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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奉笑着说道:“阿父您说什么呢,只要您在,孩儿便不会有事,您身体这么好,肯定长命百岁。”
“为父身体再好,如今也已经年过半百,终究是抗不过岁月。总有一天是要撒手归西的,到时候为父这府邸,库府的钱财,奴仆杂役,甚至连同为父的骂名都是你的。但为父有很多东西给不了你。”
“为父这些年的人脉,都将随着为父死去而烟消云散,虽然你与为父没有血亲之实,但为父一样将你当做亲子,将来的一切都留给你,为父给不了你全部的智慧,也给不了你陛下的宠爱。这些要靠你将来自己去争取,也许为父现在跟你说的许多东西你都不懂,不懂没关系。”张让指了指张奉的太阳穴,慈祥地说道:“记在这里,也许在你四十岁时,就懂了,五十岁明白,也不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奉儿你没有聪明人的天赋,所以对那些个聪明人,你要去利用,用不了就离他们远一些。”
“至于马越这样的人,好是好,太过刚直,估计他死不到为父后头。”张让摇了摇头,有些惋惜也有些嘲弄,“如果为父不在了,你再遇到像他这样的人,跟他做朋友,你有什么就给他什么。他知恩图报,平时没有用处,可一旦你遇到危险,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救你命的人。”
张奉点着头,眼睛有些发红,他十五岁便跟在张让屁股后面做事,一晃已经有十年过去了,从仆役变成假子,他知道张让对他是真心的好。
这时,门口传来阵阵马嘶,一名仆从进来跪拜在堂中对张让说道:“禀报侯爷,外面有人送来五匹好马,说是城中梁府将作大匠送来的。”
“好马?”张让问道:“有多好?”
“回侯爷,全是鲜卑战马,一水的黑鬃,马上鞍辔銮铃都是精工配齐了。肩膀有一人高,腿脖子比小人的胳膊还粗,那劲力,得俩人才能合拽一匹到马厩!”
“哈哈,确实是好马,好马越啊!”张让乐得开怀大笑,指着门外对张奉笑道:“奉儿你看,为父便说了不吃亏,你瞧,这顿饭是赚回来了吧!”
第八十一章 城门逞凶
马越并不知道张让给他下了个大大的圈套,他现在心头充满了对张让赵忠等人的尊敬。
他是知道张让他们贪财的,而且是非常地贪。可这些个在他印象中贪欲大到无以复加的宦官们为了保存自己的善意,宁愿对巨额的财富放手,这才是叫他更加感动的根本。
接下来的数日,马越白天在将作监转悠,看些陵寝宫室建造的书籍,而彭式则是跟在马越身边,抱着启蒙急就篇生啃。至于工作,城外有王冯与刘坏看着,他不怕出什么问题,左右那些木石材料送来之后他总是要检查的。
这几日的晚饭,他一次也没在自己府上吃过,要不是寻北军的曹破石小饮些酒,就是跑到蹇硕那边蹭顿饭吃,再不便是跟城门校尉赵延在城外寻一家四下无人的小酒肆聊天解闷。这几日他去曹破石那里去的最多,曹破石因为被人弹劾强抢下属妻女被免职,马越经常去开解他。
关羽阎行他们并没有时常休沐,一个吃住在东观,一个吃住在北军,连陪他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巍峨的皇城,空荡的梁府时常使他倍感孤独。他的心绪时常向西而行思念在家乡的兄长与诸位兄弟,时常乘着野马直奔东北想念他的老师与夫子。可他想的最多的,还是顺流而下客居江南的姑娘。
天气突然间一下子就凉了起来,将作监里的匠人们都有自己手底下的事情,一时间马越还真闲下来了,看了两个时辰的《考工》,发疲地揉了揉眼睛,抬眼一看彭式坐在地上两腿翘在几案上枕着胳膊已经睡着了,他的脸上还盖着一本《汉书》,呼噜已经震天响,自己刚才居然没有听到。
马越没有叫醒彭式,这些日子彭式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闲暇时还不停地锻炼自己的武艺,已经很辛苦了,睡一会就睡一会吧。
站起身,马越正打算要出去登城楼去寻赵延聊会天儿,顺便看看城外风景让眼睛休息一会,便看到听到外面‘嘭’地一声,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跟在王冯刘坏身旁的小吏摔入室中,叩首说道:“大,大匠,禀报大匠,城门刘石库跟大将军府的卫士冲突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啊!”猛然被惊醒,彭式打着挺一下子眼睛还闭着便站起身来,猛地抽出佩刀喝道:“谁!”
看看周围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船上打盹儿,急忙收起佩刀站在旁边不敢言语。
“他们跟大将军的人能有什么冲突?城门的兵卒呢?”马越对彭式摆手,皱着眉头将佩刀系在腰间,便领着那小吏与彭式从将作监走了出去,刚走两步,马越回头对彭式说道:“阿仲,带上弓箭。”
那小吏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对马越说道:“今天收集的木石运送过来的时候来了几个将军府的卫士,他们来求些木石,希望给越骑校尉搭建公府,刘石库不敢给,两边就起了冲突。城门的军卒见是大将军府上的人,没人敢拦,只有木工令与石库司两位在那拦着,您快去看看吧。”
“越骑校尉,是大将军那个弟弟?”
马越皱着眉头,此前曹破石被免职后,何进便推荐他弟弟何苗上任越骑校尉,对此马越没什么可说的,即便是何苗是个庸才也没什么关系,平心而论,马越觉得无论是谁上任都不会再比曹破石做的更差,毕竟像曹破石那样淫**女的校尉,少一个好一点。
但是何苗跟自己又没有矛盾,他干嘛要让手下人来自己这找不痛快呢?
马越皱着眉头,出门牵马,一行三人一路奔至开阳门,远远低就见到城外一片嘈杂,有穿着南军扎甲的汉子在争抢木石,他看见刘坏急切地张开两手阻拦那些军士却无可奈何。他看到老迈的匠人王冯被军汉一脚踹倒,看得他心头怒火中烧!
隔着上百步,他控马慢出一步,探身从彭式的马臀囊中一把扯出弓箭,控马扯弓,奔马上前,隔着城门将骑弓拉成满月,瞄着那踹倒王冯的军汉的腿上一箭射了过去!
“啊!”
这一箭射的奇准无比,一箭便穿透了皮护胫,当下将那军汉痛的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一种军汉都被这变故惊呆了,这可是洛阳城的开阳门,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在这里放箭!
接着,他们便见到城内奔马窜出一骑,马上的青年像他的骏马一般健壮,正在弓箭丢给他的侍从。
“噌!”几名大将军府的卫士抽出佩刀,一人怒视着马越喝道:“我们是大将军府的卫士,阁下为何出手伤人?”
马越敢打包票,要不是这几个兵痞子看见自己身上两千石的青绶,语气绝对不是这么柔和。
“这话老子正要问你们呢!”奔出城门,马越猛地一扯缰绳,强健的马蹄高高地扬起大片尘土打在那些个军汉脸上,马越怒喝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手打我马越的属官?”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质问,直吼得这几个自称是大将军府上的卫兵哑口无言,他们在洛阳城里飞扬跋扈惯了,何时有人敢这么质问他们,自从主家成了皇后,何时有人敢在他们面前吼出这么一声?
“那老头自己,自己摔倒的。”
马越面前的军汉唯唯诺诺地说出一声,接着便被马越一马鞭甩在脸上,喝道:“你给我自己摔一个!”
他根本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来的路上他就想清楚了,这次无论背后是何苗还是何进,至于占不占理,那只是事情大小的事情了,就是没理他也一样要搅上三分,有是有理,他不在乎把天通个窟窿!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将监察木石的差事揽到自己身上,他不准许这事出任何差池,谁都别想在他身上占上一点便宜,就是十常侍都没得商量!
“谁派你们来城门口取木石的?大将军还是越骑校尉?”
马越控着坐骑,耀武扬威地在原地兜转,彭式已经下马将王冯搀扶起来,正帮着刘坏看着老人家有没有受伤。
这时,城墙上传出脚步声,赵延领着几名卫兵过来急急忙忙地站在马前看了看两名军汉的伤,陪着笑脸对马越说道:“大匠干嘛这么大火气,不要跟下面人着急啊,消消气消消气,你们几个,赶紧给将作大匠赔礼道歉,快去!”
马越倨傲地看了赵延一眼,笑了。
“赵校尉下来了,某还以为您不下来了呢。”
第八十二章 廷尉出马
他知道赵延一直在上面,早晚得下来。
赵延根本没有理会马越的奚落,他本来一直在城头,下面起冲突的时候他还寻思着看会热闹呢。一边是马越的属官,一边是大将军府的人,他可是两边都不想得罪,而且他挺想知道,马越对上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但他现在知道了,反而还不如不知道呢,早知道马越是这副刚吞了两把刀逮谁扎谁的模样,他就不放任大将军府的卫士在城门口胡闹了。
人还没到,箭先飞过来,若这几个卫士再说错什么,马越是不是就要拔刀了?
“将作大匠你消消气,别跟他们置气。”赵延没完没了地跟马越说好话,见那些大将军府的人还没有动作,急忙对他们喝道:“赶紧跟将作大匠道歉滚蛋,快点!”
那几个卫士这才如梦初醒,城门校尉这是让自己赶紧走呢,可是他们走不得啊,他们主人可不是温和的何进,他们的主人是新任的越骑校尉何苗啊,何苗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们没做好,回去恐怕吃鞭子比马越的还疼,他们只是跟马越道歉,但却赖着不走。
赵延一见这模样,问道:“你们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校尉,我们不是大将军的府的,是越骑校尉家中军士,主人叫我们打着大将军府的旗号来城门口取些木石修建府邸。”卫士委屈地说道:“取不回木石主人会打死我们的。”
“恩,我知道了。”赵延转身仰着脖子对马越说道:“君皓,让何苗取些木石又能如何呢?不会耽误你事情的,就当给老哥个面子,送些木石给他吧。”
赵延是知道,何进在洛阳待了许多年,就连马越现在这个将作大匠,前几年就是何进在这个位置上,何进从到洛阳就一直被宦官扶持,现在双方互有帮衬,何进已经熟悉了洛阳的法则,可他那个从南阳乡下来的弟弟可不一样。何苗自幼混迹市井,一身地痞流氓的习气就是十常侍他们几个都看不惯,要让那个混世魔王跟马越这等厮杀汉撞在一起,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嘿嘿,原来是越骑校尉想要木石啊。”马越满面寒意地笑着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九尺身高遮住卫士面前的阳光,比他足足高出近两头,马越面上笑容一敛,说道:“你们回去告诉何苗,我这只有给陛下修筑宫室的木头,他想要木石,让他自己来找我,马越就在城外等着他来!”
卫士搀扶着腿部中箭的伤号一窝蜂地走了,马越把缰绳交给彭式,走过去对王冯问道:“老先生没事吧?”
老迈的王冯身上还有刚才遭受踢打的泥印,做工匠三十余年,这样的窝囊气他受得多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上官为他出头,见马越走过来,老先生躬身便拜倒说道:“老儿多谢大匠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