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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媳妇儿在这间屋看过小说、写过作业,大概还有过各种各样女孩家的小烦恼,慢慢长成如今亭亭模样。
可惜他无福逗留太久。
许霜降可不知道陈池心里忽然冒出来的这丝新奇又愉悦的感受。她忙着把给爸妈的礼物都拿出来,暗忖,她和陈池一起给,她爸妈眼花缭乱,大概不会把陈池的礼物挑出来退给他。
不想,宣春花是有原则的。女儿的精油,收,商标上的外文看不懂也没关系,还不知道啥效用,就开始一个劲地夸女儿。陈池的血压计么,不收,她笑着婉拒道:“小陈,你有心了,阿姨血压正常,现在还用不到,你带回去给亲戚朋友吧。”
“阿姨,这个是平时自查用的。”陈池有点急,再说下去,就像他把没病的丈母娘硬要说成有病一样,他很懊恼,自以为贴心的礼物,却买得不恰当。
老丈人和丈母娘如出一辙,对女儿送的那双沉甸甸的木鞋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却对陈池的机械表立即谢绝。这一天许满庭对陈池都很和软,但在辞谢礼物上态度坚决。
“小陈,心意我领了,表还是拿回去,我这些年都不戴表了,你送给你爸爸去。”
“叔叔,我给我爸爸也买了礼物,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收下吧。”陈池一急,理由就很牵强,“霜霜说你年轻的时候管机器,这块表是机械走针,你会喜欢的。”
船上的发动机和表里的齿轮,能归类到一起吗?陈池也是没有办法了。
许霜降啥都没劝,把礼物一抱:“爸,妈,这些是我和陈池孝敬你们的,你们都收下,我放到你们房间去了。”
宣春花一愣:“霜霜,你这孩子……”她起身跟过去。
陈池万万没想到,许霜降代收的方式竟然这么简单粗暴,他原本指望着她能温言软语地在一旁先劝解父母呢。
未来翁婿俩对视一眼,都很不好意思。许满庭觉得女儿强收礼物了,陈池觉得媳妇强送礼物了。
客厅中缺了重量级人物丈母娘,翁婿俩先不谈正事,扯扯闲题。
宣春花掩了房门教训闺女:“霜霜,陈池的礼物让他拿回去,我们不能收。”
“妈,陈池满大街走了两三天,特地给你们买的。”许霜降轻声祈求道。
宣春花定睛瞧瞧女儿,转身回到门边,动作很轻地把房门关严实了。
“霜霜,过来。”宣春花拍拍床沿,示意女儿坐下,她拉着许霜降的手,低声问道,“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妈,你真的要和陈池结婚?”
许霜降点点头。
宣春花一急,低嚷道:“有这么结婚的吗?嘴巴一张,两手空空,就要结婚?谁家是这样?”她盯着闺女,紧张地问道,“你有孩子了?”
许霜降又羞窘又难堪,一个劲地摇头。
宣春花长长吁口气,想想一腔恨起,抬起手指就往闺女脑门上戳:“你个死丫头。”
许霜降自小从没受过亲妈这待遇,脑袋被戳得一偏,身体也连带着一歪,鼻子就酸了。
宣春花看着闺女垂首默然不语,恨不得拿起桌上那把鹅毛扇冲出去,把陈池没头没脑狂拍一遍。
她重重地深呼吸,勉强定定神,苦口婆心劝道:“霜霜,妈妈都是为你好,结婚真是仓猝不得,配错了人,不说苦一辈子,也要苦好多年。女孩子青春短,出一次偏差,就被耗去大好光阴,以后再找合适的人,说出去就是二婚。二婚确实是有幸福的,可是你看看那些介绍人,给岁数相当的初婚姑娘和离婚女人,介绍的是一样的人么,离婚女人要难多了。所以啊,结婚一定要看清楚人。”
宣春花轻轻拍拍女儿的手,继续哄劝:“妈妈看下来,这个陈池还算可以吧,可是到底才见了一面,哪能看出内里好坏?再说他现在没什么根基,又还要读书,你们就是结了婚,也是家不成家的样子,那么何必现在急匆匆走这个形式。再交往一两年,你俩好好规划规划未来,让我们家长也好好准备准备。”
“妈,”许霜降抬眸道,“陈池真的很好,我们说好了一起奋斗,结了婚,会规划将来的。你们不用准备什么,我们一切从简。”
宣春花气得不轻,她压住火,诱问道:“一切从简?谁说的?”
“我们两个人一起商量的。”
“谁起头提议的?”宣春花追问道。
许霜降瞥了一眼妈妈,垂眸道:“我。”
宣春花再也忍不住,啪地打了一下许霜降的手背:“你还帮他说话。”
“妈,”许霜降辩解道,“真的是我愿意的,陈池没鼓动我,他还觉得很愧疚。”
“愧疚就让他拿出愧疚的样子来,等啥时候他有能力不愧疚了,再来提结婚的事。”宣春花怒声道。
许霜降瞅瞅妈妈,又低下头,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我不在乎他现在有什么,没什么。”(未完待续。)
第145章 知了知了胡知了
宣春花盯着女儿抿紧的嘴角,默然许久,放软了声音道:“霜霜,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这道理妈妈懂。妈妈不是贪财的人,可是你要体谅体谅妈妈的心。”宣春花的声音有些变调,“你想想,要是你养大一个女儿,你看着女儿这么出门去,啥也没有……”
宣春花撇过头去,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停顿了两三秒,轻声说道:“霜霜,等你遇到,你就知道妈妈现在的心情了。”
许家父母住的主卧朝南,宣春花今日忙着接机,又整饬午饭,早起通风时打开的窗户仍然开着,午后阳光酷烈,虽不至于晒到地板上,但是热辐射却很强。
外面知了一声接一声地嘶叫,母女俩刚从清凉的客厅进来说话的时候,尚不觉得暑气逼人,这会儿坐了许久,宣春花的手心合着闺女的手背,分外烫热。她们四目相对,蝉鸣声就骤然挤进这瞬时的安静中。
知了,知了,胡知了,声声揪心。
宣春花怎么也料不到她要做一回封建家长,教训教训这点不醒的傻闺女。陈池算不得坏,只是还不够好,不够稳,他现在要啥没啥不要紧,过几年慢慢挣,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完全糊不上墙的烂泥巴,宣春花这点容忍力是有的。小老百姓过日子,本来就是有底子靠底子,没底子图远景。
问题是,陈池不该在啥都晃悠悠的情况下急急哄走她闺女,他俩学业未完,共同生活的基础丁点没有,她闺女怎么能领了一张结婚证就算完成终身大事了呢,再说,他俩即便结了婚,暂时仍在学校各过各的,这是结婚成家吗?这是陈池提前在套住她闺女。换哪个母亲舍得放手?
以宣春花看来,这样的婚姻看着就飘摇,稍有风吹草动,说散就散了,风险系数太大。到时候陈池解套,他风华正茂,照样潇洒,她那温驯纯良的闺女咋办?宣春花的社会经验告诉她,做事要稳健,婚姻犹要如此,在这方面,女人比男人更伤不起。
纵然闺女和那陈池已经走到一起,但是离正式结婚还差些时候。等他们学业完成,事业有些眉目,若那时感情没变化,才是议婚的适当时机。这是宣春花通盘考虑下来的结论。
她又气又无奈,只好安慰着自己,如今这时代的外人,不像她这个当妈的有种想法,认为闺女在和陈池的交往中稳稳吃亏了,大家都看得淡,所以那也有个好处,闺女还有大把余地挑,陈池若是不好,必须果断撇掉,婚姻不是儿戏。
许霜降望着妈妈,满目难过,她知道她让妈妈烦忧甚至伤心了,可是,原谅她无法切身体会到那种做母亲的心情。
她只知道她和陈池想得到父母的认可。
有没有花团锦簇的仪式,她不是太在乎,因为即便有些小遗憾,那也只占一天而已。
现在有没有经济基础,她还是不太在乎。许霜降对学校助教的一句话印象极深,他曾经感叹过:“我要是还在你们这个年纪,想试什么就试什么,想改什么就改什么,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
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她和陈池往后有这么多的日子呢。
许霜降只知道,陈池求婚了,她应下了,没有强迫,没有为难,他们俩都满心期待着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甘愿被捆绑。妈妈只是不够了解陈池,不够了解她和陈池相处中点点滴滴的信任和快乐。
“妈,你和陈池接触多了,就会知道他真的很好。”许霜降鼓起勇气乘机求道,“你让他在家里住几天,近距离地观察。他说他来,就是给爸爸妈妈考验的。”
宣春花瞧着女儿脸上的哀恳之色,暗恨女儿被蛊惑深了,她的金玉良言竟是鸡同鸭讲。宣春花再瞧瞧女儿额间发根的一层薄汗,慈母心还是满满,她起身开了空调,到窗户边关窗,拉上窗帘遮阳,房间倏然暗了许多。这时候,屋内冷气还不够,故此更为闷仄。
宣春花在窗户边朝女儿望过去,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焦虑,她咬咬牙,走回许霜降旁边,声音极低:“霜霜,你自己要乖,不要被别人哄得晕头转向。你和陈池的事,你爸爸不如妈妈清楚,你听妈妈一句劝,看清楚点再下决心。你们俩已经这样了,妈妈就是不观察他也不行,妈妈比你还希望他是个好的,不然苦的是你。”
宣春花瞅瞅埋下头去的许霜降,气咻咻哼了一声,旋即道:“但人心能光凭一两眼就看透吗?你别指望妈妈现在就松口说同意,到家里住,想都别想。”
她瞧着神色黯然的女儿,心里一酸,软了语气,斟酌片刻,细细说道,“霜霜,妈妈教你的道理不会错,你不要因为你和陈池的关系,就觉得嫁定他了,要是人不好,现在抽身比以后离婚要好几百倍。妈妈不是建议你们分开,你们要一起奋斗,妈妈听了也高兴。但是,一起奋斗要看跟谁,跟到了不好的人,你什么都填进去了,时间、精力,以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你一定要瞧仔细,结婚的对象不能随随便便马虎了。”
“还有,”宣春花顿一下,谨慎地措辞道,“有些事女孩子总是吃亏,别听那些人胡诌男女平等一个样,好像没有谁更吃亏这种问题。妈妈说不出大道理,但是见过不少事,只要男人一天不用生孩子,男女就是不一样,你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耳朵软,轻信别人。”
陈池坐在客厅中,嘴里和老丈人说着趣闻,心里渐渐不安,丈母娘和许霜降进房间快半小时了,还不见出来。
许满庭也微微蹙眉,正想找个借口去房间瞧瞧,这母女俩到底在捣鼓些什么,就见宣春花拿了一个包装盒出来。
陈池只一眼就认出那是机械表的包装盒,他顾不上失落,往丈母娘身后看,他的青灰软壳蟹不见踪影。
“小陈啊,”宣春花笑得和气,亲切地坐到陈池身边,“你回来一趟,还特地给我和霜霜爸爸买东西,我们真是很过意不去。霜霜的爸爸确实不用手表,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家里人用。血压计么,我听霜霜说了,难为你费心把使用说明都写清楚了,阿姨就收下了,谢谢你啊。”
宣春花直接把包装盒递给陈池,脸上笑吟吟地。陈池再是机智,也不敢和丈母娘推来推去,只好接下,他拉开笑容,正待说话,听到脚步声,立时转头。
许霜降的目光对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