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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若是不信,尽管去睦元殿中搜!若是没有,贱妾愿伏尸阶下!”
燕姬说出这一句,不由身上一颤,却硬是抿唇撑了下来。
疏真用了午膳,有些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不想动。
虹菱却仿佛有些心神不属,在帐外蹑手蹑脚的轻踱着步,悄无声息,朦胧人影却是把疏真晃得头晕。
“你究竟怎么了?”
她半撑起身,带些关切问道。
“没什么,只是心里烦乱……吵着你入睡了吧?”
虹菱欲退出房中,疏真却将她唤了回来,让她坐在自己床边,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虹菱摇了摇头,秀丽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她拂弄袖边的水红掐边,轻声道:“姐姐,我没事……”
她张了张口,有些踌躇,终究还是说了,“你病了这么久,君侯赐给你这么多珍贵药材,一股脑放在隔壁房里,似乎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虹菱垂下头,将眼角的一抹复杂焦灼掩下,“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听说,药气熏人,容易引来晦气,使得缠绵病榻,痊愈缓慢——反正殿中房宇众多,你还是让公库保管吧!”
疏真听了,不由为之失笑,拉过她的手腕,亲昵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这种说法我倒是闻所未闻,病人难离药材,什么晦气之说也是无稽之谈,你不用这么担心。”( )
第八十五章 姊妹
虹菱的眉心浮现一丝懊恼焦虑,她沉吟片刻,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疏身虽然意态阑珊,却是把她这复杂神情看入眼中,心中不禁一阵狐疑,她斜倚在床头,懒洋洋不欲起身,双目却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虹菱。她轻笑着打趣道:“放心吧,这么多药材,放哪里都是熏人,何苦让库房也染上怪味?”
两人正在闲谈说笑之间,却听外间一片喧哗,仿佛有什么人直冲而入,响起一片惊呼和斥骂之声。
这是怎么了?
疏真凝神听去,只觉得喧闹声越近越盛,好似有不少人都在高声吵嚷,虹菱听见这声响,不知怎的,面上顿时惨白一片,身上有些轻颤。
疏真见她如此惊惶,心中更觉惊疑,正欲开口安慰,却听门外一阵沸乱,有人直直冲了进来!
外间的侍女们上前拦阻,却有人高声喝道:“奉王上之命,搜查全殿,所有人都到中庭集中!”
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在瞬间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宛如筛糠一般。
“萧淑容果然自作聪明了……”
云林寺的密室中,徐陵正与那位神秘的东主会面。
他谈起萧淑容,轻蔑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平日有一星半点的小聪明小手腕,却仍是见识浅薄,不过是些刻意造就的谣言,就让她把矛头对准朱闻!”
黑暗中那人声音温雅。转载自不疾不徐。压低地声音有着说不出地诡谲。“莫要小看了女人地嫉妒心哪——你若是挑起了她地兴趣。却又对她不屑一顾。那般狂燃地恨火。是要将所有人都烧成灰烬地。”
他这般低笑着调侃。看似轻松闲适。徐陵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是陪笑道:“她是绝对猜不到您身上地——如今她和朱闻都以为是对方设计。您看。这两方谁能胜出?”
“如果不出意外地话。萧淑容已经有所行动了——今日。她地人就要在御前指证朱闻地篡逆不轨。我们何妨看一场好戏?”
那人轻声而笑。一片昏暗中看不清他地面目。惟有那素锦腰带上坠着地玉佩。在颤动中闪着温润清和地光芒。
徐陵听到这一句。却是不免心思活络。他沉吟片刻。便要起身告辞。“殿下……”
他仿佛感受到黑暗中那阴冷不悦地眼神。连忙笑着改了称呼。“公子。我要先告辞了——今日睦元殿中大概会被查抄。这场热闹我倒想看个新鲜。”
黑暗中那人轻笑了一声,虽然明知徐陵所言有假,却也不欲拆穿他,只是淡淡揶揄道:“徐大人,你这一阵好似也很忙——贵上可有什么特别差遣?”徐陵心中一震,却是强笑道:“哪里,我家石君侯若有什么念想,定会对您坦诚,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庸碌之材?”
他估计时间更紧。心中发急,于是连忙起身告辞。
黑暗中那人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地身影,低声笑道:“石秀又在打什么主意……好似对朱闻的睦元殿颇有兴趣。”
他的笑声幽冷,在黑暗中漾起无穷涟漪。
疏真在侍女的簇拥之下,来到中庭,此时各房上下都齐聚在此,瑗夫人满面愁容,却仍是竭力维持着平日的雍容仪态。
日光有些刺眼。照得人目眩,女眷们既惊且疑,有些人耐不住,险些晕厥过去。
王殿派下的近侍和禁卫门却好似在找什么要紧物件,过不多时,便起出不少的兵器、宗卷、朝服等物,一股脑封存了,折腾忙个不了。
疏真静静看着他们奔走忙碌之态,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中——
是他!
只见徐陵着一身普通的侍卫服色。混在人群中逐渐走远。倒是朝着自己地寝居而去!
他仍不死心,非找到那枚小印不可!
她凝视着此人鬼祟的背影。唇边掠过一丝冷笑——趁着乱势,你尽管放手去找吧!
你若是找得到……那就奇了!
她唇边笑意加深,带着近乎恶意的诡秘,纤纤素指不经意地抚弄着胸前垂挂的香榧扣。
一旁的虹菱好似有些神情恍惚,眼神一时茫然,一时发直,她抹了把面上的冷汗,瞥见疏真正抚着这小巧物件,却好似触动了情肠,眼眶都微微发红——
“姐姐,你一直把它挂在身上。”
她吸了口气,仿佛不能忍受日光的刺痛,狠狠的闭目,“这是父亲托了巧匠为我们雕的。”
虹菱好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声音都有些飘渺,“我记得那时候家里穷,连普通的长命银锁都打不起,只好雕了这个。”
疏真想起死去地可霓,顿时心如刀绞,她咬着唇,正欲应声,却见虹菱好似充耳不闻,只是径直喃喃道:“这里面雕成了空心,放着我们姐妹的胎发——父母虽然不识书文,却只盼望我们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她低声说着,又抹了一把脸,那指尖冰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疏真看她如此激动异常,心知其中蹊跷,正欲追问,却见虹菱深吸一口气,提了裙裾,竟在下一瞬跑出了女眷的行列。
一片喧哗中,她的声音既尖且亮,仿佛是黄昏的鸦声,让人不寒而栗,背上生出冷汗来——
“各位军爷,我有下情要禀告王上!”( )
第八十六章 大索
这一声急促而尖,在人声低嘈中越发显得突兀,众人被这一声惊得纷纷侧目,连前来检搜的内侍都心中惊疑。
虹菱浑然不顾周围各色目光,也不再看身边长姐一眼,她站在庭院中央,纤影楚楚,任由青绫裙幅被风曼卷飞扬,一字一句,满是坚定,“奴婢有下情要亲禀王上!”
周围大哗,侍卫中领头的不曾料想有这一出,斥道:“贱婢无礼,王上也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虹菱面色苍白,抬眼看他,却是丝毫不曾退缩,“王上受鸠毒所害一事,我另有内情相告,兹事体大,这位大人你能否做主?”
一阵人声喧哗,所有人都以惊异不认识的目光看着这个平素默默无闻的少女,也有人回头去看她的姐姐。
疏真静静站在一旁,纱帷遮面之下,看不出喜怒,只一双眸子浓若点漆,在日光下却倒映出寒潭一般的雪光。
中庭的人声,在这一瞬停滞消逝,静得让人窒息。虹菱起身,跟着侍卫而去,走到十丈开外,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疏真。
遥遥望去,疏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日光炽射之下,那瘦弱的身形,仿佛要就地消融化水。入骨,闪着柳色暗纹,看来一派隽逸清远。
他面上丝毫不见惊慌,深邃黑瞳中却含着一丝冷笑。
“父王今日召我来,就是为了这不值得一笑的荒谬谗言?!”
他冷冷一笑,唇边的线条越发凌厉刻薄,却又**奇异的文姿风雅,让殿中侍女都移不开眼。
甚少有人敢在燮王面前如此轻慢不羁。朱炎却并未动怒。漫声道:“吾儿又何须忧谗畏讥讽?有人敲登闻鼓告你篡逆。此事非同小可。寡人总要查个清楚才是。”
这话说地十分平和。朱闻听了却是不怒反笑。他眼中厉芒一闪。伸手一指长跪于地地燕姬。冷笑道:“就凭了这几句疯言乱语。就可以检抄我地睦元殿。传到外人耳中。是要说我们父子相疑至此么?!”
这话太过激烈大胆。近乎指斥。朱炎还未开口。萧淑容在侧座遥遥听了。已是花容失色。她忍不住轻声责怪道:“二王子。你竟对王上这般无礼……!”
朱闻听她开口。眼中讥诮更浓。“萧淑容你还是自善自重地好——外间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跟世子串通并行苟且之事。却是把王家颜面都玷污得不成样子了。”
“你……你竟敢……!”
萧淑容气得五色不正。双手都在哆嗦。她攥紧了帕子。一手捂了胸口。仿佛随时要昏厥过去。“王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够了!”
朱炎在上首冷眼看着他们句句相递互诘,到此终于不再忍耐,“越说越不象话!”
他咳了一声,略微缓了缓。对着朱闻温言道:“我知道你心存怨怼……但你须要知道,今日本不为搜查,而是为你恢复令名——你既是清白无瑕,何妨让天下人知晓?”
他话音恳切,又透着冠冕堂皇,朱闻微微一笑,却仍是不为所动,“儿臣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随便一个疯妇的话,就可以把我殿中翻个底朝天。试问哪位兄弟有我这般晦气?!”
朱炎情知此子桀骜不羁,今日断不肯受此轻辱,他早就定见,闻言不禁微微一笑,“吾儿,你所言过甚,未免有些偏激。近日变乱谋逆丛起,寡人深感宫中不靖,所以要全宫大索——今日搜的又何止是你睦元殿?!其余东明殿。含薇殿等都已经在清查……如此。你还要怨怪为父吗?”
众人一听,面色都为之一变。这才醒悟为何搜宫之声传得如此清晰——却原来连王后所居地含薇殿、世子的东明殿也未得幸免!
朱闻略微一楞,这才面色稍霁,他心知内情并非如此简单,但燮王毕竟为君为父,全宫大索也算全了自己的颜面,于是沉声道:“儿臣不敢。”随即便退到了一边。
安抚了朱闻,此时殿外已有人传讯而回,内侍入殿禀报,道是在睦元殿马厩下,果然搜到了违制的王袍玉玺!
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为之面色煞白。殿中一时沉寂,惟有鼎炉中紫烟氤氲,将燮王朱炎的神情湮没于虚空。
萧淑容冷笑一声,柔声道:“王袍玉玺,这都是一国之君才能享用的,二王子怎会如此笃定,自己就有这福分呢?”
朱闻瞥了她一眼,却是连辩驳也懒得,只是冷哼一声。
朱炎并未暴怒,只是“哦”地应了一声,随即见内侍仍不退下,踌躇似乎仍有下文,于是淡淡问了一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