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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哪儿?”
“那上面。河边一个女子坐着的地方。你看不见它,因为它在柳林后面。”
那两个男人到了刚才提到那个地方,与那个女子交谈了几句,然后便消失在灌木后面。
“是的,”老头说,“他们敢。好吧,如果安拉保佑,他们会成功的。不过,光送他们过去,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客人要付很多钱。要是到我这儿来,会便宜得多。”
“那个女人可能会付钱。”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看到,那个女人也消失在灌木林后面。就是说,她也上了小船。可是,老头却说:
“她一个子儿也不会给。她是那边的工人,坐船白坐。这个女人从清早起一直坐在那上面,到现在还没有过河。那是谁?该是裁缝。”
老头在解释的时候,苏耶夫从客栈出来,骑上马。他的眼光对我们进行了侧面扫视,然后走向那只小船,并下了马。
“安拉,安拉!裁缝想坐小船!”船工叫喊着,“他可能看重自己的命,一定不能惹事。我知道他穷,只收他四分之一个皮阿斯特,或者干脆让他白坐。他为什么不上我这儿来?”
我认为,没有必要给这个老头解释苏耶夫的理由。他想泄露我们的意图,并且认为,坐小船可以比我们这条笨重的平底船早一点到岸。如果他很快上马飞奔,就可以脱离我们的视野。他没有料到,他一定会留下足迹。
哈勒夫和奥斯克也匆忙赶回来。
“本尼西,这个坏蛋坐一条小船过河。”哈勒夫报告,“他出三十皮阿斯特,如果把他摆渡过去的话。”
“你们还知道什么?”
“知道,但是不多。我们进去的时候,苏耶夫与店主谈到五个骑马人。他虽然给老板打了个手势,要老板别说。但是老板已经讲到句子的中间,并且讲完了。我们也就听到了。”
“听到什么?”
“那五个人想在特雷斯卡大厦等他。”
“这座建筑物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们不可能从店主嘴中打听到,他显然与裁缝有关系。”
“再没说什么了?”
“只谈了渡船的事。”
“这就是你们听到的?”
“是的。苏耶夫还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看来,他的乐趣是惹我们生气。我恨不得给他几鞭子。他说,他会比我们早过河。”
“你们没有对他说几句?”
“一句也没有。”
“好。看,他牵着马过来了,真的上了那条小船。那匹老马非跟在后面洗澡不可。那条船多半载不起它。”
“本尼西,昨天,我们骑马的时候,我观察了那匹老马。它比他的外表好得多。这匹马有魔鬼缠身。”
“好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很抱歉,如果有所不测的话。特别是那位女士,跟着上去了。我们过河吧,尽可能快。前进!”
这声呼唤是针对摆渡人员的。老头正好拿出烟袋,打开烟包,准备装烟叶。我虽然下了命令,他还是慢吞吞地干活。
“你听见了吗?把烟丢掉!”我命令他,“来一次不抽烟的。”
“不,长官,”他得意地说,“抽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能改变。我生来如此,将坚持到最后一趟。”
“但是,你一定要比小船早到对岸!”
“不要顾虑过多,长官!那条小船大概根本过不了河。”
这个人慢慢地装上烟叶,随后赤手从合在一起的几块砖头之间的小火中拿出一块煤,仅仅为了点燃烟袋。然后,他皱了皱眉头,用一个总司令的口气喊:
“起来!干活,好样的!我们必须为我们要得到的皮阿斯特服务。”
在这一瞬间,我们看见上面那条小船从柳林中像离弦的箭射出来。前面坐的是女士,中间两个船工全力划桨,苏耶夫蹲在后面,手里抓着缰绳。马头从水里伸出来。那艘船没有舵。
苏耶夫看着我们,举起手臂,显出一种嘲笑的神情。如果船继续以开始时的高速度前进,我们到达河中心的时候,它已经到了对岸。我们这些值得尊敬的三位热心的仆人好像没有关节,他们从容不迫地把船的链子解开,然后才去抓撑杆,用它在水中乱划,好像发现水底下有一根针似的。可惜,我们的马不习惯于这样的摆渡。我们不得不留在它们身边,使它们安静。否则,我早就命令我的陪同也动起手来。
哈勒夫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加快船的速度。他从腰带上取出鞭子,对着最近的仆人说:
“加快速度!”
这时,他给了他背上轻轻一鞭子。鞭子还没有甩,老头就叫喊:
“啊,安拉,啊,痛苦,啊,作孽!干吧,你们这些崽子,踢吧,你们这些男子汉!干活,干活吧,你们强壮的人!我们越早过去,我们从这四个著名的酋长手里得到的酬金就越多。”
这种温柔的暗示传达到三个小青年的四肢,他们的劲头来了。速度提高了一倍。我们没有让小船离开我们的视线。为了到达正对面的那个点,船工们必须保持船身向上。在岸边,这是不难做到的。船越是接近河中心,人们付出的力量越大。可是小船明显向下游漂移,越来越靠近我们,而不是离我们越来越远。这使得苏耶夫动脑筋。我们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在鼓励两个男人再加一把油。我们的人也不得不努力工作。水的力量很大,绳子发出沉闷的声音。如果其中一根断裂,我们就会没入洪水。者船工试图找出他的全部词汇,来鼓励他的人发挥出全部力量。
小船上的两个划桨人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们应该在岸边先往上游划,达到一个适当的点,然后就只要稍微纠正方向,就可以顺流而下,到达对岸预定点。眼看小船靠近我们一半了,我们看得清乘船人的脸了。船工用行家的眼光注视着这艘无力的船。
“他们过不去,”他声称,“要么桨断,要么,安拉,安拉,他们真的有魔法。他们是强壮的人!他们还是成功了。因为,啊,灾难,啊,不幸,啊,毁灭!完了!”
他说得对。右边的桨脱出桨架,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桨脱出了手的控制。疼痛使得他的左边桨也脱手。两片桨都被水冲走。现在只有一个人工作了。但是他的力量不够。
对岸,锄头和铁锨飞舞。所有的工人都站在水边,紧张地观看这个过程。我们现在也到了河中心。水的力量把我们的渡船的一侧掀得高高的。船很容易进水。我们四周都是如此。这是极其危险的时刻。
小船上的那个人筋疲力尽。他抽出桨,双手放在腹前。洪水抓住了船身,径直朝我们的平底船冲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对岸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索拉,夫人,抓紧!”
可是,事故已经发生。一声巨响,小船与我们的平底船撞在了一起。一阵恐惧喊叫。喊叫声来自站在两岸的人们,来自小船上的四个乘坐人员,来自渡船上的我们。它发自许多片嘴唇,却异口同声地发出大声的恐惧的呼喊。
在这样的时刻,许多人是按照一种神秘的本能行动的。尽管他们的想像力完全失灵,这种本能还是给他们正确的答案。他们闪电般地做出正确的动作,事后却说不出所以然。另外一些人则根据一种明确的、敏锐的思考行动。没有人对我说过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在这样一个危险时刻,也根本没有时间作决定。恰恰奇怪的是,善良的造物主用多么伟大的力量武装了人类的精神。
举个例子。在睡梦中,仅仅一秒钟就可以归纳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的事情。我就做过一次梦,梦见我通过了考试,给我们一整天时间做笔头练习,我第一个做完离开考场,在山上逛了好几个钟头;口试是两天以后进行的;最后一晚,考试结束前不久,听课学生坐的一张板凳断了,我也就醒了。这时,和我同室的人”正在关窗,我问他的时间,他告诉我,我充其量是在三分钟之前对他说过,要他别拿问题打扰我,因为我很累,想睡觉。这就是说,我在三分钟之内经历了三个考试日,包括所有的细节。我对笔试内容记得很准确,有好几页长。我还记得向我提出的大部分问题。我甚至记得,我在梦中散步时遇见过哪些人和他们谈过哪些话。不过,第二天早晨,所有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三分钟的梦概括了整整三天,这个梦的一分钟概括一个肉体上和精神上的行为。在清醒状态下,这些行为要一千四百多分钟才能完成。所以说,这是一种精神的能力。我不想否认,即使在清醒状态下,精神也是具备这种能力的。
我处在一种危险状态,我和其他人的生命取决于一秒钟。当这一秒钟过去,危险消除以后,我明白,我在这一秒钟里对危险看得清清楚楚,所有的防御手段都摆在我面前,我挑选了最好的和最可靠的手段。看起来似乎不可理解,但确实是一种奇迹。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着成千上万的、大大小小的奇迹,人们并不觉得。我们并不纯粹是被上帝的奇迹包围着,我们本身也是上帝创造的最大的奇迹。否认上帝的人可能会与我争论。我控告他们!
在这儿,即在洪水猛涨的瓦尔达尔河上,情况大同小异。坐在小船船头的那个女人,由于恐惧而大声叫喊,并且紧紧抱住船边。可是,碰撞得太重了,她被甩了出去,消失在又脏又高的洪水中,而且是我和她。
我是怎么从马背上掉下来的?花了多少时间?枪支、口袋和腰带里的一切是怎样被甩出去的?所有这一切,我都说不清楚了。哈勒夫后来说,在两船相撞之前,我就从马鞍上甩了出来,多半是准确地预见到,那个女人控制不住自己了。哈勒夫想把我挡住,可是没有成功,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我的整个思想都集中在惟一的一点上。我只知道一点,即我用一只手抓住了那个女人,一同沉入水的深处,以便和她一起从小船下面或平底船下面重新浮上来,因为两条船对我们来说,都可能是危险的。
我重新露出水面的时候,看见我们被冲下来一段距离。我抓住那个女人开胸的有花边的衣袖。她已经失去知觉,这是一种我很喜欢的麻烦。我在河中心的另一边,必须努力往岸上游,而不要在与大浪的搏斗中消耗体力。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仰泳,尽管仰泳有不利的一面: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它比较舒服,可以游远距离。我把那女人的身体横放在我的上面,使我的头不与水接触,并让洪水推着我走。
我必须托着那个不幸者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当然也就在水的深处。我的腿还是露在水面,所以只有费大力气,才能每隔一个时间从水中露出嘴和鼻子呼吸。我只有尽最大力量才能游到岸边。这可不是读者所想像的那样容易。河岸堵住洪水,把它粉碎成高高的、长长的波浪,并推向河的中心。我只能向上,很难向侧面,完全不能向前看,必须注意躲开水面上漂浮的许多东西,有时要钻入水中再从水中冒出来。
船上的人和我沿同一方向往岸边靠,并顺流而下。岸上人的叫喊使我产生错觉。他们跑,并不比我游得快。我在快速前进,这种速度使我有可能麻木。那时,保持着冷血状态。在我穿过的众多旋涡中,如果我冲错了浪头,更不用说哪怕是短时间失掉自信,我都会失败,那个女人和我都会消失。穿着整齐的西服游泳,在静水中也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