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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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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宝剑。

    这败家子李景珑前些年间,十六七岁时倒是得长安城中不少姑娘倾心,然则一来李景珑立业不长进,成家也不长进;二来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见了媒人连头也不点。二十年来一事无成,谈亲事的也慢慢地淡了。

    老大不小,不成家也不立业,游手好闲,直到表兄封常清年前破西域大勃律国,凯旋得玄宗封赏,才捎带着给李景珑在龙武军中谋了个一席之地。

    封常清简直为这不成器的表弟操碎了心,越说越怒,尺板一轮狂风骤雨般的猛抽,待得妻子跑来,连声道:“老爷别打了!别打了!”

    封常清最后那一下,把尺板硬生生抽断成两截,李景珑额头被抽出血来,顺着脸颊淌下,滴在地上。

    “老爷,消消气!”封夫人忙给封常清抚背,封常清归朝后便等着朝廷委任官职,这表弟却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柄,没事尽给他抹黑,还影响仕途,如何能不气?!

    封常清教训完,也不再理会,又一瘸一拐地进去。封夫人这才慌忙吩咐侍女取布巾来为李景珑擦去血迹,说:“你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认个错,你哥也不至于这么动肝火。”

    李景珑只是沉默不语,静静跪着,直至暮色转来,照在他的身上,满地残阳,与青砖地上的血迹浑为一体。

    暮色中,鸿俊抱着几本书,回到东市上,人散市收,天边一抹绯色红云,远方鼓楼传来鼓声。

    “咚——咚——咚——”

    晨钟暮鼓,长安将入夜,鸿俊打了个呵欠,昨夜一宿未睡,今日奔波劳碌,神情委顿不堪。想到心灯莫名其妙就这么碎了,斩仙飞刀丢了一把尚不知去向,夕阳西下时,平添不少离愁别绪,不禁又苦闷起来。

    “喂,赵子龙?”鸿俊反手拍拍背后行囊。那鲤鱼妖本张着嘴一动不动,睁着眼睡觉,被拍醒了嘴巴又一张一合起来。

    “驱魔司在哪儿?”鸿俊问。

    “我不知道啊。”鲤鱼妖说,“上次来长安还是八十年前。”

    “怎么来的?你没好好逛逛吗?”

    “上回来被摆在东市上卖,勾着嘴巴血都出来了,你倒是逛给我看看。”

    “……”

    “青雄大人给你的信上写了不曾?”

    “我看看……金城坊在哪儿?”

    “西市北边,快点儿走吧,暮鼓敲完就宵禁了,再乱逛会被抓的。”

    鸿俊加快了脚步,从东市走到西市,得穿过大半个长安,边走边问,走得气喘吁吁,直到天黑时,终于找到了金城坊。长安道路纵横交错,大道隔出各坊,坊内又有巷道与辅路相通,哪怕进了金城坊,鸿俊还是找不到驱魔司,只得朝有灯火的建筑走。

7、嗨咩猴比

    入夜时坊内倒是安静,时闻数声犬吠,点灯的房屋很少,鲤鱼妖又在身后羲簦筇溉媚阍缋茨悴辉缋矗巯氯硕忌17烁龈删唬诘葡够穑曝叶伎床患夏亩业厝ィ

    鸿俊站了一会儿,三千鼓声歇,全城入夜,只好硬着头皮,前去敲门问路。敲了几家,最后碰上个哑老人,提着灯朝鸿俊脸上晃,鸿俊只得告叨扰,转身走了。小巷乎是个废弃的宅院,也不知多久无人拾掇过了,内里杂草丛生,鸿俊便席地躺下,顾不得脏,困得一倒地就睡着了。

    当夜,乌云遮蔽月光。兴庆宫深处,阴风卷起,纱帷飘扬,烛火被风吹得不住摇曳,忽明忽灭。

    一名身穿黑袍,绣有饕餮纹的贵妇端坐于殿内正位上,三名男子身穿斗篷遮去了容颜,其中一人捧上个托盘,托盘上平放了一把染血飞刀。

    “这是什么?”那贵妇说道。

    “飞獒在城外捕猎时,中了一刀。”那男子低声道,“让它往大明宫去了,先躲着疗伤。”

    贵妇纤细手指拾起那飞刀,眉头深锁,端详片刻,斩仙飞刀上倒映出她倾国倾城的端庄面容。

    “没见过。”她将那飞刀扔回托盘上,“当啷”一声清响。

    “有人来了。”另一名男子说。

    “都这么多年了。”贵妇冷冷道:“这时候才来,明天将这飞刀呈到陛下面前去,看他怎么说。使飞刀的人呢?”

    “被李景珑追上,两人打了一场。”第三名男子禀告道,“追丢了,恐怕……”

    “哈哈哈哈——”贵妇放肆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道,“有点儿意思,那疯疯傻傻的李景珑,还做着什么斩妖除魔的春秋大梦么?”

    “昨夜那事后,飞獒不慎在城头现了身,外头都在传。”男子说,“长安有妖。”

    “哦?”贵妇浅笑道,“长安有妖么?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呢。圣天子在位,四海升平,天下归心,哪儿来的妖?明儿可得好好找他谈一谈了。都下去罢,让飞獒别再露面了,找找飞刀的主人,找到以后,送飞獒面前去喂了。”

    秋日清晨,空气里一股闷意,几声鸟叫后,不片刻废屋外梧桐树上一阵翅膀拍打声响,鸟儿全部飞走了。

    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鸿俊从睡梦中蓦然惊醒,

    鲤鱼妖蓦然惊醒,吓得够呛,脱出包袱后鱼身在地上啪啪啪地扑腾来扑腾去,说:“怎么了!怎么了!”

    紧接着它一个“鲤鱼打挺”,两脚一翻利落站起,左看右看,说:“这是哪儿?”

    “有人吗?”那男人说道,并推开前厅的门,走了进来。

    鸿俊马上抬起手,挡住脸,朦胧日光中,看见一名身高九尺的瘦削青年,穿一身奇怪的服饰,诧异地打量他。

    两人怔怔对视片刻,鸿俊看清了这男子面容,他五官轮廓深邃,颧骨较高,眉毛如鹰羽一般浓黑,嘴唇轮廓分明。肤色乃是常年日晒后健康的古铜色,浓密的黑发梳了数道小辫,背后挎着一把弓与一个箭筒,穿一件羊皮挎袄,露出古铜色的健壮右肩,蹬一双黑色猎靴,腰畔还围着行囊,像个猎人。

    那男子肩宽腰窄,哪怕身着羊皮猎袄,亦仍显得气度不凡,

    “吓死妖。”鲤鱼妖说道。

    青年男子见鲤鱼妖,蓦然一惊,反手从背后箭筒中抽箭,顷刻拉开长弓。

    鸿俊马上挡在鲤鱼妖身前:“这妖怪不害人,我是驱魔师!”说时生怕鲤鱼妖又拆台,喝道:“赵子龙,别再胡说八道了!”

    青年这才收起弓箭,半信半疑,打量鸿俊,问:“你是驱魔师?怎么还带个妖?这……报道找谁?”

    鸿俊茫然道:“报道?”

    青年抬手,一指鸿俊头顶,示意他看。

    鸿俊抬头望去,只见这废宅前厅上挂一块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大唐驱魔司。

    兴庆宫花园中,墙外天空阴云密布,闷热无比,李隆基抱着杨玉环又嫌热,分开了又想贴上去。腻腻歪歪一会儿,两人就是一身汗,喝着冰镇酸梅汤,只好手指互相勾着。虢国夫人则在一旁剥荔枝,剥了放进个五色琉璃碗里,以冰块镇着,杨国忠在旁抓剥好的荔枝吃。

    “那龙武军校尉李景珑,不过是夤夜例行巡城,趁机前去嫖宿,手底下儿郎们喝醉了酒胡闹斗殴,翌日一觉醒来,见收拾不了,便编了个天大的笑话。” 杨国忠乐道。

    “必须将这人处理了。”虢国夫人说,“驭下不严,玩忽职守,欺瞒天子,散播谣言,怎么得了?”

    杨玉环忽想起一事,问:“李景珑可不就是……封将军的表弟!”

    “就是他。”杨国忠说,“日前常清归朝,还上书保荐这幼弟,想带他出征,立下战功。照我看呐,就是闲的,流放出去,充几年军,自然就不折腾了。”

    李隆基嗯了一声,正要开口,杨玉环看其面色,终究于心不忍,说道:“封将军刚为国立下战功,就这么将他表弟流放了……说到底,年轻人血气方刚,也不是什么大罪。”

    “……当年狄公年迈昏聩,终日念叨有妖有妖。”李隆基想起往事,又说,“当年还设了一司,名唤‘驱魔司’。由平章事直接管理,后迁都时,也一并迁了过来。”

    杨玉环说道:“我尚记得小时候呐……”

    “我就知道你又要说那白狐。”虢国夫人浅笑道。

    李隆基道:“说到这话,小时候与……他们去祭天时,也在洛水中见过一条黑龙的脊背。”

    杨玉环笑道:“那是祥瑞!世人不知其妙处,便指为妖。祥瑞,可不正是陛下身具天命的证明么?”

    “不错。”李隆基答道,“……嗯。朕突有一想,那李景珑既有此奇思妙才,不如派他去执掌驱魔司,如何?”

    杨国忠与杨玉环、虢国夫人都是一怔,继而杨玉环笑了起来。虢国夫人则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隆基又一本正经道:“就这么办,驱魔司也不知在何处,料想还是有的。此人想必在龙武军中,总归待不下去。打发他去守那驱魔司,三不五时,朝长安老百姓说说‘祥瑞’,也遂了封常清一番心愿,届时就由你管了,国忠。”

    杨国忠:“……”

    废宅之中,鸿俊与那英俊青年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这儿居然就是!可此地明显早已荒废多年,前堂内结满蛛网,三进四院,内里空间居然还挺大。转过前堂,则是一个宽阔的天井,摆了几口腐朽的箱子,箱内空无一物。

    青年名唤莫日根,是名室韦人,竟也是来报道的驱魔师,朝鸿俊要了报道信,正在外头细看。两封信上,大意都是长安妖魔盘踞,各地驱魔师世家子弟,请来长安大唐驱魔司报道。

    莫日根看信时,鸿俊便在废弃的驱魔司里转悠。只见天井中种着一棵比屋檐还高的梧桐树,树下落了不少桐子,鸿俊一见那梧桐树便充满了亲切感。天井以两条回廊与东西两厢相连,回廊上挂着锈蚀的风铃,尽头各有一照壁,十二间房门窗朽烂,其间耗子窜来窜去,吱吱作响。

    最里头是一间宽敞的厅堂,才是正厅,厅内铺摆着竹制的宽阔大榻,榻中置一茶几,日久天长,一切都已破碎,木几下还有几个摔碎的瓷杯。

    后院更有马厩,还有一处被封住的后门。

    “孔鸿俊。”前厅莫日根看完了信,快步进来,脑袋险些撞到门楣,说道,“咱俩的信是一样的。”

    鸿俊说:“这就奇怪了……”

    在他设想之中,大唐驱魔司应当是个有人的地方才对,不像传说中的官府,多半也有驿站那规模,现下看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那这信是谁送出来的?

    下山前,青雄没有告诉过他信从哪儿来,也从未提到过自己是什么世家中人。但这么看来,似乎是有人手抄后逐封送出,且信上落款是“狄”。

    “送信人是狄仁杰吗?”莫日根说,“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么?”

    “你们看墙上?”鲤鱼妖站在正厅里,侧着脑袋说道。

    鸿俊:“咦?”

    鸿俊上前去擦掉墙上的灰,现出斑驳的壁画,壁画上是一名身穿紫服的端坐官员,壁画前还置一长满铜锈的香炉。

    “这应当就是他吧。”莫日根说道。

    “会不会是驱魔司搬家了?”鸿俊问。

    “信上说的就是这儿。”莫日根说,“况且你看,荒废了好多年,不像临时搬家。”

    两人在壁画前站了一会儿,鸿俊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终于不远万里来到终点,却发现与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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