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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企业文化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开始他不知道,后来人事经理中午吃饭的时候和他坐一块闲聊,就说了这一条,还好心提点他,星期六去上班的人,每季度会有勤奋奖。
陈池不觊觎这勤奋奖,但是办公楼里的每个同事都那样勤奋,俨然星期六上班已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他试用期未满,又已被通知到位,只好也随大流。
于公司制度上,星期六对于办公室人员仍是法定休息日,来不来加班全靠员工个人选择,来了是敬业,有适当奖励,不来也可以,扣不着你工资,但若是很多作业流程经常在星期六到你这一块就给积压住了,非要等到星期一上班才能等你来处理,那么会怎么样呢?其实,星期六也未必会忙成什么样,但是别的座位上都有人,就你的座位是空的,那么又会怎么样呢?
要工作,就不能有那么多抱怨,那就加班吧。
抛开星期六,陈池在正常工作日耗在公司的时间也不一定就只有八小时。公司给他就近安排在一栋酒店式公寓里,遇到晚上需要加班的情况,因为身边没有家累,似乎不加班就说不过去。他左边邻居是总经理的法语翻译,右边邻居是采购经理,陈池和他们熟络后,也听他俩吐槽过,但没办法,情况就是这样。
当然,陈池若是在下班时拖延片刻,他部门里的几个人,哪怕是工作几年的老员工,也会顾他的面子,不关电脑,随便忙些什么事,干等着他。
陈池起初两次没有发觉,后来听到出纳小姑娘娇滴滴地打电话,像是在向男朋友倾诉:“你就在门口等着吧,我也不知道我们新来的经理要什么时候走,万一他召唤呢。”
那做成本的女会计眼一抬,放下玻璃茶杯,冲走过来的陈池笑:“陈经理。”
陈池本是要去总经理办公室商谈一笔应收账款,半途停了脚步:“你们还不下班?”
“还有个报表,一会儿就下班了。”女会计人到中年,孩子都快要读初中了,说话一向温温秀秀,不急不慌,是财务部资历最老的一位员工,陈池对她很客气,她对陈池更客气。
那二十出头的出纳小姑娘,据说去年走了上一任经理的门路招了进来,经理走了,她留下了,然后陈池来了,小姑娘平素工作踏踏实实,大热天派她去银行办事,上午一趟,下午又一趟,回来必定第一时间敲陈池的办公室进来汇报。此刻小姑娘被陈池听到打私人电话,瞬间红了脸,捂着电话听筒,语音含糊地快速道:“待会再说。”
“没事回去吧。”陈池出于好意道。
小姑娘整整表情,唯唯诺诺地点头。
不过陈池十分钟后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出纳小姑娘和成本会计都还好端端坐在位置上。
除了年龄略小和略大的这两位,陈池手下还有两位,也都是女性,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瞿剑获知后,曾艳羡地笑称陈池有幸领导一个女儿国,那是一点都没错。
那两位也各有特色,当然也没下班。
一位长相清秀,话不多,偏内向,有点文艺腔,爱穿棉麻,爱用蓝印花布斜挎包,公司里有不少男同事遇到这姑娘,轻易不开玩笑,正正经经打招呼。她负责应收账款,陈池进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期间,她一直站在复印机边忙碌。
另一位负责核算工资,算是部门里口齿最伶俐的,每月里,前半个月默默做报表,后半个月就火力全开进入战备状态,生产线的工人不爱找人事部对工时,就爱直接找上财务部,姑娘给他们逐条解释,过不了两三拨,她就声音拔高,整个部门只闻她的声音。姑娘战斗力也强,发完工资后的第二天起,泡上一大壶菊花茶,击退一拨后抿一口茶,一点都不怂地等待下一拨,饭照吃,事照做,完全不受影响。此刻她勤勤恳恳地拿着一份文件,看方向貌似刚从楼下人事行政部管工时统计的同事那儿窜门回来。
陈池不下班,财务部员工就等着他下班。
其实陈池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时还发现,人事经理候在外面,想来也有事要和总经理聊,人事行政部那些人也没准时下班,他率着一众姑娘大婶下班时,归属人事行政部的前台妹妹仍尽责地守着没走。
陈池内心里对这种自发式的延时下班不以为然,他早就习惯丁是丁卯是卯,但他知道,太过强调时间观念未必行得通,就比如他自己的父亲陈松平,做事一板一眼极讲规矩,父子俩说到陈池的新工作时,陈松平说:“我们年轻时上班没这样,铃一打,都下班了,但是手头工作没完成,都自觉要求加班。”陈松平觉得,下班磨蹭固然有无奈挣表现之嫌,但不该叫拖拉,总归比早退要敬业。
陈池很明白这种人情世故,他不会明着督促大家没事准时下班,而是在成本会计给他为难地打招呼要去接小孩,出纳小姑娘吞吞吐吐说要上进修班时,爽气地挥手让她们快去。
由此,财务部很快就流传出,新来的陈经理非常好说话,兼之陈池素日对姑娘大婶行事有风度,比如本部门五人开会时,他自己到饮水机旁倒杯水,会顺口问姑娘大婶要不要,用一次性水杯顺手给人接一杯也做得非常自然,令部下挺受宠若惊,她们午餐和其他同事闲聊,就超赞陈经理绅士。
当然,年轻有为的陈经理,也被迫沿袭了等上级领导下班的工作习惯,在总经理下班没走人之前,他也会略微留一留,等等看是否被召唤,不过,他的另一位直属汇报上级,合资外方的财务总监过来视察时,他做得就比较直接,该啥时候下班就啥时候下班。
陈池这份工作,除了办公室里的上班迁延时间,聚餐应酬也须得费神。
公司大领导每周召开各部门工作汇报会,喜欢把会议时间定在下午四点,开完后就和中层经理主管们聚个晚餐。那一天,不到晚上九点,是回不去宿舍的,喝酒更是必须的。
还有,公司招待客户时,陈池这几个孤身住宿舍的人就成了最佳的陪客,老是要被叫上一起去。他们陪酒能尽兴,喝到夜里十一二点,也不会有家里人打电话催一遍再一遍。喝完酒,有需要再唱个歌,客户关系一下就拉近了。陈池已经有过一回,凌晨一点回宿舍。
所以,陈池这份工,在许霜降看不到的周一到周六,填进去的时间可不少。基本上就像人事经理说的那样,我们每个员工都需要融进公司这个大家庭。他要融进去,势必只能对自个的小家庭兼顾得少点儿。
企业文化不是陈池认不认同的选择题,而是不得不从的必选项。(未完待续。)
第295章 男人意识不到的幸运
星期六晚上九点半,野猫在小区的桂花树下细声细气地叫,林**上走动的人不多,只闻得各家的空调外机呜呜地响动,每幢楼都有不少窗户透出灯光来。
许家的客厅、厨房、卧室通通都开着灯。宣春花喜欢看的电视剧正在播着今天的最后一集,但只有画面,音量调得非常小,对面的沙发上人影全无。
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只有陈池一个人在吃饭,许霜降和宣春花一左一右陪着。
“勤奋奖?”宣春花毕竟是个开店做生意的人,心算快,当即脱口而出嗤之以鼻道,“那不是把你们星期六的加班费合起来,拖到季末结算吗?”
陈池实在佩服丈母娘,说穿了,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他还没有说,勤奋奖其实只是鼓励性质的小添头,若是正儿八经按加班费来算,恐怕够不上,至多打个七折。
饶是不知道更多细节,宣春花都已蹙眉不满:“这公司,老让人加班怎么行?”
许霜降盼了陈池一周,这时啥都顾不上评论,只盯着陈池吃。他下了班出发,才刚刚到家,一家子没法等,只好先吃了,给他留出饭菜。
她瞧着陈池饥肠辘辘的样子很心疼,不由埋怨道:“你怎么不在路上买点吃的呢?”
“家里饭好吃。”陈池笑道。
宣春花闻言心花怒放:“快把鸡腿吃了,鸡汤喝了,明天我去买只鸭。”她操心的事多,在陈池吃饭的档口絮絮对女儿交代,“霜霜,快去理理小陈的包,把衣服拿出来,今天晚上就洗掉,明天才好干。”
“我没带,”陈池拉住许霜降,“脏衣服在那边就洗掉了。”
陈池的宿舍没有洗衣机,公寓附近倒是有家小小的干洗店,当然,不是所有的衣物都适合送洗,他一般洗完澡,随手搓两把完事。陈池倒是想买个洗衣机图个方便,但套间内没有预留洗衣机接水出水口,只得作罢。
所幸,陈池自高中起就住校,在生活上的自理能力极强,洗个衣服袜子什么的,虽然费事,也曾被汪彩莲嫌弃他洗得马虎,但总算能大致干净地洗出来。
宣春花对生活有一套独特的理解,女婿在外工作,自己洗件衣裳,原本没有什么,但时间久了,终归不是回事儿,家里的温暖要多给外面辛苦赚钱的人。
人心不捂就变凉。
宣春花发表意见道:“小陈,以后把衣服拿回来,靠自己手搓多麻烦,而且衬衫要熨烫,拿回来让霜霜给你烫好再带回去。”
陈池瞟向许霜降,恰见她抿着唇笑:“拿回来。”他心里突地就浮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他从母亲的手心里自动走向了许霜降的手心里,现在青灰软壳蟹笑眯眯地要收大螯钳了。
大多数男人,有一处他们意识不到的幸运贯穿着他们的生活,那就是,他们的衣食起居总有女人在注目。
陈池小时候,在吃穿上全被他妈妈管束着,他自己没有啥发言权。汪彩莲勒令他洗澡换衣,他只能听从,不得顽抗。陈池洗完澡后,就会被交代不得再玩,他必须要将干净整洁的状态保持半天以上,才勉强不招来外婆和妈妈的唠叨。
冬天洗澡换衣,这对调皮好动的他来说是个大问题。小时候居家条件不怎么好,没有取暖设备,他外婆烧了两大锅热水,专选天气晴朗的正中午让他洗澡。洗完了,干净衣服穿上身,小伙伴们来催出门,太阳公公暖洋洋,咋办哩?陈池偷偷摸摸潜出去,玩得绊手绊脚,十分拘束,晚上归家前要给自己拍上三遍灰,不然妈妈和外婆能说个没完没了。
陈池也不爱穿新衣,因为穿上新衣,他妈妈就不让他和小伙伴们玩。那时候的新衣服不易得,只在逢年过节、亲戚家有喜事或者他生日三种情况下才会有,很是精贵。陈池一度有新衣服比他自个还精贵的感觉,因为如果他在头一天就把新衣服弄上泥污,那么常规处罚就是立壁角省过,他妈妈是不会替他向老爸求情的,若是不小心跑到工厂的废物堆里蹭上洗不掉的机油渍,那完了,屁股上一顿新鲜**的竹笋烧肉绝对跑不了。
他上中学住宿后,开始自己学着洗衣服,倒省了妈妈好多唠叨。吃完午饭,回到宿舍,从床角翻出一堆团皱的衣服袜子,拿个脸盆,和同学们嘻嘻哈哈到门外的长水槽边一字排开,用力搓两下,清水过一道,直接就拎起来,挂到晾衣架上。一块肥皂在同学们间传着用,衣服洗完都不知道用的是谁的。若是还要去打球,那么这批衣服三五分钟就能洗完,若是闲着没啥事,那么边洗边侃大山,能洗上十来分钟。
在陈池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