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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间使,古已有之,刺客,暗挟兵器刺杀他人以报仇者。间使,隙也,军中反间。
早在洛阳之时,程立便有了建立情报机构的想法,马越此次大败更是加剧了他这个意图。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情报,军事行动与政治斗争就是个笑话。
这个道理连张角都明白,程立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孙子兵法第十三篇已经给予了用间足够的理论支持,程立如今所差的只是资财所需,因此他必须前往美阳县,卡下马越的采邑。
他的怀中已经揣了一封写与马越的书信,待到奔至美阳县探查确实情况之后便会给马越去信,到时一切都看马越定夺。此次身边的乡勇足有六百之数,他希望到最后,经过遴选能剩下二百人,到时候身强力壮、头脑不足者为刺客,机智聪慧深密谋虑胆大心细者为间,为马氏大旗下聚拢一支可靠的间刺队伍。
之所以选择美阳是有程立自己的想法在内的,首先在美阳县有钱财可供他使用,一县之封邑勉强能够支撑数百间刺的训练、生活所需。再者美阳离凉州不远,情报网可涉司、凉、并、益四州,足够马越所需。在再者,便是方便征募可信之人。
“元平,怎么样,一路奔驰身体可还受的住?”程立咬了一口坚硬的囊饼,从雪地上随手捞了一把放进口中嚼着,拍了拍身旁青年的肩膀,说道:“没事,等到了美阳就没事了。”
崔均在马越西迁之事尚在辅国将军府,兵乱发生时期门军入府连砍带杀,吓得崔均急忙骑墙而逃,后来趁夜掏出城去才知马越兵败,只好一路向西走到长安县,一路走了十余日,望见长安县时已经筋疲力尽,累倒在街上,城门卒见他穿的体面,便上报给县令杜畿,醒了一番交谈才知道竟是辅国将军府的人,后来赶上程立前来,便跟着一路西奔。
这一路,可是吃够了苦头。
崔均摇了摇头,这一路若不是程立的照顾,只怕他早死了,就连手中这块硬囊都是程立掰了一半给他的,程立说,崔均和他的儿子年岁相近。
乡勇中只有他穿的还算体面,却残破不堪。咬着囊饼,崔均含糊地摇头,鼻子酸涩却心若铁石,摇头说道:“没事,我没事!”
经历灭门的青年一颗心已经变得足够坚硬。
程立咬了两口,将剩下的小块囊饼小心翼翼地放到怀中,又在水囊里舀了些冰雪,这才起身朗声道:“诸位,还有五十里到美阳,咱们走吧!”
带着使命感的程立再度率领六百乱军上路了,为了名正言顺地挂上马凉州的大旗,为了凉州组建一支间刺力量。
他上路了。
……
幽州,州牧刘虞与奋武将军公孙瓒的关系随着用兵次数的上升开始显著下降。
幽州穷苦不亚凉州,但因为刘虞的励精图治,无论是渔阳盐铁还是上谷开市通商都给幽州带来极大的资财,使得青徐二州流民皆奔赴与此,在此地开始新生活。但这些事情对公孙瓒而言是不同的,刘虞的和谈意味着与乌桓人的战争、与濊貊人的战争、与鲜卑人的战争、甚至是与那些扶余人的战争都停止了,这对公孙瓒而言是不可能,甚至是万万不可的!
不打仗了?
为此公孙瓒跑去州治与刘虞争论了无数次,最后一次甚至拔剑喝骂刘虞,当然,最终还是以公孙瓒离开而告终。
走之前,公孙瓒留下了一句话:父兄的仇还报不报了?袍泽的恨还雪不雪了?
在那之后,公孙瓒散尽了家财,大肆扩充私兵部曲,所募者多与外族背负血海深仇,又从各郡购入三千匹雪白骏马,练兵整部,传擅骑射弓刀,号白马义从!靠着这支部队,私掠乌桓,处处与刘虞作对。你刘虞要安抚外族,通商互市,我便遣轻骑掠夺。你要迁乌桓入幽,我便将他们杀得干净!
尽管幽州虎符在刘虞手里,可幽州上下哪个兵卒不听公孙瓒的?匹夫刘虞,短视之人!
事实上,刘虞并不短视,尽管与外族和谈的事情因为公孙瓒横插一脚变得波折莫测,但刘虞并未放弃。他做出最大的举措,便是与刘备拉关系。
如今的刘玄德,是幽州的一员大将,且不说结拜兄弟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幽州的校尉徐荣也与他为善,那是连辅国将军马越都重视的人物,领兵作战无所不能,曾率两千虎贲在关外抵挡鲜卑五千兵马半月有余,最终大获全胜。
只不过,刘备还是个军司马罢了,但他和公孙瓒的关系也像刘虞一样,出现了裂痕。前段时间张纯张举造反,刘备寡不敌众被群贼围困,遣人向公孙瓒求援,公孙瓒见死不救,言明左右云:今若救弟,明日众将便不敢死战耳。
后来这场仗胜了,刘备大腿中箭,那句话传到刘备的耳朵里,尽管他并未与公孙瓒反目,但二人的关系显然没有从前那么亲密。
尽管刘备,是理解公孙瓒的……否则得胜那日残兵还城,要不是刘备瘸着腿阻拦暴怒的张飞,公孙伯圭早被一矛挑了。
刘备的伤才方好,便被州牧刘虞请入宅邸饮宴,刘备知道公孙瓒与刘虞关系闹僵本不想去,但念及负伤之时刘虞差遣医匠送来侍从将他照顾地无微不至,眼下不去拜会也不合适,便命人将刘虞之请告知公孙瓒,独自前去赴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其间觥筹交错,刘虞不免谈及公孙瓒的事情,刘备也不明言,只是从旁规劝宽慰。等刘备从府中出来,一身的冷汗再受寒风,若非体格健壮只怕是要立即生病。
回到府中,张飞、刘德然、简雍、徐荣等人急忙跑来相问,张飞急切地问道:“兄长,州牧跟你说了什么,可提及公孙兄长?”
刘备眉目沉重地点头,踱步至几案端起铜壶倒了些温汤一饮而尽,这才深吸了口气说道:“不过还好,州牧只是不喜兄长所为,倒也没有太多怪罪的意思,只是希望我从旁规劝,尽力说和,咱们兄弟暂时还可以留在幽州。”
刘备对幽州目下的状况很是不安,刘虞与公孙瓒两两相斗,他谁都帮不了,若最终燃起战端受苦的还是幽州百姓。
何况,一遍是汉室宗亲,一面是恩遇自己的兄长,他能帮哪个?
听闻此言,众人大感欣慰,人到中年的徐荣更是长嘘了口气。
颠沛多年,本已放弃功名利禄的他先是遇到马越这位恩主将他引回家乡,再便是结实刘备这样的青年英杰,这个小他近二十岁的青年胸中匡扶天下的大志早已打动了他的心。
若要离去,他是舍了这来之不易的校尉,还是与英杰失之交臂。
徐荣走出院落,望着满天星斗沉思着。
第七十五章 一年一归
正月初五,清晨,大雪初停。
今日的凉州东部极为热闹,即便是漫天的飞雪都禁不住人们一颗火热的心。
新年伊始,张家川内便已搭出圆场,凉州大人马腾放出消息,凉州演武,最勇猛的汉子将会成为凉州少将军的亲随,一同前往洛阳,甚至还会得到凉州牧马越的亲自接见。在凉州,一共有四个人可以称得上少将军,马超、马岱、马休、马铁。但如果说去洛阳,那么任谁都知道,这个少将军一定是马岱!
随同少将军前往洛阳,更何况还会得到与州牧马越同席饮酒的机会,这简直是天大的殊荣,自从收到消息,无数凉州好汉奔马而来向着张家川聚集,许多人临到川中才知道,这一天也是凉州牧大喜的日子。
这一日,陇县市集所有商贾提早开门,彻夜不休。百姓们也可以彻夜欢庆,取消宵禁。甚至就连成纪以西驻防的将士都分派了酒食。韩遂也够给面子,将防守线向东撤了三十里,士卒一并休息欢庆。
陇县,州治。
董卓带着华雄随同马玩策马由缰地奔到州治,满面喜庆地奔入府中,却被仆从告知府君还在休息尚未醒来,不禁莞尔,他们这些亲朋起的一个赛一个早,怎么到了主事儿的头上却如此悠闲,且不说要拜会丈人,就这兴奋劲儿也得早起吧?
华雄憨笑着,马玩斜眼抬头瞥了一眼,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华都尉,我说你笑什么?”
“俺琢磨着,州牧这是昨儿夜里忒激动,没睡着吧?”董卓当前,华雄不敢太过放肆,只是一张丑脸憋不住的笑意,哪里还有闯入洛阳时的凶相?
马玩再度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抱牢了手里的箱子,箱子里是他精心给马越准备的贺礼,里面装着陵水旁三十顷良田的地契,这是马玩全部家当的一半儿还多,他马玩贪财不假,但他清楚这一切是谁给他的,这些年他的钱除了享乐,多半都存在府里,眼下已经有三百金作为贺礼放到位于张家川的州牧府上……相当于这些年这些地都是他马玩代马越打理。
“这你就不懂了,我给州牧有十年的交情,他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马玩抱着箱子瘪着嘴摇头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就在这时,州牧府西面的客房开门了,贾诩正打着哈欠出来,本就下垂的眼袋更是乌黑,人倒是挺有精神头,抬眼一看这边几个汉字拱着手走过来便做起了罗圈揖,笑道:“董公,马将军,华将军,早啊!这是……请州牧回张家川娶亲?”
“文和啊,不是,某家就纳闷儿了,小马儿今日大喜睡不着就算了。”董卓转着圈儿打量着贾诩问道:“怎么你也没睡好?瞅瞅这眼儿黑的,哪儿像四十,都他娘快知天命了吧?”
华雄在跟前就乐,董卓这家伙说话粗俗不堪,偏偏这些厮杀汉就好这口,讲话文雅的也跟他们混不到一块去。
“哪里。在下就是进屋洗了把脸,没睡。”贾诩拱拱手,无论怎么说也是从前老上司,他对董卓说话可是毕恭毕敬地,即便与马玩有血海深仇,在面上却也未曾表露分毫,依旧没有一点仇恨的感觉。向着屋里笑着说道:“州牧已经连着数日都只睡两个时辰了,昨夜更是忙到天亮,川里不是刚有牧民发现铁矿么,另外近日着手招兵,唉,天亮了才躺下,这会儿可能刚睡着。”
马玩看见贾诩就觉得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明知道自己跟这人有仇,偏偏又不能干掉他,看这情形三郎不只是把这个八字胡带到身边,还打算委以重任。马玩一想就难受,这王八蛋瘦的皮包骨头,只怕还没他胖,能有几斤几两的力气,上阵厮杀能指望得上他?不行,抽空他得跟马越好好谈谈这个人!
只能暗自祈祷,这个王八蛋可别在马越身边借刀杀人,祈祷马越千万别听信了他的谗言!
“那可不行,等他睡醒都到明天了,婚还结不结,让老子去把他叫醒!”董卓说着便要迈步往里走,贾诩一把拦下董卓说道:“董公且慢,董公且慢,不如……叫马将军去吧。”
马玩一愣,心里就是一条,这孙子有计!当即说道:“干嘛让我去?”
“你说呢?”贾诩瞥了马玩一眼,他自然看出马玩眼中的提防,眼神中不禁满是鄙视,要想害你还用得着这?没好气地说道:“马将军,阁下、在下、董公、华将军,在下长相不堪,董公与华将军常年杀伐面相凶猛,也就阁下满面喜庆,面善,使君惊醒也不会受吓,所以还是阁下去吧。”
马玩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