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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反被民警同志狠狠地批评了一番:“你没有暂住证!没有身份证!没有职业!你就是三无人员。还非法种菜,这地是你的吗?你凭什么在江边开地?”
板板没有办法,只得去找那些一起捞垃圾的人给他作证,民警同志这才放过他。报案不成反被批,末了还得交五十块钱办理流动人口暂住证。
板板走回船屋的时候,越想越迷糊,到后来彻底蒙了!我的菜被人偷、被人糟蹋你们不管,还说我非法种菜?这是哪门子道理?老子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还不如那些贼?不帮我抓凶手,反过来敲诈我办暂住证。板板不会再哭,他已经开始麻木,这就是大城市。
把地里的烂菜全部收集起来,挑出还能食用的清洗干净,然后放入干净的缸子里加盐,密封。
忙完这些后,板板躺在屋外的船板上,江风徐徐,只有这样的时候,才属于板板,静静地聆听江水东逝,看远处的蛇龟山,还有碧蓝的天空,星月慢慢升起,白昼消失,夜晚来临。
种菜地的事情板板已经没有希望,民警虽然说得不好听,可是道理他懂,这地就算属于哑巴,如今哑巴死了,地只能收归国家,而且那地早被水利局征用。至于是否征用,板板不懂得去查问,也懒得去查。
板板开始思量,必须找活干,不能坐吃山空。
第二天,他夹起木工箱往城里走去,板板没有目的,就像一只在城市中飘来荡去的游魂,孤苦无依、茫然无绪。
快到二环的时候,有人冲板板叫道:“喂,擦鞋!”
板板茫然地看着对方:“擦鞋?你要木工吗?”
那人瞅了他两眼,自言自语:“我还以为是擦皮鞋的。”
板板呆呆地看着人家,等人影都看不见了,板板总算转过弯来,高兴地挥挥拳头,对!老子从今天开始去擦皮鞋!
擦皮鞋他见过,广场边,马路旁,公园里,餐馆中,无处不见擦鞋大军。一块钱一双,三分钟搞定,一只鞋油一块二,两把鞋刷,还有破毛巾,绒抹布,几只牙刷和水瓶,一个塑料凳子。至于工具箱,这难得倒板板吗?
想好就干!现在的板板不像以前那样没见识。他先跑到红山广场蹲点,在那里观察了一个下午,后来干脆狠狠心、咬咬牙,花三十块钱买了双人造革的皮鞋,这是板板的第一双皮鞋。
新皮鞋用得着去污、擦油、抛光吗?手里提个塑料袋,里边是双又脏又臭的解放鞋,板板决定,穿着新皮鞋逛大街。
低着头,看鞋面上晃过的人影,皮鞋真漂亮!这样两个小时以后,尽管板板脚上的老茧厚,但同样被新鞋磨破,痛得他直抽冷气,满头大汗,看看新鞋,终于盖上了一层灰。
这会已经是晚上,板板心想,只有明天再来擦鞋。走回去!足足有四个小时的路程,板板充分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继承红军过草地、爬雪山的优良传统。穿着人造革的新皮鞋,昂首阔步走在社会主义的金光大道上。
可惜天不作美,将走到一半时,天降暴雨,咱们的红军传人,革命勇士抱头鼠窜,在大雨中头顶塑料口袋,脚踩崭新皮鞋,一瘸一拐。
“哎呀!”摔在雨水中的板板苦着脸拿起皮鞋,鞋跟已经掉了,几颗钉子冒出尖来,被水泡过的皮鞋,从里边掏出一团纸壳糊糊。
“妈的,假货!难怪这么好看……跟金小英那个小婊子一样,马屎外面光!不是好东西!”板板忿忿地脱下鞋,想扔掉又觉得十分可惜,三十块钱啊!
远远地看到船屋,板板正要松口气,却见船屋后边划上一条红白线,格外引人注意,而且还有几个字,那几个字他还认得:“洪峰警戒线!”
跟哑巴在江上混了几个月,洪峰是什么玩意他当然明白。板板反应过来,哇哇地叫着冲进船屋,就像鬼子进村般开始疯狂扫荡,衣物、钱、被子等等收成一个大包裹,扛起来就开始跑。
平时悠然静美的江水,此时就像发狂的凶兽,狂暴而来,板板心里余惊未平,不停地拍打胸口,感谢老天爷,晚来一步就要被江水洗白。
今天出门不利!板板心想,先是买了一双假皮鞋,然后又碰到大雨,最后连“家”都冲毁。他能找谁去?该死的老天爷!板板仰起头,冲天怒骂:“***……”轰隆一声炸响,吓得板板赶紧认错:“神仙日的……”
去哪儿呢?板板想来想去,只得走到农贸市场,这里的夜晚只有几个看菜人,板板寻了处较干燥的摊板,铺上被子,脱下湿衣,环顾一圈,忍不住悲惨欲绝。如今竟然落到了叫花子一般的境界,唉,这就是生活吗?板板苦笑,刚刚还有胆气骂老天,现在连老天都不敢骂。
“***生活,舅子养的生活,婊子一般的生活,狗杂种生活!”板板咂咂嘴,心里暗暗舒爽。骂过后,走了一天路的板板倦意袭来,不久便沉沉睡去。
幸好板板有早睡早起的习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市场里就开始有人走动,板板翻身起来,急忙收拾好行李,要是等摊主来了,说不定又是一番纠缠。好不容易等到买他大葱的菜贩,板板说明寄放行李的意愿后,那人倒也爽快答应。
木工箱改成擦鞋箱,再买根塑料凳子,买几张毛巾,白鞋油,红鞋油,棕鞋油,黑鞋油,牙刷、鞋刷,捡个矿泉水瓶,板板背上箱子走向大街。
第11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上)
地点是红山广场,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有保卫和城管巡逻,只有红山广场,往来的人比较多。
鲁板在广场上四处瞄瞄,一排七个擦鞋的在广场一侧,鲁板想想,决定插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有这么多擦鞋的集中起来,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也想过走街窜巷,专找那些小餐馆,比如乘别人点菜、等菜时进去擦几个。可鲁板是手艺人,手艺还没有火候的时候,生怕在餐馆里得罪人,客人生气的话,餐馆的老板就会恼火,以后就甭想进去。
“不许在这里……”瘦小少年话还没说完,才发现是鲁板。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是卖大葱的小家伙,望天狗、瘦皮猴。
两人都有些尴尬,鲁板今天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心底念叨:和气生财!现在他已经没有船屋,没了地。也就是说,在汉江,板板要想站稳脚,必须先挣到钱,不然只会沦落街头。
鲁板正打算跟这少年交个朋友,却在无意间看出少年的心事。少年很紧张,非常紧张,他在猜测板板是不是找他算账,毕竟把人家的江滩地毁得一干二净,又在心里狂呼“别想别想!”因为板板能看透人心!
鲁板真的非常生气,原来就是这小杂种毁了他的菜地!气得他捏紧碗大的拳头,可是再看看这瘦小的家伙,联想被江水冲毁的船屋,板板松口气,算了,就算他没有毁掉那些菜地,也逃不过洪水。
板板说:“算了!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胡,菜地毁了就毁了。我不怪你!我叫鲁板,你叫什么名字?”
那瘦小少年干笑两声,他没料到这年轻的黑汉子如此轻易就揭过,扯扯嘴角说:“我叫刘逼……”
“牛B!?”
“是**的刘,逼人太甚的逼,我是四川人。”
板板在嘴里重复念叨刘逼的名字,越念越好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是三川半人,呵呵,刘逼!你这名字真够牛B!你爸怎么会给取这样的名字?你明明说的是山东话,怎么成了四川人?”
刘逼脸色阴冷下来,淡漠地说:“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从小在孤儿园长大,后来被人卖到陕西,十一岁逃出来,至今流落江湖五年整!”
板板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是个老江湖啊,完全看不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其他几个擦鞋的面无表情,跟刘逼好像很熟,板板转头看看,刘逼道:“别看了,他们全是我小弟。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没几个手下怎么行?”
板板重重地点头,他这下不敢再小看刘逼,虽然这几个擦鞋的少年身子骨都不怎么好,但是从他们不敢嘲笑刘逼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对这位小大哥很尊敬,板板指着他们问:“这些人全靠你养活?”
刘逼点点头:“我原来有十九个兄弟,在车站和码头上跟人抢地盘打散了,被人追得没办法才跑到江边……你以后跟着我混吧,叫我B哥,ABCD的B。你有没有打过架?”
鲁板想起揍过根根的经历,严肃地点点头:“打过!”他今天只穿了件蓝色背心,正好可以卖弄肌肉,板板双手握紧拳头:“啊……打……”这一声略带沙哑的叫唤,不仅把刘逼和他的兄弟们吓了一跳,一对过路的男女也吓得不行。
女的转头就骂:“神经病!”
刘逼眯着眼睛扯着嘴,赶紧把板板拉坐下来,他现在已经大致摸清了板板的性格,这人……就是个土得掉渣的农二哥。什么年代了还学李小龙?
刘逼好像忘了板板可以看透人心,心里正想得好笑,头皮一麻,板板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响头,打得脆响:“农二哥怎么啦?你敢小看我!要不你们一起上!”
刘逼吓了一跳,嘴里忍不住骂:“你他妈不仅是农二哥,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愣子!”
板板不知道二愣子是什么意思,茫然问道:“什么是二愣子?”
刘逼气极:“就是脑壳不开窍!傻逼!白痴!憨包!二百五!”
路过的人见一帮擦鞋的小子吵架,忍不住围过来看,刘逼不好继续发飚,揉揉头皮,张嘴问道:“擦鞋?老板擦鞋不?”
板板也有些不好意思,有样学样地问:“擦鞋!老板来擦鞋。”
还别说,这么一问,真有几个人陆续坐下来擦鞋,板板有些兴奋,这么快就开张?不过他擦鞋的水平实在不敢让人领教,没给人塞挡片、打灰、除污,直接就挤了一大团鞋油抹上,结果把人家袜子弄脏不说,笨手笨脚弄得满头大汗。刘逼看不下去,飞快擦完后,挤开板板:“看着点!”
钱当然没收到,人家不让板板赔袜子就算好的。那人一脸怒气,不断地骂咧,板板忍着,谁让自己学艺不精呢?
刘逼为什么好心帮他呢?板板当然知道,想利用他的本事骗人!
等客人都走后,板板郑重警告刘逼:“小B!你听好,我不叫你B哥,刚才你帮我,当哥子的谢谢你,一来你年纪比我小,我不会叫你B哥。二来你想让我去骗人,绝对不行!明白没有?绝对不行,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刘逼想哭,真的想哭,碰到这么一个二愣子死脑筋他有什么办法?心里的念头刚一动,马上就被看精光。刘逼委屈啊,觉得自己就像个没穿衣服的美女,被色狼盯住动弹不得。
刘逼只好用哀求的语气说:“好,鲁板是吧,现在你当老大,我拿你没办法。其他人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他!鲁板!就是我们的老大!往后我们跟着老大吃香的喝辣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鲁板哪见过这种状况?七个少年冲恭恭敬敬地叫“老大!”板板瞪着眼睛犯傻,这叫什么事儿?摇着手道:“别、别别,你们别这样,我有什么资格当老大,我连自己都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