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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太冷笑一声,在人声鼎沸中开口:“韩太太,你这闺女,你还是领回去罢,我赵家门楣太小,养不起这尊大佛。韩小姐放心,我儿也不是那会苦苦纠缠着你不放。”
韩太太待要为韩宜爱说几句话时,赵太太一个转身,把人全扔下,一腔怒火,满脸怒容地领着仆从迅速撤离。经过孟约马车旁时,有下仆问韩太太:“太太,话都放出去了,若少爷不肯断,岂不是圆不回?”
赵太太冷笑道:“这样的媳妇留着这年吗,至于阿延那里,无非是费点工夫,总有办法能说得通。”
差点以为韩太太也是穿越者的孟约轻轻呛了一口气,片刻后心中暗道:正对,这样的媳妇不该留着过年。
孟约想,这出戏到此就该算结束,没想,高|潮才刚刚开始呐。
赵太太尚未走远时,韩太太反应过来,冲着韩宜爱膝盖就是一脚,只听得重重一声跪地响,韩太太的叫骂声随即传来:“还不快向你婆婆赔罪,为娘自小怎么教导你的,这世间,只有男人再娶,没有女人再嫁的道理。今日你若被休,明日我便一根白绫送你去地底下向你外祖父外祖母忏悔。”
正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吃瓜群众停下脚步,都是一脸不敢置信,见状孟约默默地吃瓜群众们加上吐醴的文字循环:我去,这什么神转折。
理学世家出身,果然不是盖的,韩太太真是天然黑啊天然黑!
本来大家当个热闹看看得了,因《闺门令》出,由内阁阁臣主笔写下倡导不造谣,不传谣。眼下,大家伙茶余饭后谈的都十分节制,多半都不谈人家家里的事。
可这句“只有男人再娶,没有女人再嫁”的言论,成功把“家中私事”变成了“不能不吐的大槽点”。
连春柳都在说:“想天家三百年教化,才使天下女子日子好过些,怎么还会有人非要用教条来为难自己呢?”
犯贱呗!
即使是现代社会,也会有女性,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不叫为难自己,这叫犯贱,从骨子里透出的贱,这种贱是不分男女的,是他们自己看轻了自己,便想把所有人都拉得和他们一样低,一样贱。
此时车马已可以慢慢前行,孟约坐在车里,想得又多又远。不知为什么,她竟明白了太祖为什么时刻满不世之忧,因为他们现在的大步跨越时代,是通过作弊来的,所以要时刻防备历史这个小妖精,趁他们不注意时反倒退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使命感呢。”孟约小声喟叹了一句。
春柳没怎么听清,遂不解地看孟约:“小姐?”
孟约摇摇头示意没事,掀开车帘一角时,却意外看到街上,骑在金棕色大宛马上,与属官并骑前行。秋日的阳光倾泻而下,将人和马都映照得格外闪亮。
这一刻,这个人,像是浑身发着光啊!
此时,孟约又想明了太祖这样努力改变这世界的另一个原因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生活在充满阳光的世界;希望自己与心爱之人未来能不必担忧任何事地行走在阳光下,心中无一丝阴霾;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诞生在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里。
为此,愿倾尽此生努力耕耘,热火不息。
第八十九章 旧情难忘,竹马难舍
赶到文庙街时,德麟班的《闺门令》最后一幕“双姝还”正演到一半,看戏堂的小青衣认得孟约,不作声地让开身请孟约进去。德麟班专有给剧作家留的包间,孟约虽不算剧作家,却是原著,也享受到了同样待遇。
“双姝还”这幕戏,讲的是琼英琼真同一日和离,辞夫家返娘家,锦国公虎目含怒接爱女,太祖长棍在手教两位女婿重新做人。
当时,太祖正在台上,长棍一荡,揍得大女婿连滚带爬,揍得二女婿屁滚尿流,双双告饶。太祖岂是告饶就会饶谁的,直把两位前女婿揍得爹妈都认不出来才干休。
接得琼英琼真返家后,太祖一改从前放任自流的只宠不管,亲自教导两个女儿,凭他一世帝王,哪有教不出两个手段滔天高门贵女的道理。最后琼英琼真双双定亲,皆定的是宗室子弟,却没说是什么样的宗室子弟,更没说琼英琼真再蘸之身,怎么能嫁宗室子弟为妻。
看客:“定是太祖向官家曝出身份。”
“你家祖宗忽然活过来,你能接受?”
“这是戏文,又非真事,为何不能接受。”
“这若是真事,该有多好,太祖当真重活回来,便真是变作妇人身,海外战事,也定横扫无忧,哪用像现在这般死死咬着不分高下。”
孟约:穿越者太祖好像并不擅长战场布局,他只擅长搞出一大堆作弊的外挂来,交给某位文张武驰的大将军,然后大将军就会把胜利给他带回来。
在孟约吐槽的时候,下边的粉丝们已经为太祖吹了一拨。孟约听得又想吐槽,又充满敬佩,不管怎么吹,穿越者太祖一世功业总不是假的,不然哪来这么多粉丝。
吹过后,看客们转而谈论起外洋的战事来,就近这半个月传来的,多都不算什么太好的消息,虽然也不坏,但比起从前的无往不利,这一次战局吃紧得太明显,让人十分不安。孟约听着,遥想起卢宕,不知有限的条件改变下,这位如流星划过大明天空的大将军能不能好好活着,过完属于他的一生。
轻响起一记敲门声后,孟约回头,看到的是王醴:“阿孟。”
孟约愣了愣,才开口招呼:“王师兄,来坐呀,待会儿还有一场戏呢。”
“还道方才在路上看见你的马车,原来真是你,去过科学院看孟主事了?”王醴坐下,执壶给孟约添满茶水,顺便给自己倒一杯。
“是啊,我爹大概想赖在那不出来了,如果袁院士不赶他的话,他肯定愿意待一辈子。”孟约说着把绿豆糕朝王醴推了推,并带着一脸被美味征服的愉悦卖安利,“王师兄尝尝,这个绿豆糕做得好极了,不干不油,还添有一点茶粉,格外清新。”
王醴拈一块吃,果然很好清甜可口:“阿孟今日有点不同。”
是比往日开自在的笑脸,仿佛还在鹿邑乡中,枇杷树上,脸蛋沾着雨露,眼里跳跃着阳光的那种自在。
“哎呀,看来以后不能干坏事,王师兄什么都能一眼看出来呢。”真是种甜蜜的负担呀,想想以后想要什么,都不用开口,同样的,有什么事不想说,大概也能被看出来。
孟约:哎哟,我都开始想以后了,我的老天爷。不不不……今天看到放光的王师兄时,我就在想以后,不止想了以后,还想了……孩子?!
忽然觉得有点慌。
看孟约表情变了又变,王醴不由失笑:“倘你不想我看出来,我也可以看不出来。”
“这样嘛……也是可以的。”孟约说完忍不住笑开,恰此时锣鼓声响起,德麟班上午最后一堂戏正式开锣。
“这一场演什么?”
“演《大明英雄传》。”主角是穿越者太祖。
两人看完《大明英雄传》第一幕,便已近中午,王醴邀孟约去合意楼吃午饭。对孟约来说,合意楼的美食就是她的本命,满南京城里都没有比合意楼更合胃口的。
合意楼的酱鸭酱肉固然好,综合卤味拼盘和素卤卷子,红卤拌饭,红焖鸭脯饭,豆芽饭和豆花捞饭等等等等……没有一样是孟约能割舍的美味。中午的合意楼,用句现代话来说,满是恋爱的酸臭味,要不是和王醴一道,孟约都不想来。
“王师兄,那是不是叶慎章。”有男主粗现的地方,百米之内恐有女主出没,孟约四下看一圈,却没有看到荣意。
“嗯,先上楼去点菜,时近正午,别饿着。”王醴一边与孟约上楼,一边扫向街旁正下马的叶慎章,眉峰微微聚拢。
点好两荤两素一汤,王醴便凭窗向下看,孟约则站在窗户另一边,倒没太看下边怎么样,而是在琢磨最近有没有什么剧情。因为大部分剧情,都是发生在叶慎章中第出仕之后,而今年没有科举贡试,叶慎章要等明年科举贡试之后,才会渐渐发光发亮。
当然,小说里是只有主要情节的,当小说成为一个真实的世界时,主要情节之外,故事的配角主角还是得过日子的:“王师兄,你盯他做什么?”
“叶慎章近来同蓉城王走得十分近,蓉城王是皇次子蜀王殿下的拥趸。”督察院盯蜀王及相关人员一直盯得十分紧,但这是公务,因而王醴并没有多谈。
但再怎么不多谈,孟约都能凭“经验”猜得出来,无非就是天家那点破事呗。不过,孟约记得,叶慎章没参与到几位皇子的争斗中。要知道,几位皇子后期争斗得很厉害,不幸加入其中一方阵营的,最后大抵都会被殃及成炮灰。
“阿孟。”
“啊,什么?”
“阿孟为何一撞上与荣氏女有关之人,便容易出神?”孟约不止一次两次,是经常因为荣意,以及与荣意走得近的人,陷入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中。
孟约:因为荣意是《三醮》女主,虽然有时候想想这挺心塞,但这个世界确实是因为荣意,才会存在的。
“因周文和?”此处是以为孟约仍旧情难忘,竹马难舍,同时又以为是自己太狭隘,以至于总揪着周文和不放的王御史。
不,壮士,别误会,你听我解释,真不是因为周文和此处眼见王醴脸上渐没了笑容,复又显得一脸戾气满满,觉得是自己没有正面回应告白,以至于让王醴产生误会的孟不约。
小剧场:
太祖:就知道你们这群人不打算让朕好好死,等着吧,朕一定诈尸吓死你们!
诈尸成已婚妇女,在浴池里白条条醒来的太祖:我去,吓死老子了……
第九十章 现代文明的基石
解释自己从没对周文和有过什么念头的话,很有点说不通,解释周文和对自己而言没那么重要,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孟约同时还有点疑惑,难道她看起来很像是对旧情念念不忘?
不,是因为对《三醮》剧情的关注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所以一旦周文和、叶慎章、荣意,或其他相关的人出现,都会不由自主把注意力全贴上去。事实上,孟约也已经感觉到,这样很不好,几乎把自己的人生全浪费在无意义地“围观”上。
然而,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远离剧情,过自己的生活。现在看来,虽然没远离,可也没有太近,但她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
其实比起《三醮》剧情,她的穿越生涯,完全可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比如工业革命,哪怕她也一知半解,但在历史这个巨人的肩上,可能只她的一句话,就能剥开笼罩在整个时代之上的迷雾。那么,为什么她还要耿耿于《三醮》剧情?
眼见孟约充满歉意,着急开口,又不知怎么开口,王醴仍是心软了:“不知该怎么说便不说,先吃饭。”
孟约依言端起碗来,扒几口,发现视若本命的美食,今天吃起来一点也不美味,仿倒让她想起一个词来味同嚼蜡。叹口气,放下碗,孟约觉得,她还是要说,再不说可能就不是美食不美,是有可能觉得人生都不美:“我其实是很介意,但并不是因为在意周文和,而是想看看那个对不住我的人,日后会落个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