗洗吧,身上臭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