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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睡,除了吃饭睡觉,板板不说话,盯着窗外发呆,其他几个人也不爱说话,要么看书报,要么打电话。
当初跟张老八出门,火车上屙屎觉得新鲜,现如今,除了飞机没坐过外,其他东西再没有半分神秘可言。
板板想李爽,越想越伤神。李爽的死,让板板感触很大,亲人,死一个少一个。四年的时光,家中父母再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如今早已消磨。
李爽死了,父母年纪大了,板板回家的心思越发坚定。如今坐在火车上,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雾,鲁家村,木门前的烂泥路,屋后的树林……这一切让鲁板万分想念。
火车换卧铺,卧铺换中巴,一路走到小河乡,当初街上的热闹依然如故。
录像从李小龙变成刘德华,鲁板背着手,悠然自得,小河街面的石盘路铺上一层水泥。没有认识的人,这样好。
走过王麻子当初的的剃头摊前,板板黯然叹口气,麻子,我回来了。
走过当初吃米线的小馆子,板板抿抿嘴,招呼铁牛进去,一人一个大碗。
小河街上的人看着两个衣着时尚讲究的大汉,这是哪儿人?鲁板不说话,没人听得出口音。
有人问起,板板只是点头或摇头。
吃完米线,带着铁牛直往家里奔。二十里山路,两人三个多小时赶完。
张老八蹲在一块圆石包上抽旱烟,嘴里叭叭响,边抽边吐口水,远远地看到两个大汉……不,还有一个跟电视里打蓝球的巨汉差不多,走近了,走近了……
“哎呀!哎呀呀……板板!哈啊!哈哈!板板!板板回来了……”张老八弹起身子,挥着烟杆涨红脸,激动地看着板板,嗓门里嗬嗒响:“你……你、你回来了?!”
不等鲁板回答,转身飞叉叉往村里跑去,一路跑一路喊:“回来了!回来啦……回来了!”
等鲁板走到自家门时,村里老少爷们儿聚了一堆,有卑微带笑的,有凑热闹看戏的,有满脸羡慕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激动万分的……板板沉稳走过去,挨一排二打招呼,大多数是鲁家人,二哥,三爷,四叔,六伯,一路叫一路挨近家门。
他大,鲁贵挺着腰板,四年不见,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红红的眼睛透出一股威严,这份威严中却闪烁着泪光。
他妈偎在他大身后,紧紧攥着鲁贵的衣角,指节发白,花白的头发让山风吹得散乱不堪,另一只手不停抹泪,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鲁板走上前,双膝一弯,咚地跪下,抬着脸看他大:“大,板板回来了!”
鲁贵下巴下唇一起哆嗦,紧紧地,用力地抿抿嘴,张开口,鲁板看着他大的牙掉了好几颗:“狗日……有没有丢我鲁贵的脸?”
鲁板摇摇头。
鲁贵不让他起来,另一只手甩开婆娘:“有没有出息?”
张老八的穿着,是实实在在的鲁家村人,破旧沾满泥的中山装,脚上一双解放鞋,抹把眼泪问鲁板:“板板,随后你去了哪儿?你知不知道你大不放心你,怕你出事,怕你被人害,让根根跟官银儿结伴出去找你,找了你整整两年啊!大家伙都以为我张老八把你带去卖了害了!我有口难辩!你倒是跟大伙说呀!你说呀!”
鲁板拉着张老八的手,充满歉意地看着他:“八哥,兄弟我对住不你,我一直在汉江……”
鲁贵听到这话忍不住身子晃动,指着板板问:“你一直在汉江?你没见到根根?”
鲁板皱皱眉头:“根根?没见过。”
张老八扒着眼泪推他一把:“你混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贵叔为了找你,到处借钱,现在欠了两万多,全交给根根出门找你。你在外头,再怎么也得写封信不是?”
第43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老八转过头去,眼神有些茫然,看看鲁贵,抓着对方的手:“贵叔,板板回来了!我、我、我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鲁家村人……”
鲁贵摆摆手,一把扶起鲁板,推着儿子的肩膀道:“给你八哥认错!”
鲁板朝张老八深深地鞠躬:“八哥,我对不起你,让你受累了。”
张老八哇呜呜地大哭起来,手肘蒙着脸,像是受委屈的媳妇儿,众人七嘴八舌地劝慰,张老八好不容易止住哭声,鲁板妈紧紧上衣,牵牵衣角儿:“大伙儿进来坐。”
在鲁板和鲁贵的邀请下,众乡亲鱼涌而入,山里没啥新鲜事,如今鲁板事隔四年回家,都想打听一下关于外头的花样,听听板板有什么经历。
看看鲁板现在的穿着,啧啧,皮鞋是皮鞋,夹克是夹克,整个人透出城里的贵气,看样子肯定挣不少钱。最主要的是后边跟的保镖!
这大汉子,看那身板,最少四五百斤力道,鲁板当老板了,只有当老板的人才会带保镖。而且,鲁板还不是一般的老板,一般的老板能带这种保镖?
大家私下里悄悄议论,猜测板板到底做什么生意,要是能照顾一二,嘿,别说多,每月有个四五百,那也不得了!
奉了茶,递着水,一众人在院子里,先听张老八说话:“金二鬼子跑了后,我去捡垃圾……”说到这儿张老八脸色发红,捡破烂那是逃难人才干的事儿,解放前听说过。
现在是新社会,改革开放!还落得捡破烂的下场,丢人!张老八干咳两声接着说:“后来到过年了,我去胖姐那找你,胖姐说你失踪了,到处找不到人。我在城里找你半个月,实在是撑不下去,赶紧回来跟你大说,过完年,你大不让人出去找,怪你当初不跟他商量。但是,从去年开始,你大不放心了,根根初中毕业,啥也没考上,你大想你,让根根出门找。找到现在根根还没回来,倒是隔三差五往家里要钱,你大老了,做不起活,搬不动寿材,你二叔帮忙贷款,唉……板板兄弟,你总算回来了。不然……我、我怎么向贵叔交待哟!”
鲁贵依然板着脸,到老到死他都有种手艺人的优越感,有手艺术特别的自尊,鲁贵点点头说:“苦了老八,前年开始,你妈怕你出了意外,我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孝,我不能不管,老八回来后一直没有出去,帮我们做地,帮我们还债。苦了老八,你回来了,欠人家的情,欠人家的钱,一定要还清。我老了,根根这个小杂种不争气,他以为老子没见识,骗老子的钱。可我没办法,他也是我的儿,你们两兄弟是鲁家报应!”
等鲁贵骂完,张老八急忙问:“板板,这几年你在外头干嘛?这位兄弟是哪儿人?”
板板指指铁牛,给大伙介绍:“这是我兄弟,铁牛。这几年……开始我离开胖姐那儿,带着几个兄弟擦皮鞋,后来我救了个人……”
有人插话,惊问道:“是不是有钱的大老板?”
板板摇摇头,众人失望地叹息一声,板板接着说:“江口区委的书记看得起我……”
又有人打断道:“区委书记是啥玩意儿?”
板板笑笑:“相当于县委书记。”
众人又是哦地一声,然后几个开始显摆:“县委书记呀,那可是大官儿!板板这次有福了,接着说接着说!”
板板道:“书记请我去当保安……保安就是负责区委的保卫工作。然后江口区要建公共卫生间,老八说那种瓷砖马桶的毛厕,要建五十个高标准的,书记让我承包下来。我干了半年,被人抢去……”
有人怒喝道:“什么**人,不要脸!板板,你说,咱们村一起出去揍老舅子!”
板板宽怀地笑笑,这才是鲁家村,这才是鲁家人!
“没事,挣了钱,也认识了不少人,再后来,我带着几个兄弟转行搞服装生意,在解放大道的服装城里,老八知道。”
张老八听得连连吐舌头,急忙叫喳喳地说:“那可是高级地方,你们不晓得,那里边有咱们县城大!几千个服装门市!还是板板有本事!”
有人急忙问出心里的**:“板板,那你挣了不少钱?”
板板点点头:“也不多,现在买了两幢楼,几百万吧?”
嘶嘶地吸气声,有人说祖坟冒青烟了,有人夸鲁贵生了个招财童子,有人对鲁板妈连连称喜,大家的眼神羡慕的嫉妒的崇拜的纷而有之,鲁贵抿抿嘴,老脸挤得微微变形:“嗯。还不错!”
有人插嘴道:“什么叫不错?几百万啊,那什么……安电梯也得安好几部呢!板板,你现在有本事有钱当老板了,带带我们吧?”
板板点点头说:“没问题,我们的服装生意不错,打算开分店,到时候,我出本,大家出力,五五分成。但现在还不行,现在我的资金全压在房产上,要等房子转手后,我才有钱帮助大伙。”
张老八再不像之前那样畏缩,再不像说捡垃圾时的丢人,抬起头,挺着胸,为啥?鲁板是我带出去的!要不是我当初他出门他能有今天?鲁板是活例子!
所以众人看张老八的眼光随即改变。
鲁板对鲁贵说:“大,钱的事不用急,我会还,欠的情我也还。根根现在哪里?”
不提根根还罢,一提起来鲁贵来火:“表说这个***,十句话没有半句真的,一会儿说在上海,一会儿说在北京,一会儿又说在新疆!他妈是猴子变的,会翻筋斗云!”
鲁板妈使劲拐拐自个男人,翻着白眼骂:“你才是猴子变的。老不正经!板啊,你可得好好管教你弟……”
鲁板想起鲁根就来气,这个打小娇生惯养的家伙,竟然打着找他的名头,出外鬼混,而且不靠自己的本事,专朝家里骗钱!
众人之前得了鲁板的口信,一个个急忙回家商议,这回说啥也不能放过,只要板板走,一定得跟着。人家可是几百万的大老板!
三三两两告辞而去,院里留下张老八和鲁家的两个子弟,这都是跟鲁板打小交好的伙伴。
两人都是墩实的大汉子,二十出头,上完初中在家务农,跟鲁板算是一房的叔辈子侄,鲁贵的辈份高,鲁板也跟着高。
其中一个尖鼻厚唇小平头的叫鲁志,另一个单眼皮,左脸有块拇指大的胎记,名叫鲁锋。
鲁志看着板板,诚挚,谦卑:“叔,我跟鲁锋,也想和你出去长长见识。”
板板亲热地看着两个大侄子,小时候一起放牛,一起钻老林子掏蛋,一起偷腊肉,这些成了板板最愉快的回忆,他看得明白两个大侄子的心思。
“放心,板叔是什么人,你们清楚。我还是以前的板叔。没忘本,等我把你爷和奶安顿好,到时咱们一起去。”
鲁志和鲁锋激动地点点头,鲁板是自己家叔,沾着一个鲁姓,再怎么也得比外人照顾些。
张老八插口道:“我也该出去了……”
鲁板笑笑,拍拍张老八的肩:“八哥,别说了,我记得呢。多话不用说,我鲁板的性子你最了解。”
张老八欣慰地点点头,板板……实在呀。
板板转头问他爹:“大,一共欠下多少?”
鲁贵看看嘴角:“不多,一万八。今天暗了,明天下街子去还贷款。他娘,做饭去。”看看铁牛:“这位大兄弟,嘿嘿,这身板跟着我学棺材,肯定是好手!”
铁牛嘿嘿傻笑,鲁板没告诉他该怎么叫人,听板板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