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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霜降一愣:“你知道?”
“上次爷爷带我过来,就说过我了。”汪睿眼睛一转,“婶婶,你看得见祖婆婆吗?我看不见。”
许霜降摇摇头:“我也看不见。”
“那表叔呢?”汪睿回头望向陈池。
陈池静静地站在坟前,阳光泼喇喇地直射向他,酷热难当,晌后的空气烘烤得草木都蔫了,衬得他那里越发清寂。
许霜降收回视线,轻叹道:“你表叔也看不见。”
“哦,大家都看不见。”汪睿放心地点点头,一会儿就丢开了这个问题,轻声说道,“婶婶,我去帮爷爷拔草。”
“去吧。”许霜降拍拍他的背。
汪睿掂手踮脚走了,过了七八步,回头瞧瞧许霜降,不好意思地一笑,撒丫子跑开去。许霜降盯着他的小身板,见他在树丛间东溜西串,捡了一根小枝条,欢快地抽打着地面的野草。再远些,陈池的舅舅在各棵树下仰头细细观察,走动间顺手把长得略高的一株红廖连根拔了,丢在一旁暴晒。
许霜降调转目光,专注地望向阳光下的陈池。
香燃去小一半,陈池弯腰斟酒,许霜降瞧着他认认真真地将酒杯边的一片枯草叶子用手指轻扫开,不禁眯起眼看向明媚的天空。
她在想,人一生中,会有多少次哀痛,避也避不过。
汪睿四处张望,寻到了爷爷处:“爷爷,我想尿尿。”
汪忠德正捡了一颗落地的青柑橘,心疼地查看着断蒂,闻言一皱眉:“到树下去,找棵远点的。”
汪睿哎一声,扔了小树枝钻前头去。汪忠德瞥了一眼小孙儿,绕着树继续检视。
生与死,在阳光下共守一处,终归平淡恬然。
许霜降回神过来,再次凝眸望向陈池,不知为什么,他肃穆的侧影让她胸臆间满是酸酸柔柔,她和陈池一定会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香燃剩三分之一,陈池拿起酒瓶,却停了手,他朝许霜降站着的地方瞧过来。
许霜降迟钝半拍后,会意地走向陈池。
“霜霜,给外婆斟杯酒吧。”陈池仰头道。
许霜降颔首,接过酒瓶。小酒杯里白酒已有七分满,她小心翼翼地将酒添到了杯沿。放下酒瓶,她转头看向陈池,他跪在地上,两人四目相对,陈池的眼眸沉静哀切,唇角微蠕,欲言又止。
许霜降不出声地起身,绕过酒菜果品,到他身边并排跪下。干泥地上有些脏污,她垂眸落了一眼,旋即恭恭敬敬地望向墓碑。
陈池牵住她一只手,和她五指相扣,低声道:“外婆,这是霜霜。”
香继续一点一点地燃着,凑近了,才能闻到那一丝特有的香味。许霜降嘴笨,不会说,只在心里默念,衷心谢谢外婆将陈池带大。
两人默默地跪了几瞬,陈池拉了许霜降起来,软声叮嘱道:“霜霜,到树荫下去。”
过不多时,汪忠德回来,哄着汪睿去给祖婆婆磕头。汪睿倒也听话,有模有样磕过头后,几跳几跳就蹦回许霜降身边,眼睛闪闪发亮,从小裤兜里偷偷摸摸掏了一样东西出来:“婶婶,我找到这个,你喜欢吗?”
许霜降定睛一看,原来是蝉蜕。
“你自己玩吧,婶婶大了,不玩这个了。”
“那你小时候玩过吗?”
许霜降语塞,只好解释道:“我们女孩子不玩这个。”
“为什么?”汪睿不解地问道。
许霜降有种感觉,十万个为什么的课程即将开启,她无奈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不玩。”
汪睿“哦”了一声,小脸上满是失落,婶婶对他捡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呢。
许霜降颇后悔她简单粗暴地打击了小小少年的心,于是细声细语道:“这个是知了褪下的壳,一般在树上或者草丛里才能捡到,我们女孩子都比较文静,不喜欢到处找,所以也不怎么玩。”
“是吗?”汪睿似乎很疑惑,“村东头的依依还拿套杆去树上找呢。”
许霜降噎了噎,只好再次简单粗暴:“嘘,你爷爷和表叔在忙呢,我们不要说话。”
坟前,汪忠德和陈池舅甥俩收了祭品,正在化纸钱。铁盆里燃着火焰,一些纸灰在火焰中飞舞,上方的空气太过灼热,隐隐现出一团扭曲透明的镜光。
烈日下,汪忠德的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脸流下。许霜降看不清陈池,他恰好被汪忠德挡住了身形。
等火焰熄灭,镜光退散,空气恢复了原样,许霜降领着汪睿上前,才瞧见陈池发根尽湿,额上一排米粒般的汗珠。
“走吧。”汪忠德道。
“舅舅,我想再陪一下外婆。”陈池瞧向许霜降,“霜霜,你跟舅舅先回去。”
许霜降摇摇头,汪睿也不想走,最后汪忠德只得先回去:“给,你们渴了吃苹果。”
许霜降推拒不了,和汪睿一人拿了一个刚刚做过祭品的苹果,还把陈池的那个也拿在手里。
她善解人意,舅舅走后,她拉着汪睿也离开:“陈池,我和睿伢子到那边去。”
“找阴凉的地方,不要晒到太阳。”陈池交代道,“苹果吃掉,补充水份。”
他怕许霜降介意,特地温声解释道:“先人用过的祭品,吃下去会福寿绵长。”
许霜降乖乖地点头答应,拖着汪睿走了。(未完待续。)
第189章 后排男生恰青葱
汪睿像跟屁虫似地粘上了许霜降。
一大一小在树荫里待着,许霜降数着柑橘的个数,才数了三根枝条上的挂果,密密实实地,就已经数不下去了。
她脖子微仰着,委实太酸,无奈作罢。低头一瞧,汪睿蹲在地上,正在拨弄一丛蛇莓上的小红果。看他的样子,很想把它揪下来,又在犹犹豫豫。
这玩意儿许霜降认识,她家附近的公园里也有,而且她还听过关于蛇莓的很可怕故事。
据说蛇喜欢吃蛇莓,长溜溜地爬过蛇莓丛,遇到红通通的蛇莓果,就吐出蛇性子舔几口。
给她绘声绘色恐吓的人,当时心里不爽。
许霜降的生物课老师不知怎地,破天荒弄了一堂野外探秘课,大概是为了响应教育局灵活教学的号召。老师没条件让学生去真实的野外,折衷了一下,让全班同学去公园观察鸟。因为公园里大清早有老人来溜鸟,笼子挂在树枝上,人跑去打太极拳,正好可以给学生们围观;公园里生态好,清早树上叽叽喳喳地,停了各种野生鸟类;在公园里的湖畔凉亭,洒些面包碎屑,就能轻而易举引来一堆麻雀和鸽子。
生物老师为此和班主任商量,请求班主任忍痛割舍了一堂晨读课,再把下午第三堂的生物课和上午第一堂的语文课对调,颇费了一番周折,拼凑出了让全班逛公园的时间。
公园不是白逛的,每个学生得至少写出五种不同的鸟。在那个还没有开始用电脑查询资料的年代,这个任务实实在在地考察学生们的眼力和认真态度,大家心里负担都挺重,公园逛得不开心。
试想想,一大早,油条大饼粢饭团刚在校门口狼吞虎咽地解决,到教室里来不及喘口气,昨晚的回家作业都没时间对一对,就要拿着笔和纸排队去公园做生物作业,这得有多闹心。
许霜降千不该万不该,在等着老师给他们点人头的时候,对着后排男生的脚好奇地盯了一眼。
老师怕好几十个半大学生嘻嘻哈哈进公园,冲撞了里头锻炼的老人家,要求他们按列行动,有组织有纪律地开展观察活动。整个班共有四大组八小列,许霜降和她后排的男生按老师的规则,分在同一个观察小组。
那时候她和后排男生还没有发生大姨妈事件。每天都能说几句话,关系要比座位离得远的那些男同学们更熟一点,不过,因为脖子和腰的扭转弧度有限,后排两个男生中,她和斜后的男生视线接触比较方便,交流也更多。
这个正后的男生通常都等许霜降把课堂笔记大方地借给斜后男生,再从他同桌那里顺过来抄一抄,当然,还的时候是他还。手一探,就把本子给到了许霜降的胳膊边。
许霜降早就习惯了,头都不回一下,接过来收好。但是前不久有一次,他把她的笔记本边角用橡皮擦擦破了一个洞,据说他订正作业昏了头,写错本子了。
许霜降觉得真狐疑,因为她的课堂笔记本是黄色牛皮纸封面的,有点厚,和回家作业本区别很显著,他怎么就能粗心马虎地写到她本子上呢?
许霜降的笔记本一看就是乖巧女孩子的字迹。白纸黑字,一行行清清楚楚,端端正正,还会用感叹号和花边框备注易混淆的难点,用绿色波浪线或者红色双直线标记关键知识点,看了之后,很让人钦佩她在课上是怎么边听讲、边哗哗做笔记,还能保质保量。
她的笔记本被后排男生弄残缺后,许霜降限于情面,没有破口大骂,但脸色确实很难看。随后,她连续两个星期不肯出借笔记本,那两个星期正是期中迎考的复习阶段。离考试只剩没几天的时候,斜后男生拿了家里十个菜卤蛋,说是他生日,给前后左右的同学中午加菜,许霜降也分到了一个。
盐茶酱油蛋常能吃到,菜卤蛋吃到的机会不多,许霜降觉得味道真不错,再加上斜后男生“宝姐姐”叫了十七八遍,她嫌吵得慌,于是就勉强又借出了她的笔记本。
那时候复印不流行,全得靠手抄,斜后男生落下了两个星期的工作量,放学时腆着脸请求拿回家去。许霜降不情不愿地让他把笔记本拿走了,第二天一早见面就立即收回来。
正后的男生没顺到,只得用同桌那版本。还是那句话,那时候复印不流行,许霜降笔记上那爽心悦目的字体版面到了同桌那,就成了笔走龙蛇一般,只限于他本人懂。正后的男生越抄越窝火。
期中考试考完了,生物老师就领着他们上了公园。
许霜降一组八个人,四男四女,老师相中了许霜降做临时小组长。小组长没啥荣誉,只有三项任务,一是保证整组进公园,整组出公园,不能有一个人脱队,二是盯着组员,果皮纸屑别乱丢,不能给学校给老师丢脸,三是负责收自己组的门票钱,收完了交给老师统一买票。
许霜降就是在收门票钱的时候,注意到了正后男生那双黑布鞋。那是一双正宗全手工的布鞋,因为那鞋底也是老粗布一针针纳起来的。
当天没有体育课,许霜降穿着搭袢圆头淡粉红牛皮鞋,配了一双丝袜。她向那男生收钱,面对面,自钞票缝里看下去,是一双大大的黑布鞋,鞋帮处露出了白色的薄棉袜,颜色对比特别醒目。
收了钱,老师去买票,因为人数众多,售票窗口点了好久,老师又陪着看门人清点学生总数。他们在忙乎着,学生们就按组列队在公园门前。
许霜降没啥事做,随处打量,视线又被那双布鞋吸引住。
那是一个布鞋全线隐退、还没有卷土重来的年代。许霜降家里压根儿没布鞋,只剩一双她小时候的虎头鞋,是洗三请酒时一位老亲送的,鞋面绣得非常精巧。小胖囡长得快,她统共就没穿几回,所以宣春花没舍得扔,一直收着,黄梅过后,衣柜箱子捣腾出来晾晒,许霜降才知道自己曾穿过这么一双虎头鞋,当初还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