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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睹了武媚一生的不幸和伟业,怎么也得不出答案。
太史见身边的人不下恶手,却不离去,只好叹息一口,代替金夕自己答道:
“因为只有这样,后人才会贬低则天皇后,痛恨则天皇后,谁也不敢去想做女帝,这也是为了泱泱百姓,九州安宁啊!则天圣帝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反对如此,她更希望亿兆子民不受宰割安居乐业,宁可舍却自己,也不恶对天下,这不正是则天圣皇的初衷么!就在皇后崩前,恢复李唐之位,罢却皇帝之身;就在陵墓前,书写着悔结之文,圣后有书,女若再帝,必将亡朝啊!不也正是让后人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皇帝,后世女子绝不可效仿么!正是则天大帝,吩咐后人如是改写历史,吾比世人先入地狱为善,那就是臣的陛下啊!”
刚说完,老太史再也支撑不住,几颗浑浊的老泪扑簌而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前方连连叩首,仿佛身前仍旧端坐着武媚,端坐着大唐女皇。
吾比世人先入地狱为善!
金夕惊得倒退两步,终于明白武媚的苦衷,终于明白这一切才是历史。
也许从获得大云经那一刻开始,武媚就已经明了在后世的眼中,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可是,这不是真实的历史!
想要留住武媚绝无半点差错的历史,除非将世人全部杀光!
没有人能做得到。
他再次想起董父的告诫,难道这也是泱泱长水,不可阻逆吗?
女若再帝,必将亡朝!
没想到武媚以此劝诫后人,防止出现逆变,也许,这也是参悟大云经的预言。
金夕倒退出来,面色极其难堪地走出太史府。
仰望夜空,他觉得异常寒冷。
再次陷入孤独!
这个世界上除了昆仑虚冰棺之内的姬慕菲,再也没有可以亲近的人。
哈哈!
他在心内狂笑,笑得无比凄惨。
突然想起了大嘴程杰,或许此时也是这么悲凉,只是无法返回真界,那边又不知什么景象。
天色浑黑。
走着走着发现前方巷口有人跪地啼哭,地面上的纸钱已经燃烧殆尽,可是祭拜的人还是没有离去之意,面色极为悲伤。
稍稍走近,发现是一位老妪和一个小男童,不禁心生怜悯,一定是中间的壮子去世,家中受到冲击。
身上还有不少银两,留着也没有用处,便取出来,举步上前说道:“老人家节哀,我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去糊口吧。”
老妪抬头,满脸是泪,虽有感激,但是摇头不取。
小男童也随着扬起脸面,低声说道:“多谢恩公,我家倒是不缺银两。”
金夕不觉诧异,看看地上的灰烬,又瞧瞧老妪。
老妇人方才察觉金夕的用意,再次狠狠摇头,悲声说道:“此处夜夜有此哭拜,乡民们祈念的并非家中之人。”
“那是?”金夕问。
孩子脱口而出:“所有人都在拜祭则天大圣皇后!”
哗啦!
金夕手中的银子尽数掉落地面。
百姓们尚不知道,他们心目中无比纯尚的皇后马上就会以恶女载入史册,而且是万劫不复,永远无法正名。
惶惶然逃离。
要再寻办法离开凡界,马上离开!
身后,传来孩子的童声,提示着他银子落在那里。
金夕头也不回,即使把大唐江山奉送到他手中,他也不会再回头瞧一眼。
他又是不由自主地来到那座民居外,农舍早已熄灭灯光,干脆跃上邻家房顶,横卧在那里任凭寒风吹凛,用意念感觉着武媚的三生。
静光为自己而亡。
武媚为大唐而倾尽一生,终于感觉到,她也走了,离开了。
就在旁边那个寒陋的农家中,此刻定是香香睡着小静儿,虽然狭小,但很温馨,又有父母陪伴在身边,比昆仑虚好上千万倍;虽然没有奢华,但是永远无人欺负,永远不会被世人贬低,也不会遭受到无数次撕扯心扉的痛楚,比大皇宫也好上千万倍。
最为重要的,绝不会受到六十年的禁锢!
清晨早早,突然听见了小静儿的声音,因为有上次的变故,金夕不敢再去与静儿会面,而是侧身偷偷窥视过去。
小静儿骑跨在父亲的后肩上,显得得意洋洋,不住地拉着父亲的手上下晃动,嘴中传出娇滴滴的童谣:
明日月,在天上,宫中有个圣皇娘;青稞草,在地上,家里有个大粮仓……
金夕笑了。
如能留在凡界,一定要好生守护着静儿,不为高官厚禄,只为平平淡淡做个农家女子。
忽然,静儿歌声停止。
她拍拍父亲的脑袋,示意不要再走,随后转过头,看向邻家的房顶,结果那里什么也没有。
父亲没回头,问道:“静儿在看什么?”
小静儿低头答道:“阿耶,好像房顶上有人,可是看了,什么也没有。”
“胡闹,”父亲假装呵斥,“这大冷的冬天,谁会在房顶上,除非是疯子!”
静儿扑哧笑了,接着又是歌谣再起。
第497章 无字碑
金夕终于离开长安,因为老太史言及圣后的墓碑上刻着武媚的遗文,他准备去瞧瞧,经过上官婉儿的润笔,言辞应当中肯一些,无数年后也许会让人们正视武媚。
西北而行数十里之后,他抵达皇陵。
因为是高宗与圣后合葬的墓园,正门甬道摇曳着数名巡兵,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允准入内探望,不过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横跨后山,纵跃而至。
眼前,高耸而立两座墓碑。
先是高宗皇帝李治墓前的立碑,洋洋洒洒数千文,每个字都被金粉滋润,看上去金光闪闪,煞是惹眼。
金夕没有去读,知道是圣后武媚亲笔撰写,颂扬高宗的丰功伟绩,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前面那座武媚自己的墓碑。
走近前去,依然是金光闪烁,因为刚刚矗立,显得崭新无暇。
“螭龙!”
金夕暗道一声。
碑顶雕刻着八条螭龙形状,栩栩如生,如舞如飞。
他当然知道,螭龙为雌。董甫曾言,当年湖中有龙十六,雌雄各八,苍龙八条被收归四方尊内,如今已有五条藏山,四方尊和其余三条神龙仍在藏宝囊内;八条螭龙已被天帝藏于八界江河,守护着凡界天地安详。
也许,武媚的确是螭龙。
墓碑浑厚无比。
高两丈六。
喻示武媚二十六岁之时因为太宗崩而入感业寺,从那时开始了为政之途,也是在那年,武媚与金夕相遇,随后闯入太乙山,最终获得大云经,引领她步入大唐之巅。
壁边五尺一。
喻示着武媚五十一岁荣登天后,自此真正开始与李治一起治理天下。
而在这一年,两人无比珍爱的太子李弘病危再无办法医治,随后卒。李弘的病逝对武媚造成无比沉痛的打击,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中只有李弘能够为帝盛唐,迫使她步步走向皇帝宝座。事实如此,次子李贤因过度骄奢而被废太子贬为庶人,三子李显刚刚登基不足两月,因大不孝被驱逐皇位,好在有金夕等人的周全,以庐陵王之身护住性命;四子李旦为政庸淡,最终黯然离开龙座,武媚登基称帝。也是在那一年,金夕开始寻探五宝。
宽七尺二。
喻示着武媚七十二岁那年嵩山封神岳,傲视苍穹。同时,那年天明两堂被焚烧殆尽,因此薛怀义自尽,剥夺了金夕身边最后一人,武媚最为关心的大云经也随着消失。从此身体衰败,挂念不已。
此碑,无称帝寓意。
金夕定睛向碑文瞧去,刚刚读上几句,立即变得怒不可遏!
果然如老太史所言,字里行间均是武媚的忏悔之词,将李弘之危归罪于己身没有尽母德,将众子之恙归罪于己身管教无方,将掌管天下称之为心存私念,将大唐盛世全部归功于众臣之治。
其中确有告诫之语:女若再帝,必将亡朝!
荒唐!
金夕知道这是武媚自己的遗文,是在歪曲一生,从而告诫天下女子不可以再称帝。
上官婉儿!
金夕开始责怨她,若是由她重撰碑文,当然不会如此扭曲,哪怕有一句中肯之词,无数年后也许会被人正解。
愤怒!
无比愤怒!
金夕气得脸色涨红,他亲眼目睹武媚的善良和对天下的大治,决不允许如此假文流传后世,浑然不顾老太史的那些说辞,猛然扬起双掌。
他认为,自己有权利消灭碑文。
石矿属金,当以火制。
火地术!
火土脉关大开,尤其是其中的火行之气,早已在甘州地下得到升华,那是纯尚无比的火山之焰。
呼呼!
行气喷发,吹向泱泱数千文。
字体猛地黯淡下去,最后消失无踪,仿佛从未雕刻一般,彻底成为无字之碑。
也就在此时,碑面的金粉石末脱离,由于碑高两丈多,成为粉尘之雾飘洒下来,徐徐落向金夕。
蓦地!
金夕发现惊恐的景象……
───两年前,紫宸殿。
皇帝李显无比震怒,瞪大双眼逼视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显得异常悲楚,发现皇帝发火,忙不迭跪下来,“陛下,昭容执意如此,还望陛下宽恕。”
李显大声吼道:“荒唐,如今朕是皇上,你是舍人,究竟该听谁的?”
上官婉儿低下头继续坚持,“陛下,圣后临终之时,千叮万嘱要以圣后的遗训撰写碑文,不得有一字篡改,昭容是在禀行圣后的遗诏啊。”
圣后,自然比皇帝大。
李显立即颓丧下来,他也曾听过圣后武媚的旨意,若是上官婉儿始终坚持,他自然是无计可施。
两人争议的焦点便是圣后墓前的碑文,圣后已发遗诏,遵照她自己的遗文篆刻,而李显就像金夕那样,绝对不从,因为文中所述绝非事实,而是圣后有意贬低自身,皇帝李显要上官婉儿重新撰文,如实颂扬圣后,可是昭容坚决不肯。
李显见上官婉儿如此执拗,突然喝道:“那好,如果你以圣后遗训刻碑,朕便不做这个皇帝,干脆将皇位还给相王,朕绝不会亵渎母亲!”
上官婉儿凄凄落泪,又有地抬头看向李显,“陛下,圣后的心意就是为了陛下啊,也是为了大唐千秋万世啊……”
李显彻底落败,他哪能不晓得母亲的意愿。
半晌,他起身扶起上官婉儿,紧紧搂在怀中,眼睛湿润起来,“恐怕天下之母尽数如此,哪怕是逝去,也会惦记孩儿啊……”
上官婉儿在皇帝怀中微微点头。
昭容殿,上官婉儿取出两条锦袋,里面便是金夕梦寐以求的传界之宝,伴随着地血形成,她在静怀寺获得三宝,又令人由冰洞中取来天泪,将四宝掺杂于圣帝武媚十五年成就的地血金粉之中,从而大功告成。
只要挥扬出去,金粉之雾中的二境修者就可以登升真界。
可是,天下只有金夕一人能够做到。
上官婉儿又小心翼翼从木柜中取出两张画像,其中一张是出自她手,另一张来自丘将军,这是她从圣后遗物中发现的。
两张画像赫然相同,自然是金夕!
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