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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的心提了起来,那些被他射死的哨兵在不久的时间就会被人发现,如果敌军率先发现他们,将直接决定冲击营寨的胜败!
桀骜的目光冷冷地顶着一片木栅之后的箭楼,他们面对的不是营门,而是被木栅重重包围的寨墙,这样避免了敌军发现他们的危险,但是同时,也将加大进攻的难度。
当他们冲至最前,第一道防线便是要在营寨木栅墙中打出一道缺口。
他们没有攻城兵器,一切都要依靠人力来冲击寨墙,他们需要时间……抛射的火矢,恰恰能带给敌军混乱的时间。
甘宁心头有两个进攻路线,其一是依靠火矢造成的混乱将敌军营寨拆掉,但他十分清楚,这需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敌军的营寨木栅不能太坚固。他敢选择这一条路的根据并不是率先有过探查,只是觉得敌军围城下寨太过仓促,应当没有时间去以圆木为寨。第二条路则是射出火矢之后突进至防备甚重的营门,强势冲锋入营,不过这样一来士卒的存货就难以得到保证。
所以甘宁选择第一条路。
时间在粗重的呼吸中溜走,晚风拂面,激得甘宁一身寒毛炸起,敌军营中还没有什么动静。仓促之下回首,麾下步弓手已经引弓向天,箭矢上燃着火焰,他们准备好了!
咬着牙,甘宁扬刀而起,向着前方用力一挥,只听身后一片嘣弦之音,接着便是大片箭矢的破空之音,那是八百支燃起的箭矢在空中穿行,燃烧的箭簇在空中穿行的声音是如此地悦耳。转眼间便如天降火雨落在敌阵的头顶。
乱了!
敌阵中发出的咆哮让二百步外的甘宁想要残忍地放声大笑,环刀一摆,背后又是一阵张弓搭箭的声音,这一次速度快得多,不需要再射出火箭了,几乎在十息之内,第二次箭雨射了出去,全数落在敌军营寨之中。
“穿透他们,击溃他们!”
“吼!”
紧握长弓,八百先锋轻兵跟随他们悍勇的先锋大将快步走向敌军,行至百步,弯弓上箭,再度射击。
他们看不见敌人,却能听见敌人的哀号,这令每一名勇士的心头都燃起沸腾的血液。
敌人看不见他们,却能感受他们的进攻,这令敌人军心打乱。
八百勇士快步跑了起来,整个阵型没有多少混乱,直奔敌军木栅推进着。
营寨中,已是火光冲天,越墙而入的火矢点燃了敌军的帐篷,哀嚎声不断地刺进耳朵。
甘宁奔至木栅下,伸手推在碗口粗的木枝结成的木栅上,用尽全力,木栅被推着弯了几寸位置。
木枝上绑着布匹,挥刀之下劈开,猛地一脚踹了上去,一根木枝断掉,露出内里燃烧的帐篷与四散奔逃的敌军,甘宁笑了。
木栅不算结实,至少是人力能够冲破的!
奔跑的士卒冲了上来,各个挥刀而上,手推脚踹,整片木栅出现弯折,甘宁率先一脚踏在木栅尖端,接着十余个身量健壮的汉子踏在木栅上,接着更多的士卒攀了上去,木栅终于折断了一部分,接着更多的士卒扑了上去。
终于有敌军发现了围墙被敌人冲破,站在烈焰燃烧的帐篷中怒吼,却发现周围袍泽都在四散而逃,根本无人有心防守。
火焰,令人畏惧,但也会令人疯狂。
数百号先锋勇士冲破了超过百步的木栅,八百勇士冲锋而入,提着环刀左冲右劈,疯狂地将敌军从燃烧的军帐中拖出来补上一刀,甘宁冲锋在前,腋下夹着环刀提着弓矢向着逃窜的敌人射出箭矢。
疯了,士卒们见人就砍,很快便冲出数百步,便遭到了敌军有组织的阻击,那一轮火矢抛射的覆盖面已经出去,尽管兵荒马乱仍旧仍旧有数百人是展开攻防。
僵持之中,数百骑兵顺着先锋打开的缺口冲锋而至,在敌阵中策马扬刀,很快冲出新的缺口,马上的军士持弩射击,三十步内鲜有敌手。
乱了。
将士们随着冲锋打翻军帐外的火盆,骑兵在嘈乱中左冲右突,数名将领刀劈矛刺,接着作为后军的重步兵冲入营中,身披重甲的勇士奔跑而出,这些披挂着司隶最优秀重铠的勇士在多数充斥着无甲布甲轻甲的叛军阵中所向无敌,锋利的南阳将作打制的刀刃劈砍在甲胄上只能留下一溜儿火星,根本无法伤到他们。反而他们的刀剑斩在敌人身上却难以留下性命。
马越策马而行,负伤的徐晃与坐镇中军的赵瑾华雄跟随在马越左右,跟随在先锋军的身后踱步而行,一杆大纛在身后随风招展。
主将不需要上阵冲锋,他只需要坐镇在大纛之下,让奋勇的袍泽拼杀之余看到他们的辅国将军就在他们身后注视着他们,就已经起到一名将军的作用了。
战线在推进,马越已经能望见敌军的中军大帐,前方还有数百敌军抵御着马越的进攻,中军大帐周围已经环绕着近百敌军,保护着他们的主将。
隔着重重人海,马越见到了一个穿戴华贵却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眯起眼睛,马越看着他的敌人笑了。
“那个,是兖州刺史,刘岱?”马越歪着脑袋轻笑一声,敌军尽管人数众多,夜袭之中却已是军心打乱,难以阻止有效的抵抗,已经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只要刘岱溃退下去,敌军便不攻自破了。“赵瑾,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降下大旗逃跑?”
赵瑾默不作声,他知道马越不想杀掉刘岱,毕竟是汉室宗亲,这个身份可要比什么士族厉害的多。
战线继续推进,两方距离已经接近百步,刘岱的亲卫都已经开赴战场,可那刘岱居然没有一点撤退的想法,恰恰相反,马越看到刘岱握着长弓,引出一支箭矢向着自己搭上弓弦。
“华雄,斩了他!”
咆哮声中,一骑黑马驮着为战场而生的怪物腾跃而出,长刀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数颗头颅飞起,宛若一道流光冲向中军大帐。
第五十九章 围追堵截
城东营寨,一夜之间被冲垮了。
勤王军死伤不计其数,那些悍勇的司隶军见人就杀,何况身上还配着正经的洛阳将作监精工细制的手弩,兖州军不过是些个郡兵县兵,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跟着能打些个顺风仗就不错了,夜袭之下竟直接被司隶军击溃,连他们的刺史刘岱都被杀了。
刘岱一死,算是真正乱套了。
中军帐被付之一炬,大旗被人折了夺走,士卒全部四散而逃,根本无法形成有力追击,倒是收拢溃军的孙坚袁术在这场战斗中后发先至,一夜向东追击十里,紧咬着马越后军竟真被他们咬下一口。
夜袭本是一场大胜,马踏兖州军大营不说,兖州刺史更是被华雄一刀斩杀于中军,与大帐共焚。随后杀穿营寨更是容易的多,大部一路冲出数里才布防休息,却不想来不及清点伤亡,长沙太守孙坚率领一剽人马突袭杀到,布防士卒不是对手,片刻之后防线完全崩溃,仓促之下马越只能引军向东继续转移。
原计划于偃师城修整,哪里知道孙坚竟真有胆子追击,何况后面多半有袁术督着大队人马,马越投鼠忌器不敢硬拼,一撤就撤到了成皋。
成皋以东三十里是渡口,马越率军撤入成皋,成皋不过一小县,县兵不过数百人,也不反叛,当下便入城驻扎,在路上留足了暗哨又派人前往渡口征集渡船。
征集船只,逆流而上,奔赴洛阳。
稍事休息,马越才有机会清点伤亡,这一下可了不得,伤亡比马越预计中的两倍还高。三千有余的战士冲阵,眼下一下就剩千五百人了,其他的不是战死就是溃散于逃亡路上,孙坚一路追杀,连逃亡的机会都没有。
败军之师。
日暮时分,游哨回报,孙坚亲率八百骑一路追随踪迹追来,临近成皋四十里。
马越立即征召全军速向渡口急行军。
一路上士卒苦不堪言,连夜大战、急行军数十里,马步军行进本就难以协同,眼下更是人困马乏,若此时被孙坚追上根本毫无悬念,这一仗必败无疑。
“云长,你与公明先率骑兵过渡口,弓弩全部留下,乘船先走!”马越一面焦急地望着后面,一面对关羽说道:“我率步卒随后就到。”
赵瑾被派去征调民船,但眼下船只是绝对不够用的,先前乘船西进是没可能了,只能先渡过黄河行至河内郡再做打算。
关羽拍马便走,眼下根本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
一路奔至渡口,关羽眯起了眼睛,渡口下黄河之水波涛滚滚,河面上没有一艘大船也就罢了,仅够乘十余人的小走軻也不过才三十余艘。
一艘走軻,一次至多运送三四个兵丁再加上一匹骏马,何况他们还有兵甲。
“赵校尉,怎么才这点船只?”
派来征集船只的赵瑾苦着脸说道:“眼下只有这么多船,时间不够,无法再寻来更多船只了。”
“也罢。”关羽一摆手,喝令士卒道:“速速上船!”
六百骑兵开始了艰难的转移,关羽转头回望,来路上烟尘滚滚,不知马越赶到时骑兵能否转移。
关羽哪里知道,马越不但走的一点不着急,恰恰相反,他还要在夺路而逃的途中对孙坚展开一场伏击。
这个时候,孙坚是不会料到马越还敢回头迎击的,出其不意才有最大的效果。
手底下五千余人此时只剩下这点人马了,他不能让东郡袭击卜己时的惨状再度发生,他要给他的手下争取足够的转移时间。
“你们说说,如果咱在路上伏击追兵,在哪个地方最好?”马越看着关羽率领骑兵离去,调转马头问道:“不能就这么窝囊地走了。”
在他身边站着仅剩的几员猛将,华雄甘宁、李傕樊稠。
闻言,甘宁陷入严肃的沉思,华雄则来得简单的多,凶狠的眸子里猛地迸发出一股杀气,抬手抓了抓兜鍪上装饰的兽毛,咧嘴笑道:“将军,交给某吧,某带着娃儿们给将军斩了孙文台!”
马越环顾左右,笑了。
俗话说,将是兵的胆。董卓带出来的汉子各个都是这般模样,哪怕战局已经坏到这个地步华雄仍旧有着一腔热血,嗷嗷叫着要去斩了孙坚。就是马越也不禁在心头竖起大拇指,华雄这个武夫,官位不高,可这勇气确实是一顶一的。
看着华雄一副耀武扬威恨不得现在就拨马回头斩了孙坚提头来向马越请功,昨夜华雄快马一刀取了刘岱首级还历历在目,马越说道:“华将军之勇猛,当世少见,不过稍安勿躁,断后之任,务必由某亲自坐镇。将军放心,某会让你亲自会一会孙坚的。”
马越想的很清楚,孙文台袁公路将自己打得抱头鼠窜,不需多久他们便是天下闻名的猛将,自己手底下这些武人自然是希望会一会他们的。但麾下剩余的人马已经是败军之师,如果自己离开,任由手下籍籍无名之将领兵,不会给士卒带来很大的士气提升,反而会被敌军一击即溃,孙坚不是一个人,据斥候回报追杀己方的还有八百骑兵……那可不是一刀斩了就能解决的。
比起华雄这个标准的武夫,李傕倒要严肃的多,指着泥泞不堪的官道说道:“将军,我等可在官道上步下绊马索陷马坑,再以巨木为拒,两侧埋伏弓弩手,正面长矛迎击,当可吓退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