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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作祟的名头早已传开,虽然传说中的反派工作人员依然没到,却有不少人仗着邪魔的名头为非作歹。没人愿意在夜里走城郊野路; 城外行人都行色匆匆,他步履虽急,倒也不显得有多违和。
没走多久,小径里却忽然传来了隐约的灵力波动。
山下乃是凡尘,修仙者大都约定俗成,除了点石成金袖里乾坤这几样,在红尘中多半不会用出什么攻击性的法术来。可这处灵力波动却十分凶猛,显然是有两方正在拼死搏斗。
苏时心念一动,想去看看,心魔却充耳不闻一心想锅,不愿多管闲事。正争执间,人声已经隐隐自草径中传来。
“你二人鬼鬼祟祟,定然是邪魔附身!如若不是,可敢叫我等查验?”
“少在这里煞费苦心,谁不知你们素天宗不怀好意?若是叫你等近身,今日我家少爷便有再好的根骨,也叫你们给毁了!”
“放肆!郭来,你不过是个下等仙仆,谁给你胆子这般辱我素天宗名声?”
“少爷快走!一路往山上跑,别回头!”
“郭叔”
男童声音尖锐稚嫩,已带出哭泣的奶腔。
苏时心中一紧,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事。
未央宗掌门幼子狄文清赴九天玄门测试根骨,测出水系天灵根,本是举门喜事,却在回宗路上被素天宗暗害,将灵根毒废。后来追查,才知竟也是狄文虹有意将消息泄露出去,致使别宗因嫉生恨,前来动手加害。
未央宗覆灭之后,狄文清苦修十年,又得遇机缘,才堪堪恢复成了地灵根。还是拜入了新宗门后,才有幸得太上长老留意,亲予点石成金之术,将灵根彻底修复,重新一飞冲天。
若是管了,一来影响主角命运,难测来日发展,二来自己这个邪魔附体之名,只怕也越发没什么希望。
如果因为现在一时心软,强行干涉主角命运,以至未来少了挫折磨炼,反而没有原本那般成就,未必就是件好事。
苏时反而犹豫下来,心魔却在听到那人姓名的下一刻,目光便倏地亮了十分。
男童还在一声迭一声“郭叔”叫着,心魔早已忍耐不住,方才还在压制着苏时的意念陡然一松,身形便朝那条小径飞射而去。
自从把身体暂时交给心魔,舒墨的穿衣打扮就越来越向着苏时无法理解的方向一路狂飚。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外袍,金线层层叠叠压成嚣张凤羽,火焰纹路栩栩如生,内里配了大红色内衬,灵力涌动衣袂翻飞,简直嚣张得叫人不忍直视。
苏时扶额,不忍再看下去,狄文清被那一阵劲风卷得跌坐在地上,怔怔仰着头,眼里却只剩下了那个从天而降的墨色身影。
五岁的男童还理解不了什么是俊秀风姿,只知道眼前的人好看得紧,仿佛真如同九天玄门那一头金凤凰一般,流动的金色被深沉墨色一衬,便越发叫人挪不开眼。
“你是何人!”
他的打扮实在不像是修仙之人,仙道不能随意屠杀凡人增加杀孽,素天宗那名黑衣人蹙紧了眉扫他一眼,语气不耐:“不相干的人便好好走你的路,若是叫灵气余波牵连送了命,可莫算在我们的头上!”
心魔唇角轻挑,冰冷眉目间流出些许轻蔑,随意一挥手,浩荡灵力便将那几个黑衣人远远掀开,举步走到郭来面前。
“舒峰主,您是舒峰主!”
走进了才认出他眉眼,虽然对方的变化实在有些叫人惊异,却依然不及骤然死里逃生的喜悦。郭来几乎喜极而泣,慌忙扑跪过去。
落下目光望着他,心魔踱步过去,语气和缓:“你叫郭来?”
“是,是小人名叫郭来……”
居然被一峰之主垂问姓名,郭来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慌忙朝他磕着头。心魔神色却反而愈缓,淡淡挑了唇角:“是个好名字。”
“大哥哥,我叫狄文清!”
男童忍不住跳起来,努力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我也是好名字!”
那双眼睛也好看,只是冷冰冰的,瞪一眼就能把人吓得要命。狄文清既觉得害怕,却又实在舍不得放手,只是仰头望着他,希望他也能看自己一眼。
心魔无心理他,随手揉了一把脑袋,目光落在郭来身上:“您可见到过锅吗?这么大,黑色的,可以背的……”
他一边询问,还一边用双手比划,一丝不苟描述着大小。
郭来听的愕然,心道舒峰主果然自幼上山,竟然连铁锅都不认得,张口结舌半晌,还是尝试着解释。
“锅要去酒楼找,他们那儿吃饭的人多。舒峰主,您要锅做什么?不如小人先将少掌门送回去,再替您找几个来就是了。”
“不必了,我自己找。”
总算确定了锅在酒楼里,心魔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却发现腿上依然带着个小包袱。
狄文清愣愣看他,心口砰砰直跳,仰头大声道:“大哥哥,我将来给你大铁锅,我能娶你吗?”
舒墨在宗门里向来为人清冷高傲,未必经得起这般玩笑。郭来吓得不成,才要把小祖宗抱回来,心魔却已微挑了眉,双指并拢一错,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把随身纯钧剑随手扔进了狄文清的怀里。
“路上危险,抱着回去。”
狄文清身量不够,使足力气才能抱得住那柄剑,连忙用力点了点头,又把冰冷的长剑往怀里抱紧。
心魔目色清冷,淡淡落在他身上,忽然浸过一点柔和笑意,屈指在他鼻尖轻轻一刮,便潇洒敛袖御剑而去。
……
眼看着撩天撩地的范围再一次扩大,苏时趴在亚空间里愁得撞墙,丝毫没有留意到毫无常识的心魔一路进了城,就站在了一家名为“天香楼”的阁楼之外。
天者,极也,香,饭味。这个名字,一定是酒楼了。
心魔苏时信心满满,迈步进去,就被温香软玉忽然围了个结实。
华灯初上,人流涌动。
城中最大的天香楼,仿佛比往日还要越发热闹了几分。
美酒如清水般被源源不断地送上来,雍容华贵的锦衣公子倚在美人榻上,兴致缺缺地挡开送上来的瓜果小食,冰冷俊俏的眉眼落在乐女怀里的琵琶上,眼中仿佛始终带了一抹黯然。
天香楼当家的头牌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叫这位公子展颜一笑,甚至连他身畔都没能近得。
问清了这里面只有这些冷食点心,根本就没有锅,心魔只觉受了严重的欺骗,若不是苏时卯足了劲将他安抚住,险些就要一袖子把天香楼直接掀成废墟。
苏时能在位面里做到存活率第一,靠的就是从不沾花拈草,从来不惹火烧身。如今在青楼里只觉片刻都待不下去,偏偏又不得不咬着牙改变人设,好叫人以为自己是被“邪魔附体”,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彻底切断了外部感知。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酒楼大都已经歇业。得知自己今晚已经找不到锅的心魔也兴致恹恹,随口打发了那些姑娘,便抛了一锭金子,要了间房早早睡下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外面脚步慌乱,隐约还听见“邪魔来了”“逃命”之类的尖锐喊声。
此番下山,一为找锅,二为邪魔。心魔骤然来了精神,大步走到花厅外,模模糊糊见到里面显出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身姿绰约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正是那个出名的花魁。另一个一身黑衣魔气凛然,背对着纱帘,只看得出身形高大健壮,却还看不到相貌。
花魁自知命悬一线,匍匐在他脚下,哀哀切切:“魔君大人,小女子只是一介凡人,求您放我一命,我愿愿以身为炉鼎,与您享无边极乐……”
苏时现在听见炉鼎就头疼,恨不得离这个邪魔越远越好,心魔却只要听到有关背锅的剧情就挪不动脚步,牢牢占据着身体,双目放光就要冲进去。
两道灵识争执不休,系统却也深知再放任宿主任性下去,这个世界或许再没什么锅可言,壮着胆子帮忙拦住苏时:“宿主宿主,咱们不能再扔锅了,这是工作人员,是给咱们送锅来的!”
听见“送锅”两个字,心魔力量便再度暴涨,一举夺回身体,灵力骤然破开百叶隔栏,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魔君蹙紧了眉看着脚下的女子,心下正挣扎不定。
好不容易顶替了工作人员的名额混进来,如果不按照剧情要求,先在这天香楼内尝尝鲜,做下烧杀淫掠的罪名,无疑是违背了既定剧情的。
可他来到这里,原本就有自己的目的,却也丝毫不打算去招惹这些女子……
正纠结是不是要施放一道幻术了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然巨响,魔君循声回身,就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手腕:“我的锅呢?”
魔君微怔,目光落在他身上。
满屋的姹紫嫣红,也压不过这一张清俊面庞更动人心魄。
雍华墨袍懒散地披在身上,宽大的袍袖沿着他的动作划过飞扬弧度,稍稍向下滑开些,露出一截手腕,清瘦腕骨分明,内衬竟然是如火般的热切大红。
这样骄凛狂傲的气势,稍不留神便灼得人眼角发烫。
既觉熟悉,却又陌生。
魔君微蹙了眉,忍不住握了他的手腕,抬手抚上那张熟悉的俊秀脸庞:“你怎会变成这样?”
并非是这样不好看,不摄人心魄,不叫人被烫得胸口悸栗,仿佛有什么情绪想要破体而出可心里却又分明一遍遍咬牙提醒着自己,依然保持着一线清醒。
这不是他。
莫非是自己来得晚了,真叫他被什么杂七杂八的反派夺了舍?
魔君眼中蓦地蔓开无边暗色,魔气骤然凛冽,身旁玉瓶啪的一声碎开,清水无声淌了一地。
心魔凛然不惧,迎上他目光,反倒露出冰冷笑意:“若不是你不给我锅,我又岂会如此?”
这话一出,魔君眼中却忽然显出些许错愕,迟疑一瞬,便被心魔逮着了机会,一拳便照他砸了过去。
趁着魔君忽然被这位不速之客缠住,好容易得了喘息之机的闲杂人等早已跑得干干净净,这偌大的天香楼,转眼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魔君仍在迟疑他身份,一时不敢还手,便被心魔将他囫囵着按在榻上,抬手就将那一身反派专用黑袍不由分说扒了个一干二净。
怕破碎的玉瓶割着他,魔君全无抵抗地被按在榻上扒衣服,随手一道魔气扫过,将碍事的杂碎尽数清开,目光依然落在那双熟悉的眉眼上。
良久,忍俊不禁的清浅笑意终于浸过他眼底。
笑意掠过,英俊的眉眼也倏地和缓下来。魔君抬手将和自己的衣带拼死搏杀的人揽进怀里,含笑微低了头,耐心地看着他动作。
心魔专心扒他袖口衣襟,找了一通却也没能找到锅,忽然赌起了气,一点都不高兴地坐在了地上。
魔君噙了笑揉揉他脑袋,忽然捻了个诀,从袖子里拽出一只又黑又沉的大铁锅,朝他递过去,微微挑眉。
心魔目光倏地亮起,扑过去就要抱住,却被魔君抬手拖住手臂:“锅给你,让他出来,好吗?”
有了锅还要什么身体,心魔咻地钻进舒墨的元婴之内,化身成了个小人高高兴兴扑进锅里,抻了个懒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