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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盖了好几床,半点热气也没有。
雷家是本地的中医世家,还是很好找的。
李四引路,钱主任递了帖子过去拜访。
雷家好像得了天降活龙一般,凑了本家五代二十多人,设了大宴招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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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几章是写内陆乡下的穷苦生活的。讲完了小资,下面就该讲贫农了,都讲一点,才平衡。
感谢小天使“zero果”赠送的两张平安符。
感谢小天使“梦想家sherry”赠送的平安符。
摸摸哒,平安顺利啊。
下面这几章文风又变了,希望小天使们不要抛弃蠢作者,摸摸哒,平安顺利。
089城里人下乡(二)
八冬县城的民居,大多低矮破败,屋墙是用半石半泥合筑而成的,泥土里又夹杂一些茅草之类的秸秆,增加泥墙的韧度。
院墙就更加低矮简陋了,甚至有一些被风雨侵蚀掉了,犬齿交错,中等身高的成年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内的情景。
大多数人家门廊上都挂着成串的辣椒,鲜红的固然可爱,可其中又夹杂了好多干燥的青白色,辣椒们也可怜,来不及长大就经历了风霜的那些,一般都是这种模样。
雷家五代人,聚族而居,住房的条件明显要好很多,门墙都是青石青瓦,木质的梁房上甚至还遗留了一些褪色的雕花。
钱主任谦和的拱手,说明来意:
“鄙人是上海平安药厂的主任,听说雷家世代行医,医品高尚,家风仁德,所以想聘请雷氏的后人,做药厂的医药顾问,不用去上海坐班,只要帮忙看几个方子就行。”
药商李四在一旁用土话又翻译几遍,又配合了几个动作语言说明钱主任货真价实,是上海来的贵人。
雷家的家主雷医生,上下打量钱主任一眼,笑呵呵的请他们进去,嘴上说着:
“八冬虽然是个贫寒的小地方,和上海那边的来往也是有一些的,报纸都积了一沓子,平安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了,钱主任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竟然这样顺利,钱主任赶紧摆手,做出谦恭平和的姿态来。
雷医生弯腰请了钱主任进门,又吩咐几个小孩,分头去请家里的叔伯过来陪客。
一阵忙乱过后,钱主任推辞一次,在雷家主宾的位子上坐了,待客的茶水也端了上来,家中的叔伯们也坐在陪客的位置上了。
钱主任就从一个很蠢笨的褡裢里拿出几张单方,请雷医生过目。
雷医生双手接过单方,低头仔细看过,说一些赞叹的话:
“引药主药,君臣佐使,法度甚妙。”
然后又把单方递给几个叔伯,几个叔伯拿了单方,走进内间去商议。
雷医生低声的给钱主任道歉:
“让您见笑,实在是还有几个叔伯不认字,要译做土话念上一遍。”
不怎么认字的医生也是有的,钱主任摆手,完全不介意。
那几个单方他们爱改不改,自己的这趟外差的任务就是奇怪,是来做财神爷的,撒些钱财即可,如果雷家有别的要求,他也有很大的权限随机处理。
又耗费了些时间,几个叔伯才走了出来,脸上都有笑意,对待钱主任更加热情了三分,这个平安制药还真是有几分能耐,也怪不要要请他们雷家做这个“顾问”。平安的药房确实和他们雷家日用的几个方子有八分相似。
可是他们也明白自家的斤两分寸,并不敢贸然改动别人的成品单方。
宾主交谈一番,双方都言语赤城,关系就更加热络亲密起来。
雷家家主试探着提了一个工钱,钱主任爽快的应了,倒是叫人有一种有劲没处使用的空落感。
钱主任是个人精,察言观色一番,知道这雷家人直白简单,并没有太多的花花事故,松了一口气,笑着赔罪:
“看我这个脑子,进来这么大半日,礼物还忘了拿出来了。”就双手将礼单捧上,又摆手吩咐亲随将礼物抬进来。
雷家小辈的人在外面,乱哄哄的说道:
“我们来抬,我们来抬。”
雷家家主生气的笑骂:
“怎么这样猴急。”
有个愚笨的小辈就在门外顶撞:
“我们家里,怎么好让客人做事。”
雷家家主气的喝骂:
“你个勺,不清白,谁放出来的,回去跪祠堂。”
这是在用土话骂小辈傻瓜了。
满座的人,纷纷捧场的笑了。
钱主任的礼物在厅堂里摆开,雷家人上到叔伯,下到小辈,纷纷都憋了一口大气。
布料和上海糖果五颜六色也就算了,关键是那十块亮灿灿的西洋怀表,和十捆洋烟。让他们心中的算盘珠子哗啦成一片,按自己的人才地位,到底能不能分得到?
雷家家主不愿意家人在外客面前失礼,自嘲的向钱主任告罪,把礼物都收起来,回头再分派。
又是一阵忙乱后,雷家摆大宴,请钱主任上座。
钱主任在席上也是谈笑风生,挥洒自如的,只是雷家所谓的大宴,有点奇怪。
菜品就是,糖炒鸡蛋,盐炒鸡蛋,辣炒鸡蛋。糖炒豆芽菜,盐炒豆芽菜,辣炒豆芽菜。糖炒豆腐,盐炒豆腐,辣炒豆腐。
钱主任心中纳罕,但是面色上并不显示出来,依旧很有礼貌的,让吃就吃几口,让喝也立刻干完。
心中想着,古怪地方的古怪宴席,一切入乡随俗吧。
这场所谓的大宴,就从半下午时分一直吃到了掌灯。钱主任强忍着不适应,也混了个七八分饱。
天黑掌灯之后,雷家的宴席上,忽然又摆上来几样大菜,鸡鸭鱼肉,上面点缀着葱丝汤汁,十分肥厚的样子。
陪客的药商李四急忙站了起来,用身子把钱主任半遮挡住,笑着说:
“吃饱了,吃饱了,都撑的不行了,我们要告辞了。”
钱主任是个人精,并不怪药商李四的自作主张,也笑着拱手,多谢雷家的招待。
雷家众人看他们的表现,倒是轻轻出了一口气。
雷家的众人几乎就是全部出动,将他们恭送出大门。约好了明天再去客栈拜会他们,又拿了两盏灯笼给他们路上照明。
等到几人走远,转了一个弯子,药商李四才擦了脑门上的虚汗:
“忘了给你们交代,差点就出了故事,这个八冬县的风俗,最后几道大菜,是大席面的规矩,都是木头做的,只能看,不能吃。”
“木头做的?”钱主任仔细回想下,灯光下的几大盘子鸡鸭鱼肉倒也很像样子。
“贼,他们几百年的老风俗了,最近也不常用了,谁知道又要用到您身上,按说也是客套尊重的意思,可是您不知道这个,万一动了筷子,就难看大了。”
“原来上木头菜是送客的意思?”
“不是,就是宴席结束的意思,还可以洗手更衣,换茶来喝,您是他们的贵客,肯定不会他们提出送客的。”
钱主任听得稀奇,想想也可笑。
天下大了,无奇不有,文人惯常的做法,端茶意思就是送客,宴会的最后一道菜,往往上个丸子汤,意思就是完整齐全了,这是公认的做法了。
拿木头的菜品上桌,客人还要表示吃饱了,感谢主家的丰盛招待,这种死要面子的礼仪。这趟出外差,还真是让钱主任涨了见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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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妹妹不乖打屁屁”赠送的平安符。
090城里人下乡(三)
八冬县夜间的街道一片漆黑,两只灯笼只能照出三五步的光晕,幸好县城的客栈也很近,步行十来分钟,他们就到了客栈。
客栈门口的门楣上挂了一只白炽灯,因为电压非常不稳定,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即便是这样,也能给人很大的希望,这并不是蛮荒之地,还有文明的灯光。
正如雷家家主所说,他们八冬县虽然穷困偏远,可是家里也积攒了一些上海的报纸,和那个繁华鼎盛之地上海,也是有一些往来沟通的。
八冬县的客栈里就住了几个上海来的药商,本地盛产一种玄参,外表类似带皮烘干的红薯,是一味用处广泛的中药。
钱主任走进客栈,告诉店家做几碗芝麻酱拌的热面条,这是一种味道很好的本地食品,他们的土话叫热干面。
店家赶紧点头答应。
钱主任走到客栈的院子正中,看见西侧的几间厢房亮着灯,很喧闹,是吆五喝六的吃酒猜拳声。
店家赔笑着解释:
“那边也是你们上海城里来的贵客,是招工的。”
药商李四将两只手插在黑布棉花袍子袖口里,冲着那边的厢房呸的一声吐了唾沫,低声骂道:
“骗子”
又回过头来,冲着钱主任露出讨好的笑。
灯光恍惚,钱主任走进客房,看不清楚脸色。
药商李四跟着他进门,大概是因为惭愧雷家大宴上的提醒做的不够到位,李四又开始详细给他讲解那些上海来的招工客。
纺织业是一个很大的行业,又因为民国里,风气开放起来,纱厂的工人三天两头的闹罢工,闹游行。
纺织业的老板们对这种自由工人也很头疼,干脆大比例的用起了包身工。
包身工是一种半奴隶性质的制度,包工头到偏远农村或灾区去诱骗农民,将他们的未成年子女骗去城中当工。
做这一行的老板嘴巴都很利落,能把一根稻草都说成金条:
“住的是洋式的公司房子,吃的是鱼肉荤腥。一个月休息两天,我们带着到马路上去玩耍。”
“嘿,几十层楼的高房子,两层楼的汽车,各种各样好看好用的外国东西……”
“老乡,人生一世你也得去见识一下啊!做满三年,以后赚的钱就归你啦,我们是同乡,有交情。孩子交给我带去,有什么三差两错,我还能回家乡吗?”
可是事实上,他们住的确实是洋房,但是一间房子里能塞进几十个人。上海的景致确实繁多,但他们两点一线,上工的路上都要被押送,防止逃跑。
至于吃的,那真是猪食一般,胡乱熬煮出来的。穿的,衣衫褴褛都不足以形容的破旧。
包工头骗过来的工人,付出的身价极低,一般都是承包三年十五个银元,最多也才三十个银元。
这些工人每天被押送去工厂做工,一个月就能挣八个到十二个银元,钱都落尽了包工头的腰包。
煤炭墨条都不足以形容那些包工头的心肝之黑。
每个包工头所带包身工的人数,也就表示了他们的排场和财产。少一点的三五十个人,多一点的带到一百五十个人以上。
排场大的包工头,不仅可以放债,买田,造屋,还能兼营茶楼、浴室、理发铺一类的买卖。
他们代替包身工到工厂里和老板谈薪水待遇,直接放狠话给工厂老板:
“不听话的,你只管打,打死了,我们过来负责烧埋。”
包身工人命都送进了别人手里,仅仅是因为信息不对称。乡间人懵懂。
工人的事,钱主任听的早就不能再听了,他摆手制止了药商李四的介绍。店家把几碗热干面送进来,喷香的芝麻酱搅拌,又撒了一些鲜红的辣椒末。
钱主任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上床后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