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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勒夫,”良久,亚尼克才说,“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吧?”
“这是很严肃的,”哈勒夫回答说,“管好你的财产,正如我管好我的金币一样。要注意!”
他把钱包转了几圈,扭紧日子,微笑着塞进腰带。但是他们过了一阵子才理解了他的要求。
“我必须先问清长官!”安卡喊叫着,“这么多的钱!我们不需要这么多,因为我们有自己的积蓄。你们把这些财产给了我们,你们自己怎么办?”
“不要为我们操心,”小哈勒夫笑着说,“我们已经知道没有钱怎么活下去。我们行进在好客路上,即使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也必须给我们纳贡。你们也许以为,我们会送给穆拉德,即你们的阿迦一个皮阿斯特,来感谢我们在他家里享受到的东西吗?我们没有想过!但愿我的本尼西会允许我付给他一枚另一种硬币,一枚经过锻压和打制的枪弹硬币。你们看,我们不需要钱。这少量的金币,你们拿着就是,不需要担心我们挨不挨饿。此外,我们最近养成了值得称颂的习惯,把落入我们手中的坏人偷盗所得夺过来,转送给诚实的人。说不定我们不久又会遇到几个这样的罪犯!那样,我们又像米堆上的鸟,赞美安拉的恩惠。君主帝国就是靠这种恩惠治理的。”
为了使两个幸福的人的感恩仪式告一段落,我命令哈勒夫和亚尼克拿着我们的东西到马棚去备鞍。
“你想动身,长官?”亚尼克惊讶地问。
“晚一点走。我只想备好马以防万一。我们把你和安卡带上。”
“穆拉德不会同意!”
“我去想办法让他同意。”
“那我们要双倍感谢你。你来到这儿,就像——”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一个好人,值得感谢的人。你们现在讲这么多就足够了。”
他们走了,我坐到“轮椅”上,让奥马尔推着。
晨曦的昏暗变成了光明,人们能看得见相当一段距离的远处。雨停了,预计是好天气。
去马棚必须路过一座敞开的鱼鳞状建筑物。其屋顶由后面的墙壁和几根木柱子支撑着,里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一辆车子,不是那种称为阿拉巴的动物或者由牛拉的笨重车,而是一种当地人叫做科楚或欣托夫的轻便、美观的车。车子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套土耳其挽具,样子很像精致的德国挽具,如同一个留着卷发的、肥胖的宫廷黑人侍卫的头,也像一个法国芭蕾舞大师的发型。这两件东西适合于实现我的计划。尤其是,在马棚里,在别的马的旁边,站着一匹活蹦乱跳的小马。那套挽具看上去正适合它的身材。我检查了我们的饮水和备鞍的情况,然后命令他们把我送到穆拉德那儿去。
“要我们同去吗,安卡和我?”年轻的保加利亚人问。
“要。”
“可是,我们会吃亏的。”
“别担心。你们始终站在我的后面,没有我的允许不要离开这个位置!”
我们从马棚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靠墙站着,观察着我们。
“谁?”我问亚尼克。
“哈姆西,仆人,可能是在外面看守你们敌人的马匹。你想向他打听树林的位置?”
“他大概不会告诉我。”
“肯定不会。”
“我宁愿节省我的话,因为胡穆姆肯定会告诉我的。”
我们到达过道的时候,我看见那个仆人还靠墙站着,好像通过门可以看见马棚一样。就是说,他对我们很注意。
“你们想在这儿干什么?”胡穆姆问我们。
“想和穆拉德,你们的阿迦讲话。”我回答说。
他防止用眼睛直视我,因为他怕我的目光,并把手指放到可以抵御邪恶目光的位置上。
“不行,”他说,“阿迦睡了。”
“请你把他叫醒。”
“我不能。”
“但是我要!”
“你要不要,与我无关。”
“那么,我命令你!”我加重了语气。
“你无权命令我。”
“哈勒夫,鞭子!”
我的话还没讲完三句,这条用河马皮制成的鞭子就在那个采取敌视态度的人的背上响了三下,而且用的力气使被打者马上趴在地上。哈勒夫一边打,一边吼叫:
“谁无权命令你,你这个不懂礼貌的家伙?我告诉你吧,全苏丹王国,都必须遵从我们这位代表正义的长官,哪怕是我碰到他,也要绝对服从。我,对你来说是一只咆哮的狮子,而你,不过是一条可怜的蚯蚓!”
胡穆姆本想抵御鞭挞,可是跌倒得这么快,这么重,只好默默忍受。可是,他恼羞成怒,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宫殿。哈勒夫终于让他停止了叫喊,可是皮鞭仍高举着,并且问道:
“你想不想把那个老怪物从床上叫过来?”
“告密归我,捉拿归你!”这个走卒咆哮着,快步跑走了。
“长官,要出事!”亚尼克提出警告。
“我们不怕,”我回答,“今天是一个盛大节日,称之为殴打节。我们将虔诚地庆祝它。”
“这样一种节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今天,你就见识见识。”
哈勒夫欢呼起来:“本尼西,你现在说出了一个伟大的、美好的词。由于你,信徒中将充满欢乐,最后三重天的亡灵们将感到幸福。你最终将表明,你是男性之光,英雄之首。我的肌肉将变成长蛇,手指将变成蟹钳。我将在强盗中大发雷霆,在刽子手中呼啸怒吼。在基利塞利将有鬼哭狼嚎,在罪犯子孙中将有呜咽抽泣,丧尽天良者的妻女将悲伤不已,为非作歹者的姑嫂将扯发撕纱。报应切开他们的喉管,公正剥掉他们的爪牙。因为在这儿,站立着手持报应之鞭的法官,当代鞭鞑英雄,哈奇·哈勒夫·奥马尔·本·哈奇·阿布尔·阿巴斯·伊布恩·哈奇·达乌基·阿尔戈萨拉赫!”
他高举双手,情绪激昂,完全以一个讲演家姿态站在那儿,似乎在执行着一个震惊世界的任务。
胡穆姆说,他的主人在睡觉,是欺骗我们。我们刚到客厅,在曾经迎接过我们的地方,穆拉德已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气势汹汹地说:
“长官,你们为什么鞭打我的仆人?我倒是很有兴趣派人用鞭子把你们每一个人都抽打一遍!”
他不是独自一人,身边还有胡穆姆和自称阿夫里特的裁缝苏耶夫。这一群人后面还站着五六个仆人和几个女佣人。
苏耶夫的出场使我有点琢磨不透。我没有料到会在这儿见到他,而是以为他和其他歹徒一起远走高飞。他想在这儿干什么?是想继续在我们身边扮演裁缝角色?还是以为现在可以摘掉面具,大胆地于,因为我们不能证明他有问题,因为他相信我们的宽容?好吧,小伙子,如果你自投罗网的话!
我没有回答穆拉德,而是给奥马尔一个眼色,要他继续镇静地推着我走。看来,我的沉默使得这个土耳其人的脾气似乎在发作,他怒不可遏,跑到我的身边,进行威胁,说是要把我们彻底消灭。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哈勒夫正要开门,阿迦站到我们面前,大声叫喊:
“谁也不许进去!我禁止你们进去!”
“你?”哈勒夫问,“你无权禁止我们。”
“我是这个地方的最高警察当局和法庭!”
“那就可以祝愿亲爱的基利塞利幸福。如果最高法庭抢劫和谋杀,臣民们干什么!是客客气气地将你扫地出门,还是你与我的鞭子接吻?不过,那可是一次响亮的亲嘴呀。懂吗?”
哈勒夫举起鞭子。阿迦不准别人进门,挨了一鞭,只好离开自己的位子,就像给了一个马戏艺术家所有的荣誉一样。这位东道主为此大声喊叫:
“哈勒夫打我!安拉看见了,你们也看见了!扑到他身上去!把他摔倒在地上!把他捆起来!”
这些要求是对仆人们提出的。可是,不论这些仆人和胡穆姆,还是苏耶夫,都不敢沾哈勒夫的边。哈勒夫根本就没有往四周看,而是打开门径直往里走。我们跟在他后面。穆拉德跟在我们后面跌跌撞撞,其他人在他后面你推我挤。他在房间中央停住脚步,咆哮着:
“这真可怕!我将最严厉地惩罚这种行为。我是这儿最高的法官!”
“基利塞利是个小村子,没有法庭。”我说。
“但是,我是这个地方的法官!”
“我不信。你是学什么的?”
“学习是不必要的。”
“哈哈!你如果想当法官,先要读十二年基础学校,然后上大学,取得学位。这个头衔你有吗?”
“这与我毫不相干。”
“这与我有关。谁要是在法庭上坐在我上面,谁就必须证明他有这个权力和能力。你能用阿拉伯语讲话和写字吗?”
“会。”
“波斯文?”
“会。”
“能背诵全本古兰经?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个法官所要具备的。”
“我可以背诵。”
“那就证明一下吧!给我背第四十六章,称为《尤素福》的一章。”
“怎么开头?”这个人狼狈地问。
“从‘以最仁慈的神的名义’开始,与其他几章一样。”
“这并不是本来的开头。”
“好吧。最开头是:‘本书开宗明义是讲述神,万能的天与地,天地间,实际上是在某个时间创造的。不信神者不听此告诫,’说下去呀!”
他用手去抓后脑门,然后问:
“谁给你质问我的权力?我是法官。这你必须相信!看住门!不要让一个外国被告逃跑,把拷打刑具拿过来!”
阿迦向他的手下发布了这道命令,马上得到执行。胡穆姆和苏耶夫站到他的两侧,其他人在我们与门之间站立着,不让我们逃跑。一个女仆跑步过去,取所要的刑具。
现在,穆拉德坐到房间中央,向他身边的两人招手,要他们立即执行。
“你们是证人和陪审员,”他说,“要确认我的判决。”
三个歹徒摆出一副堂堂正正的官架子,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本尼西,我们要沉默?”哈勒夫轻声问我,“对于我们,这是耻辱!”
“不,是一种愉快!过去,我们经常由被告变原告。今天无论如何也是一样的结局。”
“安静!”阿迦对我大声叫喊,“罪犯在法庭上必须沉默。亚尼克,安卡,你们站在罪犯旁边干什么?你们要抗拒我的命令是很难的,以后会受到惩罚的。现在赶快回来。”
确实太好笑了!我们大家都带了武器,这个老罪人自负得很,好像我们真的重视他的判决似的。亚尼克带着安卡站在我后面没动,因此穆拉德重复他的命令,声调更加严厉。
“对不起!”我说,“这两个人从今天起为我服务。”
“我不知道。”
“我告诉过你了,就是说,你现在知道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拐骗了我的人。但是,我不容忍这种行为,将在法庭外惩罚他们。”
“关于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我平心静气地回答,“你看,法庭审判可以开始了。”
我指的是刚刚取回“刑具”,站到老头前面去的那个女仆。
人们应该想到,在这个装置下面,有一个又长又窄,本来是四条腿的木板凳,其一端的两条腿锯掉了,所以在另一狭窄的边上只有两只并得很拢的腿。这条板凳在地上反放,两腿朝天。犯人必须腹部朝下躺在木板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