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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一张纸来,孟约一边比划,一边叫朱载宥来看。随行的兵部官员也上前观参,不时就孟约提出的问题予以解答,还不着痕迹地帮孟约周全她的军衔设定。随行的兵部官员算是看出来了,孟约可能在制作军服的时候就考虑过品阶的问题,不然干嘛在肩头留下可供标明军衔的肩章。
不过,孟约的问题也多,这里的问题是指孟约在军衔设定上的漏子,好在一边是朱载宥一边是兵部随行官员,一点点帮她补全,补着补着也就有点眉目了。朱载宥怕累着孟约,谈到有点眉目,就让兵部随行官员暂时退下去歇着:“姑姑,你累不累?”
“不累,阿睦可贴心了,一点没折腾我。”孟约觉得,也正是因为没受到折腾,她现在满腔母爱都快多得没处发散了,总觉得怎么爱肚子里的小阿睦都不够。
“已经取好名字吗?”
“是啊,叫阿睦,和睦之睦。”
“虽然这是个好字,但是姑姑……谐音不大好。”赶上姓王更巧了王墓,等到入了学,少不得要被倒霉孩子乱取诨名,朱载宥虽然没经历过,但他有有是经历过的堂兄表弟。
孟约:……
总感觉那天白给师兄卖安利了呢!
“那怎么办,你姑父说的时候,我还说好了呢,还说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和和睦睦呢,回头我再说谐音不好,你姑父得怎么想啊!”孟约觉得,有时候真不能嘴太快。
“不然,我去找爹。”
“找官家做什么?”
“给我表弟赐个名儿呀,这样一来,姑姑什么也不用说,阿睦自然而然地叫不成。”朱载宥默默在心里对宣庆帝道:爹,我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也好也好。”孟约浑然不知是倒霉孩子在给他的倒霉爹争取命名权,而王醴也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失去了对儿子的命名权。
得庆幸不是闺女,这要是闺女,王知州能立马就造反。
王醴处理罢公务回家吃午饭时,朱载宥和孟约已经在桌边就坐,少年说了句什么顽笑话,把孟约逗得无比开心,王醴:……
“姑父。”
“师兄。”
王醴:嗯,这才对。
“嗯,年年辛苦了,阿宥可有关照好兵部随员?”
朱载宥答道:“已吩咐下去了。”
王醴点头净手净面后坐下,接着饭菜便依次端上来,吃过饭,孟约去睡午觉,朱载宥则拖住王醴,道是有事想请教。王醴还当什么要紧事,结果居然是向他请教怎么追求一名少女,至于为什么放着孟约不问,却来问他,王醴也闹不明白。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啊,姑姑这样心里花样多的姑父都能追求到,何况阿序心思一点也不多。”
王醴并不想打击少年,然而这时候必需得打击他:“阿宥,世上断没有心思不复杂的少女,此言你需得信我一信。”
“当真?”
“当真。”
朱载宥:听到这句话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姑父真是个讨人厌的存在啊!
第三三六章 毕竟我是过来人
大明皇室有个不很传统的传统,初恋多半能成终生伴侣,太祖曾经冒着被他的皇后殿下打死的危险,对他的长子说,他没能和初恋相伴终生,曾是他一生最引为憾事的一件事。直到业成才思量婚事,并不是之前完全没考虑过终身,而是考虑的人已经不可能相伴终身。为避免被打死,太祖也道,他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不曾同初恋厮守。
那之后,大明的皇室就对初恋格外宽容,太祖的长子便顺利地与他的初恋小女友相伴了甜蜜美好又漫长悠远的一生。因为两代皇帝婚姻都美满和谐而隽永,才有了现在皇室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一夫一妻相伴终生传统。
所以,哪怕朱载宥还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他追求的少女是谁,大家也都很支持,而且很乐观。宣庆帝和萧皇后也不是甩手掌柜,不至于真把儿子扔到天远地远便撒手不管,关于朱载宥的少女,宣庆帝暗中已经和王醴通过气了。
“殿下,我也不问你是谁家女郎,只问你一句,那女郎可曾婚配,可知你心仪于她?”这很重要。
宣庆帝从一开始就很担心儿子闹乌龙,偏偏这倒霉儿子还在爹妈面前犯羞,反而跑来问王醴。这上哪儿说理去,朱载宥连孟约都没说呢,也许是觉得……能追求到孟约的王醴很不了起?!
“自然不曾婚配,我托人悄悄去问过,不是我身边的人,因为一动身边的人,爹妈就会知道,姑姑姑父也会知道。”朱载宥说的时候,脸上有少年独有的微微羞意。
王醴打量着,觉得自己大概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因为他追求孟约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少年,也早已经忘了羞字怎么写:“即如此,便好好与她表明心意。”
“那要是说出口,她……并不心仪我该如何?”
王醴:似乎,我也……担心过这样的问题呢。
“殿下,你不说那女郎怎么知道你心意,莫道什么心有灵犀,也莫道或有所觉,这些都作不得准。若非是殿下开口道明心迹,女郎许也怕是自作多情,反会惹出许多波折来,倒不如明陈心意,静待佳音。”这番话,说得简单一点,直白一点就是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你不说她就是有感觉,也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少年,你这样容易失去女郎的,这一点也得相信我,毕竟我是过来人!
毕竟,曾经的曾经,师兄是只会默默丢善意数据包的青年呀。
朱载宥:“姑父好像很懂一样,明明只追求过姑姑吧。”
“我成功了!”
这真是会心一击,朱载宥顿时间好像揍他姑父一顿解解气:“那我要是不成功呢?”
“那要看殿下,肯为女郎做到什么程度,先去说罢,等不成了我再来与殿下商讨不成如何。现在就想不成如何,岂不是自己泄自己的气,也是无事寻烦恼。”王醴说着冷不丁问出一句话来,“不知女郎是谯郡人氏还是南京人氏。”
“南京。”
如果是谯郡,王醴说不准能猜得着是谁家女郎,但既然是南京人氏,还是想事儿时不假思过地答话,那看来就真是南京人,这王醴可猜不着,宣庆帝交待下来的任务,他没法完成:“那使赶紧办妥公务,回南京去明陈心意,殿下,缘份二字从来是时不我待,晚一点都可能是一生。”
朱载宥:……
“我……”
公务也要紧,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但心爱的女郎也很要紧呐。因私误公,则枉费十几年来的储君教育,因公忘私,则是心爱的女郎在他心头也重若山川。一时间,朱载宥真不知该怎么选择:“我这就去寻姑姑,和兵部官员一道赶早把军服陈文做出来,然后尽早赶回南京去。”
王醴:放过我家小甜甜!
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的王醴叹口气,以手触额而笑:“真是年少易上当,多好骗的傻孩子。”
王醴:啧,这语气……颇肖慈父。
次日,远在南京的宣庆帝接到朱载宥书信,片刻后对萧皇后道:“阿宥都开始会耍小心眼了。”
“我看看。”萧皇后看罢后不由失笑,“这孩子真是,得亏是阿孟没那么花花肠子,不然定要多想。”
“既然阿宥把这事给我找来,那我得做好,回头我好好琢磨琢磨。”宣庆帝的好好琢磨是指,上午处理完公务,下午翻字典,从中挑一个顺眼,意象好,又没适合男孩儿的。睦既然取的是和睦之睦,那宣庆帝琢磨,既然连名字都不让孩子亲爹取了,还是要遵循一下亲爹的意思谐字就不错。
幸亏有萧皇后拦着,要不然,以后孟约的孩子现在就能预定下“鞋子”或者“歪歪”之类的诨名。
“事你要管,偏又不给人好好取,回头阿孟会恨你的。不过……也不能指望你,毕竟阿宥的名字都是你从字典里翻出来的。”明明也饱读诗书,到给孩子取名字时却总是用这样粗暴简单的方式。
“谐除了谐音也没哪儿不好是吧,谐音不好换一个也就是了。”宣庆帝才不承认他是能躲一点懒是一点懒,他难道会说,之所以改革宪政是因为独断朝纲太辛苦会被揍死的吧。
“既然陛下没眉目,不如我给陛下出个主意。”
“行啊,敏敏请讲。”
“《诗经》或《楚辞》,陛下挑一本翻翻看。”
“这……也太俗了。”是的,在大明男《诗经》女《楚辞》的命名方式就一个字儿俗。时人取名,要么跟宣庆帝一样拍拍脑袋想怎么就怎么,要么从自己喜欢的诗词散文里挑,从《诗经》《楚辞》里取名儿的并不多。
“好罢,随陛下怎么着,反正谐字不成。”
这时宣庆帝当然也知道谐字不成了,继续翻字典。
萧敏见状,只能默默给孟约肚子里的孩子祝祷,希望宣庆帝这回能找到个合用的字眼,不然宣庆帝这么懒的,说不定真会给取名叫作“小鞋子”。
第三三七章 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最终,翻遍诗书的宣庆帝,给孟约将要降生的孩子取了一个他认为非常好的名字。萧皇后忙写信给孟约,告诉孟约,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接到信的孟约:“师兄,救命,这个字我不认识!”
王醴伸头过来,看孟约一笔一划描在纸上的字:“,音同雍,出自《诗经》,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萋萋,喈喈。”
孟约:“枝繁叶茂,凤鸟鸣唱?”
看王醴点头,孟约深感吕撷英真没白教她一场,她居然都能解诗经了,反正在现代她是没这技能点的。嗯,至今思来,她穿越后所有的求生技能,都是从吕撷英那里学来的,不管是画春宫还是画绘本,因为以她现代的水平,真没法卖出现在的国民度来。
“等等,蔡文姬她爹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儿,我记得先生给我讲这个的时候,说起过这一家子。”
王醴再次点头:“那是蔡邕,字不同,意亦不同,不过蔡邕字伯喈,想来邕字用在蔡邕的名字里,是意同字不同。”
“师兄,你觉得,我们的儿子,叫这个名字能行吗?”
看着孟约一脸尴尬的笑,王醴就知道有什么夭蛾子:“怎么回事?”
孟约叹口气:“我也不想的。”
“我也不想拆穿你,年年啊,你每回不想吐真言,又不想说胡话时,脸上就你现在这表情。”王醴示意孟约看镜子。
孟约:……
“好吧,是阿宥说睦字不好,容易被取谐音,我又说过……然后就……”
王醴静静看着孟约,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可是必需得虎着脸。什么事不能直接跟他说,非要听朱载宥的,那倒霉孩子,早知道就不该教他,让他跟没头苍蝇一样转到死才好:“年年,可是我不值得你无话不说?”
孟约猛摇头:“当然不是,师兄什么都值得。”
“可是我有拂你意愿?”
也没有。
“那以后有什么事,能先同我说吗?”
孟约:“师兄,我错了。”
“乖。”
孟约:嗯,我以后会乖的。
“孟也很好,亦有和睦之意。”所以,宣庆帝是真的应该费了一番工夫,名是好名,意是好意,还尊重了王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