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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一愣,缓缓放下手中茶瓷,不动声色答道:“的确听闻过。”
这时,李治怀中的李弘笑起来。
他刚刚答过,而且引来母亲信任的人的大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扳着李治的脸说道:
“儿也知道,空极为大,大极为空,空即是大,所以,日月空,就是日月大,当然象征吾朝大如日月,永远昌盛。”
后面的话,当然是武媚授予的。
李治突然怔住,缓缓将小儿放下,像是有些不放心,又亲手放到武媚手中,猛地站起身来,再也控制不住:
“哈哈哈,空为极大,空为极大,哈哈……”
他不再言语,大笑着离开昭仪殿。
武媚倒是茫然起来,两个最关心自己的人同样大笑离去,不再去想,而是弯下腰紧紧搂住娇儿。
李弘当即在母亲脸上啧啧两声,“父亲刚刚亲我的,还给母亲。”
“哈!”武媚刚想大笑,赶紧停住,环顾今日的昭仪殿,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李治立刻回到紫宸殿,大声喝道:“来人!”
太监匆匆奔入。
“宣北衙将军,”李治抬手,忽又道,“等等,同宣户部巡官崔神庆!”
“遵旨,陛下!”
金夕听到皇旨,以为自己听错。
小小巡官,焉能承受陛下亲宣,可是瞧那个太监绝不是个疯子,只好满腹狐疑地来到紫宸殿,见李治已经高高在上,正襟危坐,脸部表情急剧变化着,盯着眼前高壮的统军蓄势待发。
“参见陛下!”
金夕做好了战斗和逃跑的准备,一旦有变,只好远离京城。
李治盯着金夕,忽地开口:“崔神庆兢业为朝,屡创户部之威,朕赐你为户部侍郎!”
金夕更是吓一跳,这无缘无故怎么忽然加封呢,忙应道:“谢陛下垂爱。”
李治转向统军,徐徐地从腰间摘下腰佩,边递向统军边铿锵地命道:
“即刻,查,武才人在感业寺之时,何人指使刺客加害于她,何人在膳食中下毒;何人在街巷之中为武昭仪卜筮,昭仪殿司女秋枫死于谁手?昭仪殿死于非命的太监是何人引来,淑妃殿压胜之术的真相,还有……够了,先查这些!”
金夕惊呆。
统军接过李治的腰牌,震声答道:“遵旨,陛下!”
李治继续言道:“持朕之牌,凡后宫夫人以下、三品以下官员,拒不认罪者,即杀,不必再向朕奏明。”
“是,陛下!”
李治等到统军离开,却不去瞧金夕,而是淡淡说道:
“崔侍郎一直在暗护武昭仪,曾经罢黜毒药救了昭仪一命,朕深感欣慰;昭仪大义为天下,屡屡为朕出谋划策,实为大唐之幸事;昭仪曾言崔侍郎足智多谋,朕有一念,希望侍郎出谋划策。”
“臣不敢担当,陛下尽管吩咐就是。”
金夕的心提到嗓眼,这一遭下来令他毛骨悚然!
原来那一切恶事都没有逃过李治的眼睛,只是一直在忍耐着,而且自己出入昭仪殿都已被李治知晓,好在言谈之事只有紫燕知道,身有功底没有暴露,否则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笑话。
“朕,想废黜皇后,立昭仪为后!”李治直言不讳。
“啊?”金夕险些从椅上蹦起来,连忙制住心中狂跳镇定下来,几乎搜尽崔神庆、冰婉儿、自己等等人的智慧,正声答道,“陛下,此事绝无法得到长孙太尉一众人的认可,皇后也会极力对抗,不如,废除欲立德妃的主张,直接议立一品宸妃。”
一品宸妃,只次于皇后,统领众嫔妃。
李治不明白,因为欲立德妃都极难实现,何况是宸妃,反问:“这样,长孙与皇后就会答应吗?”
“不!”
金夕肯定答道。
“嗯?”李治抬起头,迷惑不解。
金夕答道:“直接废后,天下不安;陛下言之加封宸妃,定会遭到反对,陛下便放弃不再提及;臣相信北衙统军一定会带来消息,那时,再提废后一事,众臣眼见陛下的裁决无误,先前又抗旨一次,只好听从圣人之旨,无路可退。”
“好!”
李治震声说道。
声音洪亮而飘绕,紫宸殿余音不断,仿佛从此这里要多出一位主人。
次日,李治在宣政殿突然宣布,欲立武媚为一品宸妃。
当然是一片反对之声,长孙无忌直接言道:“臣奏,武昭仪出身低微,倘若贸然加封定会引来非议,后宫发现动乱,得不偿失啊。”
崔义玄得到儿子嘱咐,在那里一言不发。
众臣也是随着长孙无忌各抒己见,说明利害,堂堂之言,均是反对晋封。
李治佯作气愤,忽然低声喝问:“朕要是执意而为呢?”
台下众臣又是一片慌乱。
长孙无忌又以元舅身份坦言:
“陛下,大唐乃是众位老臣亲手建立,仰仗浩荡皇恩留在宫内,若是陛下一意孤行,老臣们定是心寒不已啊。”
李治嘶声喝道:“你们,你们都罢朝不成?”
长孙无忌咬紧牙关,低下头不语。
李治哼一声,不顾朝下臣子,径自甩袖而去,晋封武媚为宸妃的意愿在意料中失败。
长孙无忌虽然得胜而归,可是脸色更加难堪。
迈入公府,立即喝退府内的同僚,独自坐在那里苦苦思索,“海浪岂能因为退潮而不存?”
许久,他喃喃自语。
同时,他的眼神现出恐慌,似乎终于拿定主意,立即唤来手下。
第413章 令人发指
长孙无忌紧紧盯着手下,缓缓问道:“陛下昨天可有单独召见什么人?”。
来人答:“宣见了北衙统军和户部侍郎崔神庆,侍郎之职也是昨日陛下封赐的。”
“北衙可有什么动向?”
“回太尉,没有什么举动,应是例行问话。”
长孙无忌提起笔,轻轻蘸上墨汁,笔锋临近纸张又停住,半晌,方才在上面书下崔神庆三个字,又盯着这个名字审视一会儿,终于回过头令道:
“皇宫北三里,有一处别府,应是武昭仪赐给崔神庆的,去查查到底有没有此等事情。”
“是!”
昭仪如果赐给臣子房院,那么两者之间任何袒护之词不攻自破,如果再加上还留下两个女子赐为妾,当然可以拿来利用。
如果崔神庆和昭仪同被制住,李治短时间内绝不能再提晋封宸妃之事。
长孙无忌双手按住崔神庆的名字,低声自问:
“太宗啊,这就是太宗的笔法,臣无忌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是,臣别无他法啊!臣绝不想让大唐出现动荡啊!”
看上去,他痛苦不堪。
金夕刚刚下朝,别府的管家突然跑来。
噗通一声跪在面前,哭声奏报:“巡官,大事不好,府中娘子,府中娘子出事了!”
金夕大惊,即刻奔回别院,刚刚扑入正殿当即瘫坐下来。
屋内。
已是两具尸体。
两个女子相互依偎着,丝毫没有恐惧,而是呈出淡淡笑容。
她们每人手中捏着一把利刃,颈部深深割开,血液已经将全身染透,不再流淌,不管衣裳还是地面,滩滩血渍已经凝固。
“谁!”
金夕大吼一声,嗓子几乎破裂,嘶哑而震荡。
身后的管家再一次扑跪下来,哀声哭诉:
“方才,宫中有人来,要带走两位娘子问话,她们先是痛快地答应着,说要进殿更衣,可是我与官人们在外面等候一段时间,只听见娘子们呼一声崔……巡官的名字,然后就没了动静,赶紧来瞧看,两人已经自尽身亡。”
金夕浑身颤抖,仿佛听见她们绝望地喊着崔郎,而后双双割喉自杀。
而,这两位娘子,却从未温存过。
他感觉是自己杀害了崔神庆的两位娘子。
嘭!
他一脚将管家踹到在地,厉声问道:“是前朝中人还是后宫之人。”
“是,是前朝官兵。”
有恃无恐!
“长孙无忌──”
金夕弯下腰吼道。
他令管家与下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动手为两个娘子更换血衣,擦拭掉浑身血水,然后穿上鲜艳衣裳,弄来绫罗抱住颈部,打扮得干干净净,俯下身子揽住她们,低声道:
“对不住,是金夕害了你们,你们万不可怪责崔神庆,是我,金夕无能护住你们。”
金夕吩咐府内人将两位女子厚葬,随后黯然离开别府。
武媚惊闻崔神庆的两妾双双自尽身亡,愤然坐下来,猛地抽出大云经,再次阅读起来。
长孙无忌等来的消息却是女子们偷偷自杀,一下子将那张写着崔神庆名字的纸张抓在手里,狠狠的撕碎,粗气喘着,露出无比愤怒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两个小小民女也要与我作对吗?”
他刚要起身,又紧咬牙关坐下,许久没有起身。
夕阳一寸寸沉下。
金夕拖着细长的身影缓慢而行,仿佛是茫然无向,暗自发问:究竟要死去多少人才能安然无恙?
如果此行也是御龙之为,还要无尽流血吗?
不!
他咬牙切齿道。
在银儿的惊呼声中,金夕坐在崔府内殿的椅子上,他的身上遍布血迹,狼狈不堪。
一个文人,不是受伤就是满身落血而归,当然让娘子承受不住。
他不断安慰着银儿,当夜再次搂着她和瑶儿睡下。
直至清晨方才起来,低下头去冲着银儿和瑶儿的脸逐一亲吻一下,就算作当初主人对侍女的赏赐。
银儿睡梦中感觉到,嘴角咧动笑了。
金夕愤怒之下行动起来!
既然李治下了决心查个水落石出,焉能坐视不理,他有着不休不寐的体魄,有着至高无上的行气,还有着无人能及的速度。
比起禁卫军,强过不知多少。
尤其是,他会折磨人!
行气怒发之下,五官五脏五腑五气,想摧毁哪里就哪里,不管是痛不欲生还是屁尿失禁,都是手到擒来。
北衙禁卫正在四处奔波之时,一阵阵哭声,一声声哀嚎,一具具尸体之后,一个个无比颓废之人或者亲自投诚,或者被扔进府内。
声泪俱下。
都是悔青了肠子。
后悔的不仅仅是加害武媚,还有遇到了一个狰狞无比的蒙面人,那么的暴戾,那么的恐怖。
死不得,活又活不下去,那么的令人发指。
甚至,有的脱掉了一只胳膊,有的胯下没了物件……
被人折磨,又不知道是谁,恼怒之下将矛头纷纷指向主子:王皇后和萧淑妃!
历时三个月,北衙终于查实:
从感业寺暗杀以及投毒,民间私自暗卜,调换银针而杀害秋枫,那两个太监乃是江湖中杀手,净身后被皇后召入后宫。
而压胜之术,皇后、萧淑妃均有参与!
一切,也是那么令人发指。
金夕立即劝说崔义玄,连同部分抵制长孙无忌的同僚,争取抗衡朝中旧老势力。
九界2237年末秋,李治在宣政殿再次开朝。
龙袍加身,正冕拿带,厉眼凝视着帐下黑压压众臣,几乎一个个直视过去,所有人都闻到了味道,神色各一应付着。
“数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