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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汉生一直没有意识到,曾经见到阵法图就犯困的汉生,现在居然能够聚精会神画一个时辰的阵法图。尽管那阵不是她原创的。
第二天下午喂马结束后汉生并未急着离开军营,而是等到入夜悄悄摸摸跑去隔壁纺染布匹处张望,希望能找机会顺手牵羊一些布料。刚刚进入悬着漂过的白布的地方,便听见前方二人的对话声。
“。。。。。。如今主公意欲自立为王,我一直未曾表态。主公虽复了我统帅之职,却也第三次问及此事,命我撤兵回青州与大军会师。真是进退两难。”
好奇之下汉生循着声悄悄靠近。
“是啊,如今秋城已是我们囊中之物,我们趁势东进,拿下金城和雁荡关就能直逼洛城,守着洛城天险等于夺下了晋朝的半壁江山,将来足以与晋国分庭抗礼,那时再称王也不迟,主公何必如此心急。”这个沉稳的音色汉生十分熟悉,正是陆沉。
“主公是不放心咱们,本想借着赵芳来打压咱们,还好咱们有所防备,假借遇刺之名将计就计赶走赵芳。只是主公明着将赵芳贬到商河却不夺他的兵权,未必没有收拢兵力的意思。”
这个声音是章恬。与那天见汉生的疾言厉色不同,此时的话里却透着焦虑。
“老师,主公虽屡次命你撤军,可眼下晋军唯一可用的大将吴钩尚在平定北疆戎族之乱,拿下洛城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攻下可就难了。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是为了秦阳好,主公不会怪罪的。”
章恬沉默不语,似在犹豫。过了一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双手握拳目光坚定。
“就这么办!元良,秋城你务必尽快拿下,此后直奔金城、雁荡关和洛城。主公那边我先拖着,等咱们拿下洛城定了秦阳的根基,再回头向主公请罪不迟。”
“陆沉遵命。”
“另外。。。。。。”章恬正准备继续说时,对话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汉生正纳闷何处漏了破绽时,背后忽然有双手推了汉生一把。
汉生重心不稳碰到了挂在前方的布。在汉生还没反应过来时,挂汉生面前的布被掀开,陆沉与章恬二人见了汉生皆是一惊。
汉生来不及思考推汉生的人是谁,强行镇定下来,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咦,陆将军和章将军也在,好巧。”
章恬面色不好,陆沉亦是皱眉。
“你来这里做什么?”陆沉问汉生。
“我中午散步偶然来这里,结果不小心迷路把匕首落在了这里。下午喂完马来找,转了好久刚刚找到,就遇见了你们。”
“喂个马而已带匕首做什么,你个小丫头分明在说谎,你刚才都听见了什么?”章恬一脸不信,目光阴沉看着汉生。”
汉生最怕的就是章恬这双鹰一般的眼睛,于是避过与章恬的目光接触看向陆沉茫然道:“什么听见什么,我找到匕首以后迷路转到这里,没想到二位将军也在,我实在不记路,正好有劳二位将军带汉生出去呢。”
陆沉将信将疑,而章恬确是丝毫不信,冷哼一声。
“表哥这里好黑汉生害怕,你快带汉生出去吧。”汉生一咬牙,摇了摇陆沉的胳膊,烧红了一张脸,还好夜里看不出来。
陆沉看着汉生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章恬,向他抱拳行礼道:“表妹不记路,属下送她回去。。。属下先告退。”
于是陆沉拉着汉生离开了军营。
章恬的目光一直盯着汉生的背影,眼中闪现一丝杀意。
第十二章 兵不血刃
陆沉一路送汉生回到汉生的房间,月季听见脚步声连忙笑着出门迎汉生,看到陆沉与汉生同行,笑意更甚。
汉生发自内心地向陆沉道谢:“多谢陆将军救我。”
陆沉点头不语,牵着汉生的手进了屋,给了月季一个眼神。
月季立即会意,费力从箱内捧出像是棉被的东西放在桌上。汉生细细一看,一大捧竟全是空白的羊皮卷。
陆沉笑道:“听月季说你四处寻找布匹作图,差点连床帘都绞了,这不,给你送些羊皮卷,在上面作图不会沁染,比布好用,你这床帘还是好好留着吧。”
“月季你也真是的,这点小事也来打扰陆将军,以后不许这样了。真不好意思。”汉生白了月季一眼以示责怪。
心里暗想:小月季,干得好!
陆沉不可置否点点头,抚着桌上成堆的羊皮卷,眯着眼道:“这样姑娘就不必盯着军营那些布了,私自盗取军用物资会判砍手之刑。”
啊!原来被看穿了!
汉生大,用手挠着脑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尴尬笑了笑。
了一会汉生开始暗自庆幸,看来陆沉相信了自己,以为自己并未听见他和章恬的对话。
陆沉看着汉生窘迫的表情,嘴角不动声色扬了扬。
随后好奇问道:“只是不知姑娘要作什么图,竟如此看重。”
“陆将军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汉生大方的将月季收进柜子里的金锁阵图半成品拿出来,摊在桌上。
“这是…!”陆沉看了一眼立刻两眼放光,死死将视线锁在了阵图上,再也不肯移开。
“乾坤巽艮,天地风云……奇正相生,首尾相连…真乃绝妙之阵!”
陆沉全神贯注看着这块小破布的同时,还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正是三百年后识货的军事高手见过子冉此阵之后的反应,据说当年连汉明王朝的大元帅齐国政看了,都赞过一声“此阵奇绝,后生可畏。”元帅金口一开,追捧的人自然更多,军中将领纷纷传阅此图并成为风潮,不论是否看得懂,都要装模作样细细看上至少半个时辰,然后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此阵精妙”。
这段“光辉历史”,在汉生来到这个时空之前的半年里,子冉看似谦虚实则炫耀地向汉生讲过无数次。汉生早已见怪不怪。
而看到陆沉目前这番反应,汉生却隐隐有些开心。
于是汉生耐心等了一会。
陆沉已经看完,却依然不舍得将视线从阵法图上移开。
于是汉生开口:“此图不全,这布太小了我只画了一半。”
陆沉这才将思路从阵法的玄妙中剥离出来,激动地一把抱住汉生的双肩:“真的吗?姑娘可知这完整阵法?!”
汉生被吓了一跳。陆沉向来是个沉稳的人,今日却如此失态,倒是难得。
而陆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汉生退开一步,低头搓着手向汉生道歉:“陆某唐突。只是这图实在绝妙,我一时忘形,还请姑娘原谅。”
汉生拍拍胸口,平复了下心情回复道:“无妨,无妨。此阵乃我英年早逝的师兄所创,我想着秦阳军日后征战或许用得着便想记录下来,报答陆将军对我的收留。这才想找一些布帛竹简。”
“原来如此,以后姑娘若是需要,随时来找我。明日我便遣人再为姑娘送两箱羊皮卷与竹简,供姑娘作图!”
陆沉很是激动,向汉生要了这张小破布,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汉生亦是很开心地看着桌上满满一堆的羊皮卷,以后不愁没得画了。
吩咐月季将其他的羊皮卷收好,只留一张打算铺在桌上。汉生刚将羊皮卷铺满整桌,打算重新绘制金锁阵图时,小月季已经善解人意地递了只毛笔到汉生面前。
抬头一看,月季看汉生做图时的眼神从昨天的好奇不解变成了满眼崇拜,看得格外认真。
一个时辰后,完成一半金锁阵图的汉生揉揉微酸的手,扭扭略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腰,看到桌子另一头的小月季抱着凳子睡得甚香。
汉生笑着关上门窗替她披了件外衣,自行洗漱后甜甜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起了个大早的汉生继续在桌前奋笔疾书。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画完了。
而陆沉也十分利落,早早就派了兵士将两箱皮帛竹简送到汉生的房间。汉生欣然接受,随后继续补全昨晚画到一半的阵图。
月季为汉生准备的早点相当可口,吃饱喝足的汉生揣着竹简和毛笔前往军营继续干活。
喂马的活不重,其余空闲的时间汉生便坐在草堆上回忆前世的兵书。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看着自己歪歪斜斜的毛笔字,汉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搜刮着可怜的脑容量,这就是曾经身为理科生的悲哀。
汉生背的东西并不多,唯一记得和用兵打仗有关的,就是这篇脍炙人口的《孙子兵法》,还是汉生初中时候背的。咬着笔杆子零零碎碎地回忆着,汉生以挤牙膏一般缓慢的速度在竹简上写着。
。。。。。。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始计篇写完,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一卷竹简也见了底。
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趴在草垛上睡个午觉,耳边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人人都在紧张下一战,你倒睡得悠闲。”正是陆沉。
“不是有你么,秋城这一战反正也打不起来。”汉生换了个姿势懒懒道。
不知不觉中,汉生和陆沉的关系从客套的“姑娘”“公子”变得更为亲近。
陆沉似乎想到二人那日的对话,微微一笑,靠着草垛道:“不错,明日起你不用再来军营喂马,我们启程去秋城。”
对此汉生并不意外。事实亦如汉生那日所料,陆沉与秋城守官早有约定,赵芳攻城的战略与意图便是由陆沉的暗探送往秋城,大军压境之前百姓就已转移到城郊,只留城墙上的弓箭手与一座空城等待赵芳入局。利用赵芳的自负,设伏兵截杀大营,之后火烧秋城围困入城的大军。
此后等陆沉的军队再到达,秋城守官顺势诈称战败而降,这样一来既能减少秋城的伤亡,亦能躲过晋朝投降者斩的军令。秋城守官答应投降的条件是秦阳军不得伤及秋城军民并重建秋城,陆沉同意了。
三日后,秋城兵不血刃归于秦阳,秦阳军心大振。章恬并未将秋城的四千余兵力收归自己麾下,而是给了陆沉。
秦阳军进城后,章恬下的第一道军令便是令全军不得滋扰百姓,先帮他们重建新居。
汉生跟着大军一道,沿途经过秋城曾经的市集。第一次来到秋城时,市集人烟稀少,街上仅有的几个人,面孔上也都是麻木与恐惧。如今虽然因赵芳一战整座城几乎烧成废墟,街上的人却多了起来,百姓们在秦阳军的帮助下干劲十足地重建家园,倒给整个城里添了几分生机。
走着走着汉生悄悄脱离队伍闲逛起来,却在一个角落却看到不和谐的一幕。一个少年被一群军士团团围住。
“来呀傻子,铜板在我手里,来找我拿呀。”一个高个子的秦阳兵手里拿着几个铜板,逗弄着少年。
少年伸手去够,高个子兵往右侧一闪反推一把,将少年推搡在地。周围一群兵士哈哈大笑。
身材微胖的少年喘着粗气,拍拍身上的灰又起来想要再拿回铜板,由于四肢粗大动作并不敏捷,少年一次次被绊倒,兵士们如同看耍猴一般笑得肆无忌惮。
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