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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淑容突兀插口道:“王后,为避嫌疑,此事不该由您一人总揽,宗室和重臣们都该齐聚,商讨此事。”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却听一人沉声道:“你们说个不了,都在说什么查案,却是连轻重缓急也不顾了吗——父王的龙体安危,倒不见你们多问两句。”
这话虽带淡淡讥讽,却是沉稳冷峻,让众人一呆,这才想起燮王仍在救治当中,一时面色或青或白,不一而足。
朱闻一掌抵在朱炎背上,接合处只见白雾氤氲,显然是行功到了紧要,再容不得周围嘈杂,他淡淡一句说完,额头汗水滴落而下,一旁的疏真取了绸巾,替他拭去,冷然双眼将这一切看入眼幕,心中却若有所悟。
萧淑容咳一声,面上浮现赧色,很快却闪了过去,她深深看了一眼朱闻,却又不甘就此罢休,她踉跄着上前,跪倒在燮王榻前,便是哭得梨花带雨。
“王上……若是您有个万一,臣妾也生无可恋了……”
她此时哭来,却不无真情——朱闵的道路并未铺好,燮王若是就此归天,她母子二人若要在王后手下讨生活,这简直是生不如死了!
她哭了一阵,骤然却醒悟过来,回身怒道:“叶太医是负责教导三王子医道的吧……这碗药与他也脱不开干系!”( )
第七十五章 真凶
她这话一出口,旁人尚未怎样,疏真唇边勾起的弧度更深,一双黑眸中带上了兴味。
王后冷哼一声,将一双保养良好的玉手收入袖中,眼中蔑色仍在,却不再阻止——此事将朱瑞卷入,若是过分插手,也实在启人疑窦,索性撂开手任由萧淑容折腾。
萧淑容咬牙冷笑,哀伤间越见娇媚风情,尖长的指间蔻丹在残灯下闪烁不定,她仿佛无限悲愤,香肩都在微微颤动,“先把他拿下,关入昭狱!”
无人反驳她的话,素来跋扈的王后亦只是微微冷笑,殿前银甲卫士正欲前去,却听上首一声冷喝,森然宛如紫电白光,将这一幕混乱终结——
“把他留下。”
千钧一发之际,朱闻一开口便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白气氤氲之下,他的面目都似模糊不清,只那眼中神光,宛如宝剑出鞘,让不敢直视。
众人一起回头,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声名狼藉却又异常低雕的二王子,萧淑容宛然一笑,声音尖而清脆,“怎么,二王子你要为此人作保?”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云袖翩然间仿佛带着魔魅的甜香,“也难怪……听说你侧室的病,就是这位叶太医诊治的——你与他这般来往密切,想必也是交情不凡。”
最后四字,她有意无意的拖长声音,吐字之间的暧昧气息,却是意有所指。
朱闻冷然一笑,对四周各色目光恍若无睹,只是淡淡道:“萧淑容,你大概急怒攻心,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连行事也这么卤莽……也罢。{瞧在父王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他居高临下,扫视在场众人。并不如何疾言厉色,所有人心中却都是一惊,朱闻却偏偏不再多说,只是转过头,径直问老态龙钟的医正道:“现在又是怎样了?”
“老……老臣已然尽力。王上身上地毒已然解去大半……”
老医正被他目光所摄。几乎连话都说不齐整。朱闻眼中犀利冷光一闪。却是毫不留情道:“你地意思是。父王已无危险?”
老医正悚然一惊。背后热汗上涌。嗫嚅道:“这……老臣也无把握……三日之内。若没有醒来。恐怕……”
朱闻静静瞥了他一眼。却是侧过头。对着周围众人淡淡道:“你们都听到了?”
不等众人回应。他冷笑一声。
“叶太医虽是新进。医术却是不凡。既然我等已经尽了一切努力。何妨让他过来诊视一
萧淑容犹不甘心的抿紧了唇,“简直荒谬,让一个凶嫌来诊脉……“
朱闻眼中寒光一闪,“父王命悬一线,即便多一成希望,亦是大善……难道你要看着父王昏沉不醒?!”
冷冽眼眸下。萧淑容恨得几乎将帕子绞碎,却终究深吸一口气,逼下面上嫣红,扭过头去细声啜泣,“王上……”个强押之人毫不理会,弹了弹纸笺吹干。对着朱闻吩咐道:“一日一碗。用银匙撬开喉咙灌下。”
他无视身边各色目光,施施然一个团揖。居然微笑道:“是要去昭狱吗,带路便是。”
朱闻剑眉一皱,正要开口,却只觉一旁身影一斜,急回头时,却是将险险坠落的疏真接住。
素腰不盈一握,整个人仿佛没什么分量,轻地让人心惊,她双目似闭非闭,仿佛已陷入昏迷,整张脸都有些晕红。
叶秋眉头一颤,下意识的想伸手按脉,却生生忍住了,站在原地只是静静看着。
又是一阵忙乱,老医正又悬丝诊了一会,却是面有难色,勉强道是站得太近,被泼翻的残毒久熏,一时闭过气去。
这话说得太过牵强,朱闻正要诘问,却见疏真在他怀里睁了一只眼,朝他使了个眼色,在他掌心划了几笔。
朱闻看懂了意思,毫不犹豫地抱人起身,沉声道:“救人要紧,我先告辞……”说完,竟是不管不顾,长身而去,只留一句,掷地有声,余音久久未歇,“这里由父王亲卫看管起来,为了避开嫌疑,大家最好少来叨唠。”
两人回到睦元殿,疏真遣退了众人,开了窗沉沉睡着,再醒来时,已然是月过中天。
她咳了几声,微微苦笑道:“虽然是作戏,还真是被毒雾熏得有些气息不畅——老医正虽然人品委琐,诊脉却也不差。”
“他不过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又哪里比得上我天才少年。”
话音朗朗而来,有人踏着月色,将纱窗从外打来,一跃而下。
“真是大言不惭,牢狱之灾都不能让你受些教训么?”
疏真坐起身,任由长发披散胸前,夜风卷扬之下,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的幸灾乐祸。
叶秋一时愤然,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进宫做了这什么太医,就尽遇上这些晦气——我又不善为人师,三王子朱瑞居然求着燮王下旨让我教他,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大概是要我背这个黑锅了。”
“这倒也未必。”
疏真黑眸幽闪,瞬间晶莹不可逼视,“熬药的时候有什么人在你身边?”
“几个侍童,都是三王子派来伺候照应的。然后他亲手接过,紧赶着来给燮王表孝心了。”叶秋想到这一团乱麻,顿时就没了好气,口中刻薄尤甚,“他倒真是孝顺,一碗下去就险些让他老爹归天,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配好药,干净利落还不留痕迹。”
“这次是他亲儿所送,他这才没戒心喝下,你以为你有那么大面子?”
疏真冷笑着反讽道:“你当初那一剑就太不中用,才一个月燮王就完好如初,还不如人家这一碗药。”
两人唇枪舌剑一番,野秋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只得干咳一声将话题转回,“这次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你心里有数吗?”
疏真微微一笑,竖起三个晶莹雪白的指头,“首先萧淑容不可能,使者死在她的床上,她现在正是烦恼万分,暂时没精力搞什么阴谋诡计。”( )
第七十六章 夜行
“朱闻也不可能,他若是有所行动不会瞒着”
“最后,王后更是不可能这么做,她再蠢也不会陷自己儿子于百口莫辩。”
“剩下的人中间,能从燮王之死获利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世子。”
“那个可有可无的傀儡落水狗?!”
叶秋正要冷笑,却听疏真悠然道:“只要他一日还未被废,燮王死后,他便能顺理成章的登基。到时候,恐怕轮到其他人成落水狗了。”
“竟然是他……真是孤注一掷了啊!”
叶秋感叹未已,却听疏真缓缓道:“正因为他是唯一能从燮王之死中获利的,所以,真凶反而不是他。”
叶秋一愕,正要追问,却听窗外风声飒飒,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蠢动,他凝神一听,悄声道:“是夜行人……冲着你来的。”
“今晚还真是热闹。”
疏真倚在床头不动,无声笑道。
“要我替你解决他吗?”
疏真微微摇头。长发披肩。漆黑如云。眼中清凛之光一盛。“暂且留他一命。其他随便你了。”
月光熹微。脉脉印上窗纱。树影摇曳之下。更添无数银纹。卷帘被无声息地揭去。一人身着黑衣劲装。悄无声息地跃入房中。满室静谧。珐琅掐丝铜炉中香屑未熄。仍可见轻烟袅袅。安息香地宁华芬芳混合着药地清涩味道。熏染得人心神松弛。几欲睡去。
黑衣人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地眸子。看向床上海棠春睡地佳人。见她面色仍是苍白。便略微放下心。开始在箱笼匣盒中专心致志地搜索着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让他地心中无端起了战栗。极为微妙地。周身肌肤都仿佛微微刺痛。他心生警兆。蓦然回首。却见窗下帷幕处阴影里。有一双犀利冷眸正静静看着他。
来人一时大骇。正要凑近看清。却只听一声轻响破空而来。下一瞬。他极为惊险地避过。脖项上却多了一道血痕。
“再走近些。你地项上人头就要飞了。”
叶秋在黑暗中无声而笑,只微微一眼,就让那人脊上出汗,心知今日遇到了棘手人物。
“深更半夜,你潜入我家昭训房中,意欲何为?”
叶秋的淡淡一句。听入那人耳中,却成功误导了他,对方思及房中女子屡遭危险。朱闻偏宠她,特地拨了高手暗中保护,实在也是情理之中。
念及此事,那人咬了咬牙,情知今日讨不到便宜,哼了一声。竟拔刀猛力劈砍,刀气凌厉霸道,竟直袭床上!
叶秋看也不看,朝身后卧榻便是轰然一掌,将刀气震开地同时,身形飞转,疾如紫电,便直扣那人脉门。
那人一掌既出,便要飞身而去。不料叶秋那双鬼魅般的手已然到了眼前。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千钧一发之际。床上之人轻嘤一声,好似被惊醒吓到,叶秋丝毫分心,那人便身如泥鳅一般,从窗边跃过,矫健身形在溶溶月华下几个起落便了无痕迹。
“为什么要我放他走?”
叶秋看向重新坐起的疏真,见她长发丝毫不乱,神情自若,不禁没好气问道。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强留就没什么趣味了。”
迎着自家二师兄探询的眼神,她轻描淡写道:“换件夜行衣你便不认识了么——这位便是仅存的一位朝廷使者。”
“徐陵?他来做什么?”
“如果我所料不差,后殿库房,以及另外几个居延驿的男女罪奴房中,他都已经搜了个遍。”
叶秋微微凝目,心知事情有异,“他要找什么?”
疏真微微一笑,半边瓷白面容映着皎美月华,美得摄人心魂,却更显得另半边脸狰狞鬼魅。她玉指轻抚着胸前香榧扣的雕纹,缓缓道:“一枚小小印章。”
只是一方印章,而已。
不过方寸大小,易碎之玉,却是长公主无上威权地象征。春柳主人四字,淡淡朱砂,可以让王侯失色,国倾世颓。
“他们大概把居延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于是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