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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的嫡母虽是一府主母却同样不受她父亲的宠爱,他们的婚姻只是世家子女的结合,毫无幸福二字可言。
即便生了她兄长,夫妻离心的局面仍旧没有挽回。他父亲反倒变本加厉的将各式各样的女子带回家中,一住便是小半个月。
她嫡母生来便是阴险善妒的小人,屡次阻止她父亲外出寻欢作乐未果后,便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们母女的身上,打骂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程辞之所以要以面纱遮面,正是因为幼年不慎被她嫡母用长鞭抽毁了容貌。原来好好的一个美人坯子,就这样成了人人厌恶的丑八怪。
第四八八章 客栈来客(二)
即便如此,一心向着太阳生长的程辞也甚少生出埋怨之言。
可她的母亲却因为长期的压抑而逐渐崩溃,再又一次无端忍受了她嫡母十几个耳光后,终是在那天夜里跑进厨房偷了一把菜刀。
她的父亲、嫡母、兄长统统死在了那把菜刀下,其中也包括她刎颈自尽的母亲……那晚,是少女时期的程辞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与满院子的血腥,却没有透露出一定点儿的害怕。
沦落成孤儿的程辞竟然凭借幼年时期的记忆寻到了无眠之城,她原以为投奔至自己的姑姑家里后,她的人生将迎来另一重阳光。
殊不知,这此投奔竟让她陷入了彻底的阴暗之中。
她的姑母对她丝毫没有半分亲情可言,不仅没有同情这个一夕之间家毁人亡的孩子,反倒责怪她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父亲与哥哥。
她的姑母在骂过她之后便做好了将她丢出城外不管不顾的打算,若不是程免免极力求情,怕是程辞根本就没有机会留在无眠之城。
以婢女的身份留在无眠之城中的她,被姑母改名程辞。谐音长辞,也就是与世长辞,大抵是盼望着她早死的意思。
程饮涅与程辞原本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何况那时候与程饮涅为伴的人是姬彩稻,二人之间的交集几乎为零。
奈何程免免的母亲也是个心思歹毒的妇人,两个孩子本就已经很可怜了,她还硬要在人家伤口上撒一把盐。
在某一年的中秋佳节,程免免的母亲依旧没有准许程饮涅坐在桌上与大家共餐,却当着无眠之城所有人的面宣布为他与程辞订下婚约。
并非她突生慈善之心,而是她觉得两个同为庶出的下贱之人最为相配,甚至言之凿凿的断言二人将来所生子女只会更加低贱。
对于程饮涅来说,那纸婚约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屈辱。即便知道程辞也是无辜受害之人,但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妻呢?
幸运的是,二人的婚事定下不足一年,程免免的母亲便溘然与世长辞了,二人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一些。
旁人不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包括程免免在内都以为她是害了暴兵身亡……程饮涅却清楚的很,因为他亲眼见到程辞在她姑母的羹汤里添了一抹作料一小撮花生粉。
就是那一小撮花生粉,便轻而易举的害死了一条人命。只因他们程家人尽数对花生过敏,而这个秘密也只有程辞才知道。
不巧的是,程饮涅的父亲生前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便是花生。为了讨好丈夫,程免免母亲每次都会装作特别爱吃花生的模样,纵使事后需要做让她浑身难受的催吐,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不知道程辞在羹汤里放了花生粉,也就不会无端端的跑去催吐,怕是只有在临死的那一刻才会觉悟吧!
也就是从那时起,程饮涅打心底里对这个小姑娘生出了敬畏之心,更多的还是认为她心机深沉,自己应当避而远之。
程饮涅当上城主的第一天,首先想到的是要将喜悦分享给姬彩稻,甚至给了她公主般的待遇,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每日看着程饮涅与姬彩稻无忧无虑的在城中玩耍,程辞心中毫无失落之感,甚至误以为自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思来想去之下,为了成全他们二人,程辞竟在一天夜里偷溜出城,这一走便是多年。在外漂泊那几年,她于无意中救了这间客栈的老板娘,也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子。
女子临终前不仅将这间客栈送给了她,还教会她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足以在这乱世中自保。
后来,程辞就躲在那扇小门后面心安理得的做起了生意,每天除了数钱还是数钱,偶尔也会兼顾杀人的买卖。
这也是前任老板娘教给她的:“你想活的舒坦,不被别人欺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那些你看不过眼的人全部杀死。”
一直以来,程辞正是这么做的。多年间,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胜枚举,幸亏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
再好的日子,每天重复,毫无新意也会无聊。在多方打听之下,得知程饮涅至今未曾娶妻生子的消息后,看惯了人情冷暖的她这才春心大动,并修书一封将程饮涅”请”到了此处。
她从没有指望程饮涅会依照婚约娶她过门,甚至不敢奢望程饮涅会来这边陲之地与她见面……之所以寄出那封信,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一个希望罢了,哪怕遥遥无期都无所谓。
可是程饮涅真的来了,在他现身于客栈之中时,程辞心中那块寒冰迅速融化殆尽。
当她走出那扇封闭了许久的门时才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和姬彩稻玩耍的少年郎了。
以前是如何伺候姑母洗脚的,今日程辞便如法炮制伺候了程饮涅一番。心境却于当年大不相同,因为她没有再萌生出下药害人的心思。
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嫁给程饮涅,想要一个家,这才说出了那样的话。苦等无果之下,程辞不得已再次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城主,可是需要小辞留下来侍候你吗?”
赤脚走至地上后,程饮涅发出了一声冷笑:“程辞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你且请回吧!凡是那个女人说过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照办。
所谓婚约,更是虚妄之谈……我暂时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还望程辞姑娘也不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才好。”
微微一颔首,程辞便主动归还了靴子,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城主的意思,小辞明白了……我自不会强人所难,那桩婚约便自此作废。”
顿了顿,程辞忽又走上前问道:“小辞不明白,城主来此究竟是何目的?与我相见是否只是顺便而为?”
第四**章 神秘的客人(一)
“我确实不是为了见你而来,但此事必定与你相关!”
程饮涅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又何来退婚一说呢。
程辞不仅没有过多刁难,反倒很是谦逊的俯身替程饮涅穿上了鞋子:“城主有事只管吩咐即可,小辞心甘情愿为您鞍前马后。如果您是要打探什么消息,我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起身绕着程辞转了两圈后,程饮涅忽而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很好!我且问你,你当初离开无眠之城时是否带了什么东西出来?比如……涵盖天下大多数武功于一体的秘笈之类。”
“是!”程辞很是痛快的点了下头:“我在离开之前潜进您的书房誊写了一本《水月赋》,我想您应该早就知道……我一度以为您会向姑父姑母一样四处追踪我,乃至杀死我……毕竟,这水月赋也算是无眠之城的镇城之宝了。
可是您什么都没有做,我才过了几年的逍遥日子。小辞甚是感激您当初的手下留情,故此我会拼尽一切报答您当年的恩德的。”
轻轻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后,程饮涅再度坐回了床上,却是一脸遮不住的严肃,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让程辞于心底捏了一把汗。
只听得程饮涅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仅誊写了水月赋,还将其卖到了一处名为‘人间极乐窝’的地方,也就是传言中的‘销金窝’。
那销金窝的老板则利用水月赋中的武功秘笈赚了一笔横财,继而贪心不足的他又一连设立了赌场、青楼等供人逍遥快活的场所……是也不是?”
最后四个字,是被程饮涅用极尽霸道之势嘶吼而出的,程辞登时被他的言语所迫而跪到了地上:“城主英明。”
即便已经远离中原的浮华喧嚣,可程辞多年以来却从未放弃打探无眠之城以及程饮涅的消息。毕竟她一人孤身在外,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唯一能够保她无忧的便只有程饮涅与程免免两兄弟了。
无眠之城是什么地方,想要从中打探消息简直难上加难,就算线人拿了她给的地图,却依旧寻不到进城之路,甚至不知道无眠之城还存在过一位副城主。
直至程饮涅栖身烈焰门,望眼欲穿的程辞才总算得了一丝收获,第一时间派人寄出了信。
从线人的口中得知,程饮涅武功绝伦且算无遗策。不仅曾在暗夜里成功偷袭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幽冥魔帝,并一举扶持一个年仅十余岁的小姑娘成了当世的武林盟主。
自此,程辞便对程饮涅多了一分敬畏之心,甚至笃定的坚信云秋梦只是个傀儡盟主而已。
她也曾渴望程饮涅能够念及那纸婚书的份上,娶她回去做一个乐享其成的城主夫人。可她又不敢太过期待,毕竟多年未见,谁又了解谁如今的性情呢?
程辞将头埋的很低,几乎快到碰触到地板。却不敢再说半个字,因为她从程饮涅说话的态度及口吻中分析出自己似乎犯了大错。
极其惬意的躺到了松软的床上,并侧身以手肘支撑着头部继续看向了程辞:“你们二人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的销金窝让他赚足了钱,你这间客栈所住之人皆是前往销金窝销金的……怕是也不少盈利吧!
否则的话,你又岂会心甘情愿在这异域他乡住上这么多年呢!你之所以派人送信给我,会否是遭到了销金窝主人的威胁走投无路呢?”
心下一惊的程辞猛的抬起头看向了床上那个男人,几番欲言又止后才跪地前进了两步:“想不到,城主远在中原境地,居然能够将手伸这么长……小辞佩服之极。”
“不将手伸得长一些,又如何一手遮天呢?”程饮涅很是淡然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句话。
似是见到了希望,程辞快步上前握住了程饮涅的衣袖:“当初我将水月赋出售给销金窝的主人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的客栈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火灾,只有卖出水月赋才能重建。
小辞知道这样实属不厚道之举,可我也要生活……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但是销金窝的主人曾答应过我,永远不将水月赋的内容透露给他人的……”
未待程辞将话说完,程饮涅便不耐烦的接话道:“可是他骗了你!他不仅将水月赋的内容传阅众人,还以此牟取暴利!而你呢!你除了一间客栈以外,还有什么?”
“小辞现下也是后悔不迭,那销金窝的主人早已不满足于水月赋上的武功秘笈,甚至将心思动到了顾怀彦的惊鸿诀上。
他自己没有本事得到惊鸿诀,却来威胁、恐吓我……如若我不能在一年之内将惊鸿诀送上,就要取我性命……”
将话说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