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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大部分时间里,车内都很安静,但是气氛并不尴尬。
丁月璇坐在车中,身边坐着秦骁,她的心里安定极了。
尽管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他们仍旧在黄昏时分来到了苏州。
这是丁月璇从小到大住着的地方。
丁月璇转过头,目光落在车子外面。
车外的景物不断后退,所有一切似乎还是离家前的那副样子,熟悉万分。
但是,丁月璇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心态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秦骁开口:“你家怎么走?”
秦骁没有来过苏州,对这里的道路并不熟悉。
丁月璇将视线收回:“前面左拐,再过两个路口。”
说完后,丁月璇看了秦骁一眼:“我家里是唱评弹的。”
以前,她曾经和秦骁说过这件事,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秦骁始终注视着前方,没有回头:“你同我讲过的,我记得。”
“是吗?”丁月璇露出浅浅的笑意,又继续问,“那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多少?”
车内沉默了片刻,秦骁这才开了口:“我都记得。”
丁月璇怔了一怔。
她看着秦骁的侧脸,这时天光渐暗,秦骁隐在阴影之中。
下一秒,街旁的路灯亮起,重新照进车内,柔和的灯光同样落在秦骁的脸上。
丁月璇眼睛亮了几分,她正想说些什么。
这时,车子停了。
秦骁忽的扭头看她,一下子撞进丁月璇的眼睛。
他愣了几秒,方才丁月璇一直看着他。
秦骁说:“你家到了。”
丁月璇尚且没有动,秦骁开门下车,他替她拿了行李。
丁月璇还坐在那里,似乎不想下车。
秦骁走过来,他给丁月璇开了车门:“月璇。”
丁月璇看了过去,秦骁的手中拿着她的箱子,他俯身看她,目光认真。
丁月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晓得,有些时日,她将看不见秦骁了。
丁月璇下了车。
秦骁把行李箱放在她家门口,并敲了敲门。
屋子里面传来声音:“是月璇吗?”
那人的声线极为清亮,就像丁月璇一样。
秦骁心中这么想着。
丁月璇站在门口,秦骁转身看她,唇边隐有笑意:“新年快乐。”
说完后,秦骁快步走到了车子那里。
打开车门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同丁月璇挥了挥手。
此时,门开了,丁月璇的母亲走出来。
秦骁坐进了车子。
丁月璇转身看向母亲,她还未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丁月璇心中发紧,忽的开口:“母亲,等我一下。”
丁月璇的母亲疑惑,她只瞧见丁月璇说完这句后,神情慌张地跑出了家门。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丁月璇就立即转身,追了出去。
车子已经开了一小段距离,丁月璇跟在车子后面,一直叫着秦骁的名字。
丁月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秦骁。”
她连连喊了好几声。
秦骁听到了,立即停了车。
他迅速打开车门,下了车。
秦骁看见丁月璇快步走了过来,他下意识上前几步,直到丁月璇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丁月璇跑得气喘吁吁,天气这么冷,她的额间还覆上了一层薄汗。
秦骁不解:“月璇。”
丁月璇的声线仍旧不稳,她深吸了一口气:“秦骁。”
她顿了顿:“留下来过年吧。”
这时,天空忽然落下了雪,纷纷扬扬地飘着。
天地之间,一片沉寂。
两人站在路灯旁,柔黄的光线照亮丁月璇的脸。
秦骁看向丁月璇的眼睛,干净清亮。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做出了回答。
“好。”
秦骁和丁月璇对视着,仿佛天地间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一同笑了。
……
固城。
夜幕初降,大雪刚歇,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空气冰冷极了,鼻间尽是湿冷的气息。
今日是除夕夜,街道上极为喧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的景象。
这时,天空骤然明亮了起来,烟花的硝烟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是固城的人在庆祝新年。
人们脸上都带着喜色,这严寒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半分。
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气氛安详。
莫清寒缓步走着,周身气息阴冷。他垂下眼,那些光亮从未到达眼底。
莫清寒来到一个小巷,小巷幽深,极为僻静,四下光线昏暗。
愈往里走,光线愈加暗淡,那些声响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小巷的尽头是一座房子,伫立在黑暗中,看上去极为荒凉。
莫清寒目光晦暗不明,这里曾经是一个妓馆。如今已被他买下。
四下无人,声响轻微,这里仿佛与那些欢乐隔绝了一样,全然没有除夕的气息。
莫清寒停了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门开了,月光倾泻而下,但很快就消散在黑暗里,房里再次归于一片黯沉。
房里空荡荡的,清净得厉害。莫清寒落座,神色看不分明。
黑暗寂寂,莫清寒的身影极为沉默。
今日是除夕,也是莫清寒母亲,莫苓的忌日。
莫苓死的那天,也下了这样的大雪,铺天盖地皆是凛冽的寒意。
回忆翻涌,莫清寒思绪沉沉,那些沉痛的过往席卷而来。
……
莫苓原本是个清倌,后来意外被人破了身。她生下莫清寒后,为了生存,开始接客。
妓馆鱼龙混杂,空气中尽是浓重的脂粉香味。妓。女与客人的调笑声,始终充斥在周遭,没有停歇。
莫清寒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妓馆老板极为严苛,客人给妓。女的钱,几乎都被他拿走了。
莫苓带着莫清寒,一直过着极为凄凉的生活。
莫苓身体一直不好,后来身体越来越差,就被妓馆赶了出来。
莫苓用仅存的银钱,租了一个院子。小院破败,环境极差。但是,莫清寒跟在莫苓身边,觉得非常安心。
离开妓馆后,莫苓靠给旁人缝补衣服赚钱,勉强可以度日。
当莫清寒还小的时候,一个清晨,他走进莫苓的房里。
桌上放着一张报纸,报纸摊开,莫清寒走上前,低头看了起来。
报纸上有一个男人,那男人五官英俊,报纸上写着这男人的名字。
陆宗霆。
莫清寒还想继续看,这时,莫苓走了进来。
莫苓眼眸一沉,立即拿起桌上的报纸,收了起来。她看向莫清寒时,岔开了话题。
之后他发现母亲经常会看着报纸发呆,那些报纸上都有着那个男人的信息。
母亲还会把这些报纸都收集起来。
莫清寒不晓得母亲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的眼底总有着沉痛。
莫清寒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于是他问莫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莫苓总是不回答。
莫清寒没有再问,但他记住了这个男人的脸,也记住了这男人的名字。
陆宗霆。
时光流逝,莫清寒已经十几岁了。那年恰好到了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庆祝新年。
而莫苓的病越来越重,她缠绵病榻,精神极差。
莫清寒慌乱极了,他打开门,就往医馆跑去。
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凛冽的寒风吹到他脸上,传来阵阵疼痛。
除夕时分,医馆都关门了,但是莫苓情况危急,必须请大夫医治。
莫苓身体不好,平日一直在这个医馆医治。莫清寒来到医馆门前,敲起了门。
大门紧闭,但是莫清寒仍旧敲着。
这时,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莫清寒焦急地开口:“陈大夫,我母亲病重,您能过去看看吗?”
门打开,柔和的灯光落了下来。
莫清寒抬眼看去,医馆里有很多人,他们围在一张桌上,正在吃饭。
屋内极为温馨。
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生活。
灯光柔和,而莫清寒脚下却是浓重的阴影。
莫清寒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垂下眼,不再去看。
陈大夫看见是莫清寒,他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身影格外寂寥。
陈大夫晓得这对母子的情况,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罢。”
莫清寒心下一松:“谢谢大夫。”
莫清寒和陈大夫来到屋内,屋内光线昏暗,极为压抑。
陈大夫来到床边,看了过去。
他眉头紧皱,莫苓脸色极差,她已是将死之人。
陈大夫把脉以后,看向莫清寒:“我无能为力了,你准备后事罢。”
莫清寒的心骤然落在谷底,他怔在了那里。
大夫离去,房内寂静极了。
莫清寒走上前,握住了莫苓的手,有些哽咽:“母亲。”
莫苓看了过来,握了握莫清寒的手。
她早就知晓自己的情况,她虽留恋人世,却命不久矣。
她死后,莫清寒就是一个人了。
夜色深沉,烟花的声响渐渐低了,四下寂静得厉害。
不知何时,天空落了细雪,清冷极了。
莫清寒低声问:“母亲,我父亲是不是陆宗霆?”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很久了。
莫苓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是。”
雪势渐大,雪花纷纷落下,地上银白一片。
窗外是漆黑深冷的夜色,还有漫天纷飞的大雪。
那样静默,那样冰冷。
簌簌雪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清晰极了。
莫清寒没有说话。
莫苓继续开口,声音极低:“我从上海去南京的火车上,意外拿错了叶家太太的手提箱。”
她快死了,有些事情必须告诉莫清寒。
莫苓的声音越发虚弱:“我有一份做妾的文书,现在应该在叶家。”
“你去叶家找到这份文书,就能证明你的身份。”
然后,莫苓停止了呼吸,身体的热气散尽。
雪依旧无声无息地下着,地面覆上了一层冰霜。
冷意漫上莫清寒的心头,永远没有停歇。
他母亲去世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
莫清寒无钱安葬莫苓,他便去外面偷东西,想换一些钱来。
这时,他恰好碰见了他的老师。
老师有任务在身,不然不会来到这种地方。
老师见莫清寒孤苦无依,帮他安葬了他的母亲。
后来,老师带走了他,还教了他很多东西。
……
过了许久,莫清寒的眼睛渐渐清明,他从回忆中抽离。
过年时分,全国各地的人都在庆祝新年。
他不由得想起,老师现在在做什么?
他最尊敬老师,从不违背老师的命令。
莫清寒略加思索,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老师有妻儿,有家庭,不晓得是否会接到这个电话。
冬夜里,莫清寒等待着,耐心得很。
隔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响起了声音:“是谁?”
莫清寒开了口:“老师,是我。”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隐隐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