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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中年汉子左肩下有个拳头大的伤口,伤口里脓血不断渗出,发出阵阵恶臭。中年书生的眉头一下子紧拧成了川字,愁苦好像刀削一样深深刻进了皱纹里。
中年汉子即便得了中年书生源源不断的内力支援,只是脸色微微好转了一些,并无太大改观。
“卢大哥,怎么办?”
中年汉子为掩护大伙撤退,受伤无数,最严重的是中了一支勾犬狼牙箭,因为一路上被追杀太急,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修养,以至于箭伤变本加厉,将他折磨得形销骨立,十成生机去了六成。
“伤口附近的肉已经全部腐烂,需要马上剜除。”中年书生卢大哥沉声说道。
“要挖肉?”旁边的年轻人吃了一惊。
传闻三国时关云长刮骨疗毒,可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传闻,如今活生生的剜肉,岂不是等同于凌迟?
“如果不能立即剜除,阿城恐怕撑不过两天。”中年书生卢大哥解释道。
第二十四章 神威如狱驱鬼邪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年的第一天,郭北县上空终于云收雪歇,朝阳升起,攒射金光万道。
大街小巷爆竹声声锣鼓喧天,就连席卷的寒风中似乎也带着一丝暖暖春意。
与外面的世界迥然不同的是槐树胡同依然是静悄悄的,几只离巢的鸟雀从枝头滑落,纤纤细爪轻盈的在冷硬的青石板上跳跃,不时低头啄食墙角缝隙里残留的草籽。
槐树胡同尽头,李家鬼宅荒藤蔓草丛中,传来一些呼呼的破风声。
苍苔横生的颓墙后面,人影绰绰,三个穿上了大红棉袄,浑身上下喜气洋洋的小童躺在冷蒿之上翻滚,刚刚戴上的虎头帽歪斜开来,露出半个圆溜溜的光头。
打滚了一会,身子发热,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小声呵斥,小童才吞吐着烟雾,蹬着威猛的虎头鞋,跑了进去。
大院的影壁之后,相对隐蔽的空地上,几个汉子和老苍头正一声不吭,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早课,或是扎马步,或是练拳,或是耍枪。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艺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本领,半点都不能落下。
即便是逃亡途中,只要是得空了,也是勤加修习。
那三个小童跑进来,看到大家都在做早课,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默默加入其中,老老实实扎起马步来。
他们一伙十几人中,除了受伤起不来的阿城,唯一不动的只有那个被尊称为卢大哥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似乎一点都不怕阴冷,坐在一面墙壁的阴影下,呆呆的盯着左手上的那一卷书出神。他右手端着的一碗茶水,纹丝不动,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冷却,冻得他的右手隐隐发青。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中年妇人提着茶壶走来,拿过中年书生的茶碗,换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感觉到身旁传来的动静,中年书生这才仿佛回了魂一样,揉动一下肤色发青的右手,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卢大哥,真的要留在这里过了年再走?”
“安安稳稳的过个年不是挺好的,你也看见了,孩子们都很高兴。”
“我知道你是担心阿城的伤,但东厂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番子,怕是为了升官发财,会穷追不舍。”
“阿城的伤再这样下去,过不了破五,总不能让他这个不相干的人为我们而死。”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阿城内功底子好,只要调理得当,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下床走路。”
“这样算来,不用等到上元节。可东厂番子的追杀有如附骨之疽,若是等不到那个时候,要往哪里躲?”
“郭北县城往西往东,青埂峰山麓不是有一座荒寺吗,实在不行就躲那里。”
“兰若寺?听说是人迹罕至的鬼寺,被许多妖魔鬼怪盘踞着。”
“于我们而言,妖魔鬼怪总要比人要好对付一些。”
……
鬼据人地,人占鬼巢。
因果流转,生生不息。
却说那一伙貌似逃犯的乱臣贼子进了李家鬼宅,而且还计划着长住一段日子,把李家荒院发展成为名副其实鬼宅的新一代主人聂小倩,最近偶读《道德经》,得道德三宝:不争不显不露。
秉着慈悲为怀的做鬼原则,决定暂时搬离。
所以在除夕夜,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尘埃,飘然出了槐树胡同。
尽管夜幕降临之后天寒路滑,北风嗖嗖,却按捺不下老百姓过年的热闹的心。
大街上张灯结彩,处处通明,舞龙舞狮走街头行巷尾,噼里啪啦爆竹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
聂小倩远远的隔着人群,看着这一片人间的繁华,却不知怎地,总感觉什么东西在暗中盯着自己,那一道道如枪似剑的犀利目光,仿佛要将自己的鬼身穿刺出来千苍百孔。
“我没显形,难道是……”
想到可能被什么道法高人发现,她心下一惊,不由得紧张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散漫松懈,以至于警惕性下降到了最低点。
暗暗自责时,她慌不择路的就急急穿墙过壁,想远远的逃开,摆脱那些目光。
只是无论她怎么逃,逃得有多快,那些目光有如不散的阴魂,源源不断影辍而来。
直到她穿过一段矮墙,进入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那些目光才冰消雪融一般消失了。
站在寂寥破败的院子里,她没有心,但心如鼓擂,感觉是惊险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如果是道法高人,理应抓鬼抓到底的,为何半途而废,难道是认为我这只女鬼太孱弱了,不屑于抓,留着变成厉鬼再收拾?如果不是道法高人,那目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想着,她小心翼翼的往门外飘去。
这个小院子的院门洞开着,目光游移时,看到院门上贴着一副春联。
芙蓉展姿妖魔惧,玉凤颔首鬼神惊。
横批,百无禁忌。
下意识的,她噗哧的就笑了。不过才笑出来,觉得这不是笑的时候,连忙收敛笑容,转为警惕。
继而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没心没肺了,在这种险境,竟然还能被一些无聊的外物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鬼好像确实是没心没肺的,笑一笑,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貌似也没有什么。
聂小倩不知这一副对联其实是有一段惊险来历的。
院子的主人是一个穷书生,偶然出门,不幸被黑风寨的山贼劫去,因为太穷没钱赎身,被迫在山寨里干活赎身,期间备受山寨的两大女魔头摧残。那两大女魔头,一个叫芙蓉,一个叫玉凤。
穷书生后来侥幸逃得性命回来就写下了这一副对联,用来替代门神镇宅驱邪。
聂小倩走出两大女魔头镇守的院门,刚转身,斜对面四道炽烈得锋芒无匹的目光,仿佛锐箭,透射而来,要将自己打散。
她闷哼一声,脚下一滑,倒退回到了院子里。
这一退,瞬间又避开了目光的窥探。
心有余悸时,她想起,刚刚那四道锐利的目光好像是两个门神发出来的。
不可思议间,聂小倩决定再试一次。
果然,神目如电,她一旦曝露在门神的视线范围内,立即遭遇两个门神如炬目光的镇压。
俗话说关公战秦琼,聂小倩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是用纸画出来的秦琼和尉迟恭,居然能穿越时空来镇压自己这只鬼。
而自己之所以躲在这个院子里没事,是因为这个院子没有贴门神。对此,她还真不得不感谢芙蓉和玉凤这黑风寨的两大女魔头。
她不知道的是,郭北县家家户户张贴的门神,实际上是崂山批发的道符中的一种。
不过知道了目光是怎么回事,聂小倩随即镇定了下来。
门神固然蕴藉法力,神威如狱,但她从未想着闯进人家屋里害人性命,门神法力再强也是画地为牢,她只要小心躲开,对她的威胁并不大。
那为什么除夕之前到处走都没事,想来大概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附在门神上的法力渐渐消散,慢慢就失去了镇宅驱邪的作用。
因为门神镇守一方,聂小倩无法从正面离开,于是径直往小院子的后面穿去。
她经过一间房,房里瘸腿桌残脚凳,破木板床,褴褛书生。
桌面上白纸黑墨,书就一副极其招惹鬼眼的对联:鼠因粮绝潜逃去,犬为家贫放胆眠。
“亭亭玉立,两袖清风,花拳绣腿,学非所用,一事无成。”聂小倩想起了电影里燕赤霞形容宁采臣的几个成语,“嗯哼,看来有人正等着救济呢。”
正瑟缩在破烂的被窝里,忧心明日大年初一却无米下锅,睡不着的穷书生,恍惚中似乎听到有女子在床前说话,受惊之下乍然坐起。可灯油早在昨天就已经用完,只能用一双饿得发昏的浊眼在屋里瞎看了几圈。
黑不隆冬的,只听得讥风穿堂过屋的乞食,哪里有什么人的声音。
(这是第一更,等一会有第二更。)
第二十五章 烟波浩淼寄魂灯
日值破五。
年节嚣氛未去,兰陵渡码头已然千帆竟过。
兰陵渡渡口的繁忙热闹,郭北县流传着谚语:兰陵渡口尽是油,三天不驮满地流。
通往码头的一条青石板道,人潮汹涌,抬暖轿小心穿行的,引车高声卖浆的,肩膀被压成弯弓挑货的,寒风呼啸却汗如雨下卸货的,喊着号子古铜色肩背勒着缆绳拉纤的……
百态横生,不一而足。
从旭日初升,到日影西移,残霞寥落,千倾琉璃荡漾。
在条条金碧辉煌的画舫游船中间,瘦长撑杆挥动时,一条毫不起眼的竹排吹皱镜面,悄然穿梭。
竹排靠岸,船老大把杆站在排头,乘客交钱鱼贯而下。
站在队伍后面最后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和尚,虽然身穿五颜六色的百衲衣,但面如傅粉,唇若涂脂,圆溜溜的光头似乎比夜明珠还要亮上一些,俊秀得宛若女子,是人见了都不得不赞上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妙龄小长老。
船老大见乘客走得差不多了,就要回杆,不料那位和尚临上岸前,隆在袖子里的手一翻,两枚外圆内方铜绿殷殷的铜钱落入他的手中。
船老大看着犹带温热的铜钱不禁一愣,当初这位小长老上来,他心里虽然不是太爽利,却也没想着收其船资。
因为出家人行走四方,从来都是靠的化缘,哪里有用钱吃饭,花钱坐船的道理,他是预计着积德行善一回的。
捏着两枚铜钱,船老大不自觉的张口想要叫,然而那小长老的脚步看着跨得不大,却眨眼的就到了码头上不见了人影。
他摇摇头,将铜钱收入囊中。多收两文钱,多喝几口老酒也是好的。这鬼天气,虽然立春已过,每日日头高照,却还是冷得邪乎,只站了这么一会,双手就冻得发僵了。
却说那百衲衣俏长老上了岸,看这片繁华之地颇有可观之处,顿时要游览一番时,枯肠突然苦叫,原来是六根清净,肚皮也干干净净,皮囊需要进补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最后两文钱付了船资,已是空空如也。
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小长老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不远的一处,然后抬脚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