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霜降已经在苗圃连泡三天了。
准备室的门被推开了。
她眉一挑,继续坐在超净台前,手持着镊子在火焰上烤。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操作室的门被推开。
许霜降微微侧头,倒是一愣,她以为小范进来催她回去,却不料是顾一惟。出于习惯,她那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眼睛极快地上下扫视顾一惟,见他穿戴符合要求,又着意在他面部溜了一眼,没见顾一惟有啥指示,猜想他是来视察的,便扭转头,不再理会。
顾一惟在许霜降身后半米远,起码站了一刻钟,看着她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她的眉额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莹洁,脸颊即便被口罩遮着,也能看出她十分严肃认真,那双手捏着瓶口凑近火焰旋转,纤细灵巧,有条不紊,不过顾一惟知道,那一定有点烫。
顾一惟静静地等着。
许霜降终于站了起来。
“好了?”
“嗯。”许霜降的回答简洁得不能再简洁,她拾掇着,转到身后桌上填写试验记录,又将顾一惟晾了好一阵。
许霜降在组培室的严苛已经在公司出名了,新人还在培训阶段,她又气走了一个。别人在超净台前练习的时候,许霜降离开一会儿,那姑娘就趴到人家身边闲聊,犯了操作规程,第二回又被许霜降瞅见她把钱包润唇膏护手霜放在超净台上。许霜降说了两次,那姑娘就使气跑了,撂下一句:“这儿也没啥好的。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
顾二勤当时一边给姑娘算那几天工资,一边给许霜降打商量:“许姐,要不,我打个电话挽留挽留?一开始不懂,培养培养,过一阵就形成好的工作习惯了。”
“她未必能养成好的工作习惯。”许霜降憋着气下论断,那姑娘走时可弄出了老大动静,许霜降给她说完工作中的注意事项后,回了组培中心的办公室,不一会儿,那姑娘就敲敲门直闯了进来:“许经理,我不做了。”
许霜降懵在座位上,组培中心刚建起,很多管理表单都还没有来得及备一份,她打电话给顾二勤要他传过来辞职申请表,打印了给那姑娘填写。同时又谨慎起见,想给顾一惟通个气,却不料顾一惟在开业务会议,那姑娘撅着要走,一刻也不愿等,许霜降无法,硬是灵光一现,让方莹莹闯了会议室。顾一惟的声音可不愉快,自然要问得详细点,许霜降便在电话中给他如实描述了一遍发生的事情,一抬头,那姑娘已经笔走龙蛇刷刷刷写好申请表,连纸带笔一起推给她,嘴角还撇着,那神情好像在不屑许霜降打小报告,又好像在讥笑许霜降也要对顶头上司唯唯诺诺。
总之,许霜降当时伺候着那姑娘填表格还工作服,走完辞职流程,那姑娘昂首挺胸,毫不留恋,许霜降比人家没气势。
她知道招人不易,便没有反对顾二勤打电话。
搁下电话,顾二勤奔进顾一惟办公室,啥都不说,半天冒出一句:“姐,都是姐,弟弟我又要去招人了。”
许霜降也绝,把顾二勤拉到组培中心,手把手地演示带教,让顾二勤囫囵过了一遍组培中心的操作要点,然后对顾二勤道:“你看看什么样素质的人能达到你这两天的水平,就按这个标准招进来。”
顾二勤正忙着归纳他自身的素质,认真、踏实、积极、勤快、好学、任劳任怨……林林总总,准备再拟一份招聘启事。
组培中心一走两新人,也有好处。公司上下全都植入了一条观念,谁想去组培中心,无论是进去找人办正事,还是纯粹路过造访,都要严格遵守组培中心的规矩,无一例外。
顾一惟便一直没干扰许霜降的工作。
两人走出操作室后,许霜降摘下口罩,洗着手,才正儿八经地望向顾一惟。
第486章 聪明人的可怜处
“我让小范先回去了,”顾一惟见许霜降愣怔,知道她紧张她自个回程,“你跟我车走,大概你还要待多久?”
“再半小时多一点行吗?”许霜降问得惴惴,这会子都快下午六七点了,初冬的天全黑透了,她配的一些培养基还未结束消毒程序,生怕顾一惟有事要赶着回去,把她给甩下了。
“好。”
“不如去办公室坐一下?”说实话,许霜降极怕顾一惟东碰西碰,把试剂瓶什么的给碰倒了。
“好。”
顾一惟跟在许霜降身后,神色很奇怪,瞧着她脱下白大褂,总是若有所思。
“陈池快要回来了吧?”他也解开了白大褂的纽扣。
许霜降正拎着白大褂的后领踮起脚往吊钩上挂,闻言转头答道:“嗯,大概还有一周吧。”
顾一惟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抬起手帮她把白大褂挂了上去。
许霜降试探道:“你有事找他?”
顾一惟细细盯她一眼,笑一声,随口道:“等他回来一起吃个饭。”
许霜降心里对吃饭这两字还是敏感的,就怕顾一惟把陈池带到什么吆五喝六或者莺莺燕燕的地方,但她不好表现太过,微微露了笑容,没搭腔。
“咦?”许霜降走进办公室,拿起手机,发现方莹莹的一个未接来电,她抬头望向顾一惟,多嘴道,“莹莹给我打电话。”
顾一惟坐到小范的办公位置,和许霜降面对面,唔了一声,一点多余表示都没有,自顾自翻着小范桌上的一本园艺杂志。
许霜降暗地撇撇嘴,一边取过管理日志提笔总结,一边回拨过去:“莹莹,什么事?我先前在组培室里,忘带电话了。”
电话那头,方莹莹柔美的声音响起:“许姐,没事啦。你现在还在苗圃啊?”
顾一惟掀眉望过去,许霜降居然开了免提,只见她低头专注地写着,嘴里答着话,完全是一副忙得把时间掰成两瓣用的模样。“嗯,待会儿就走了,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方莹莹语调软软地,听上去又钦佩又恭维,“许姐真是辛苦,你绝对是我们公司当之无愧的劳动模范。”
许霜降偶尔也会逗趣,这时候眼眉都不抬,就跟平常闲聊似地:“莹莹,你也经常加班呀,咱们年底有年终奖就好了。”
顾一惟瞅着她,垂了眼眸继续看杂志。
方莹莹咯咯笑,又道:“许姐,这几天你没在公司本部,交代我的那些表单我都做好了,电子档下午发给你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谢谢你,里面内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所以还没回复你。”
“如果需要修改,许姐你跟我说。对了,你明天进公司吗?”
“明天会来。”
“那太好了。”
许霜降以为聊得差不多:“那就这样,明天我们进公司再谈。”她抬起食指要挂断,却听方莹莹叫道:“哎,许姐,顾总也在苗圃那边吗?”
许霜降不由望向顾一惟,两人视线相对,但许霜降硬是没瞧出顾一惟的表情,他也不说要不要顺便讲句话。
她无奈打太极:“你找顾总啊?打他电话吧,我组培室那边还有点活要做完,不多说了。”
等她写完日志起身,顾一惟的手机真就响起来。
“要走了?”顾一惟任电话铃声响着,抬头问道。
“不,组培室那边确实还有点活,很快,我去去就来。”许霜降交代着,速速离开,给顾一惟留一个清静的说话空间。她忖着,老板不接电话,不就是不方便在她面前接嘛。
聪明的人,木讷无知时,会有多可怜。
顾一惟的视线追着许霜降的背影,又浮起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办公室的门阖上,他才给方莹莹回过去,淡淡道:“喂?”
“一惟,”方莹莹的语调欢快,顾一惟刚刚听过她的声音,这时候再听着,他自己都明显觉察出方莹莹说话不一样了,特别甜,拖着腔婉转啾啾,令他一时怔忡,突然觉得她这样子很怪。
“我以为你在开车不方便接呢。”
“什么事?”
“就是你给我说的那件事,”方莹莹柔声道,“一惟,我回家看了看客厅,既然是你朋友介绍过来的人,也不好意思叫人睡沙发,不如我搬出房间吧。”
顾一惟皱紧了眉头,再遇方莹莹,她改变了很多,如果问他最不习惯的是什么,那就是她的谨小慎微。他极端不喜,她这样怀揣着小心、怯懦和疑虑,却偏偏装得温和知礼般向他试探。
“不用,你就住在房间里,人家只是暂住。”
“噢。”方莹莹对顾一惟这样硬邦邦的语气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是一种命令式的霸道维护,她更加欢欣,真心大方道,“那我要不要周末去添床被褥什么的,家里薄毛毯倒是有,但是我用过的,我怕别人介意,而且现在都是冬天了,本来睡在沙发上就会冷,开空调盖毛毯恐怕也挡不住。”
“等人住进来再说,需要买的话,你就带到附近超市,让人家自己去买一床。”
“这样啊,我是怕当天急急忙忙的。”
“也许人家过来带着被子。”顾一惟烦心地合上了园艺杂志,实在觉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不用花这么一大堆时间商讨。“你不用操心,就是借出客厅沙发让人住一段时间,生活安排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噢。”方莹莹的声音里透着笑意,换了话题,“一惟,你吃了晚饭吗?现在在哪里呀?”
“过一会儿就吃,我挂了。”
顾一惟把手机推到杂志封面上,双手抱头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象,那天招待杨总的时候,他如果叫上方莹莹去,她会怎么做?或者,方莹莹在其他公司上班,遇到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做?
可以说,谨小慎微这个词,都能用来形容方莹莹和许霜降,但偏偏很不同。顾一惟确定,方莹莹绝不会想到拿自己过世的爷爷当借口,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预设了手机闹铃当来电,面不改色地玩金蝉脱壳。换成方莹莹,怕是懦弱着根本不会拒绝,别人叫她喝多少酒,大概她笑盈盈半迫半受了,喝完酒,叫她去包厢唱歌进行后续节目,大概她也半推半就跟随去了。
顾一惟想着当晚杨总身边一左一右傍着从容娇笑的那两个年轻女孩,把方莹莹的身影一加入包厢中,立即弹开了眼睛,坐正了身体,收回了这莫名其妙的假想。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许霜降还没有回来。
顾一惟推开椅子站起,再次走去那出入麻烦的组培区。那里非常安静,他换上白大褂时,只听得几下细碎的声音。
“许霜降。”
“哎。”许霜降鼓着脸,用力拎起塑料筐,随口应了一声,心中觉得甚烦,干嘛老催啊,她这些活总要干完的,能快她肯定快,催也催不出效率啊,她比谁都想回家睡一觉。
顾一惟循声进来,正瞧见许霜降弯着腰,将装满瓶子的塑料筐放在柜子旁。
“还要干吗?我来。”他赶紧过去。
“别碰。”许霜降立即喝住,“你的手没消毒过,我这些可都消毒好了,你别碰。”
顾一惟顿住,瞅着她一瓶一瓶移到柜子里。他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招了人吗?这些事,你怎么不让她们白天帮你做掉?”
许霜降一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