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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薰伸出玉手，轻轻抚摸那根暗羽，道：“我不愿你看见这样的我……残废无力，毫无斗志。你记得以前的皓月薰就好……她是一个真正的妖族。”
“可现在的我，是一个人族。”她轻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愿意做一个平凡的人族女子。”
“平凡的人族女子，会化为原身金翅大鹏，数年在前线悄悄与魔族厮杀吗？”修罗王显然很气闷，道：“你藏在驻地附近的山崖中，为南宫寰流血卖力，却一点也不让他知道，这些年他的战功里，有你多大的比重！”
“当初我与人斗法，战败断翅后真气尽失，原身缩成一只小鸟。”皓月薰用手在空中比划，脸上露出极其温柔的神色：“像麻雀那样的大小，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正当一只熊要把我当晚餐时，临空射来一只白羽箭。”
“他从雪地里把我捧到掌心，对我温和的笑着……”皓月薰微微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道：“他那天的样子，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咱们妖族那么多比他英俊，比他强大的美男子，你一个也看不上。”修罗王愤愤不平道：“当初格吉尔的威名与风姿，让多少妖族少女沉迷，我也深深爱慕他。”
“可是……他从小当女神一样膜拜的，却是你。”修罗王的声音缓了下来：“后来与他成亲后，我们恩爱无比。但他依然和我一样，难以忘记你，经常询问我你的消息。”
“就算是他因战伤重不治，弥留之时，依然对我提及……想要找到你回家。”修罗王长长叹了口气：“要是他知道你嫁给了这么个人族，恐怕得从八部圣地的陵墓里跳起来，找南宫寰来个决斗。”
皓月薰手掌向下覆到篝火上方，盯着那抹金红怔怔片刻，轻声道：“也许这就是人间经常提及的缘分……我看不上任何人，却一眼看上了寰，想要一直一直陪伴他。”
“我寿元很长，无法与他一起变老。”她托起腮，闪耀琉璃色的眼眸，透露出仿若少女的天真：“但是能守他这一世，就已心满意足。”
“哼。”修罗王嗔她一眼，道：“什么守一世，依你们迦楼罗的顽固性子，恐怕南宫寰死后，你还会去追他的转世魂魄。蹲在一边歪头看他从婴儿长成少年，再想办法又嫁给他。”
“不会了。”皓月薰的眼眶渐渐发红，道：“刚才雅尔已说的很清楚，我们此世的命运都是死亡。可是……他居然会那样屈辱的死去……我接受不了！”
修罗王也哀伤起来，激动道：“而我接受不了的，是你的命运，你会陪着那男人死去，死在人族的断头台上……你为什么不逃走？你为何要甘愿这样结束一生！”
云雁弱弱出声，打破这悲伤弥漫的氛围：“现在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也许我们能扭转这个未来。”
修罗王与皓月薰顿时沉默下来，片刻后，她眺望山洞外的雪峰狂云，道：“扭转未来的代价，将是浮世崩塌，我们难以从剑神器里出去……”
众人一齐望向她，却见她转过头笑了笑：“我出来之前，已把火曜宫的运作安排妥当。听你们说过，在浮世里呆千万年，现实里或许只有千年。”
“一千年……修罗族应该能撑下去。”她用手拍拍膝盖：“我加入你们改变命轨的计划。”
云雁道：“我附身的马舒敏是个凡人，即使逃脱了灾祸，寿元也不会很长。她过世以后，即使浮世崩塌，也会短暂地显现出口，我们一定要先将舍脂送出去。”
修罗王却满脸轻松，道：“即使出去不了也无所谓，我亲自引导她修行……这么多年来忙于政务，终于可以陪陪她，让我能做一次好母亲。”
皓月薰呐呐道：“可是修罗族的王与公主同时失踪……”
修罗王白了她一眼，又用手指去点她的额头：“你们母女可以失踪，怎么，我们母女就不能吗？”
“你为了南宫寰，我却是为了你。”修罗王抱起胳膊看她，笑得狡黠：“你最好能记下我这份情，叫雅尔以后划出迦楼罗的千里猎场，当做给修罗族的报答。”
“莎莎……”皓月薰已泪流满面，扶住她肩头哽咽道：“谢谢……”
“能再次见到你，就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礼物。”修罗王擦去她脸颊的眼泪，柔声道：“不要哭，记得小时候，抱着你经常哭的那个人，是我啊……”
666。第666章 幻雅·圣旨
虽已入春，但潼江关的山崖依旧遍布银色皑皑。寒气已消散许多，山崖下的潼江之水已破冰，被冬季暂停的航程开启了。阳关三隘的交通一直不便，潼江这条水路原本是商旅较迅捷的选择。
冬季无法行船，人们不得不驱赶骡马，绕着群山环形，旅途既艰苦又充满危险，而且所耗时间极为漫长。所以破冰之后，即使知道那是黑潮会突袭之地，依然有冒险的船只，选择了水路。
这一年的水路情形，使商旅们欢欣鼓舞因为在沿途之上，竟只有零星的低阶魔兽出没。而它们现身之时，立刻被南宫寰的巡航队尽数驱赶消灭。
潼江水路安全了！黑潮有衰退的趋势！
这个消息在周围的城镇不胫而走，越来越多观望依旧的旅客商队，加入到潼江航路。人们惊奇的发现，果然关隘之地，已渐渐没有了魔族的骚扰，都喜极而泣。
与遥远不受黑潮危机的王城不同，阳关三隘的民众，对于南宫寰的看法，一直是感恩戴德，敬仰有加。经常会见到他亲自巡航，亲自上阵杀敌，亲自安抚民众。
有大将军在，黑潮迟早总会褪去。这种意念一直支撑着饱受灾劫的人们，南宫寰在他们心中，是永远的战神与绝对守护者。就当人们对大将军的战果欢呼颂扬时，却传来了一个消息。
首先是王城派遣了两名大将，分别率军驻守进阳关三隘中的两关。过了不久，人们看见了一只新面孔的军队，朝潼江关进发而来。百姓们疑惑之下，开始纷纷议论：这些是什么人？大将军已击退了黑潮，为何还会有这么浩大的援军出没？
难道黑潮其实还有后续，危机依然潜伏着吗？当消息传出，率领新军进驻的是当朝丞相马文光时，疑惑渐渐转化为不安。早听闻丞相与大将军不大合拍，他来到前线，意图何为？
……
……
此刻潼江关的帅营里，南宫寰坐在高椅上沉默不语。他四周挤满了面色愤怒焦虑的炽炎军将领，一个个瞪大眼睛望着他，等待他的决议。
许久以后，南宫寰终于开口：“拿我的帅印来，去交给马文光。”
将领们立刻炸开了锅，铠甲抖动声中，他们纷纷下跪在前，高声阻止。
“大将军不可！”
“大将军不能给他帅印！他马文光这么多年，一直龟缩在王城没有打过半点仗，为何要给他帅印！”
“先前黑潮汹涌之时，他也没露面，现在黑潮刚刚平复，这家伙就大摇大摆来了！”
“将军，咱们拒不交兵权，他们又能如何？难道敢和我炽炎军大战一场吗？”
“胡闹。”南宫寰沉下脸色，高声呵斥：“这是圣上旨意，你们叫我拒不交付兵权，那就是拥兵谋逆的意图！”
“谋逆就谋逆！”一名年轻将领满脸通红，激动地大声嚷嚷：“朝廷先派了杨卓与董泰华，将其余两关接手。现在连潼江关也要拿去，还叫将军交付帅印，立即回朝！”
他突然红了眼眶，膝行而上，对南宫寰叩拜：“将军，早有消息传来，说王城里对您一片风言风语，骐王听信了韩向笛的将星灾劫说，也对你有治罪的意图……”
“这次马文光气势汹汹而来，下旨让您交印回朝，定是要……定是……”他话没说完，突然嚎啕大哭：“将军您不可交印！江小华我……我愿随将军您抗旨不遵，咱们死守在阳关，绝对不能回王城！”
“对！死守在这里！”一名高大汉子立刻附议，他挥动拳头，近乎咆哮：“去他娘的圣旨！将军守御了前线十多年，保得他满朝平安。现在居然要做过河拆桥的事情！滚他奶奶的熊！”
“咱们就反了！要是朝廷派兵打来，就是掉了脑袋，咱也要和他们拼命！”他也膝行过来，高声吼叫：“我王宏是个粗人，眼中只认将军不认其他人！他们要害将军，咱就去砍他们的脑袋！管他是不是什么丞相皇帝！”
“住嘴。”南宫寰与身边的一名女将齐齐出声，打断他的话。
王宏不但没有住嘴，反而对那女将咆哮怒道：“马青薇，你是马家的表亲，要帮着马文光，老子第一个砍了你！”
马青薇上前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和你一样，眼里只有将军。马家和皇帝家都与我无关。”
王宏粗声粗气道：“那你为何要阻拦我？”
“心中这样想，但你却不能说出来。”马青薇瞟了一眼营地之外，声音低下来：“你以为马文光没有派遣密探，在帅营周围探听吗？此话落进他的耳朵，将军就又多了一条大罪……”
“不错，还是咱们马家人聪明。”马文光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营帐外传进来：“你们这些话，的确已落入了我的耳朵。”
众将齐齐站起，与走进来的他怒目而视。
马文光丝毫不在意，那些想要剜去他肉的仇恨眼神，坦然地走向南宫寰，伸出一只手，道：“方才将军可是说了要给我帅印？不要食言哦。”
南宫寰扫了眼周围将领，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马文光挑眉一笑：“你本没有资格谈条件……”
“刷！”周围众将齐齐抽出武器，对他紧逼上前。马文光见势一笑，环抱起胳膊，道：“但你这些年打仗也算辛苦，虽然打的不怎么样……”
“嗤！”王宏怒不可歇，挥动两根钢鞭就要砸向他的脑袋。南宫寰扬手一抬，将他阻止在原地，只盯着马文光，沉默不语。
马文光淡淡一笑：“好吧，看在咱们现在还是亲家的份上，你说吧。”
“我交出帅印回朝后，你的人要善待我的人。”南宫寰突然瞪大双眼，目光炯炯：“他们刚才说的一切，你不可禀报陛下，就当没有听见。而且无论我会如何，炽炎军你们不能动，不能伤！”
“世间只传我南宫寰抗魔，却不知终年浴血厮杀的，却是他们！”南宫寰指着在场已泪流满面的将领，艰难道：“南宫寰可以不在，可炽炎军不能不在。他们抵御魔族经验丰富，天玑国再也找不到如此一只部队。”
“这我自然知道。”马文光严肃地点点头，道：“我答应你，刚才他们的谋逆之言，我就当没有听见。现在把帅印交出，然后你跟我走吧，陛下他……等着见你。”
667。第667章 幻雅·惊变（上）
搭载着南宫寰的座驾，在潼江关的皑皑雪地上前行，地面拖出了长长一道深痕。云雁与皓月薰等三女，从帅帐后方绕出，神情凝重。南宫雅尔目送车驾背影，喃喃道：“我记得这一年，正是初春，爹爹突然被圣旨宣召回王城……”
云雁道：“离骐王下旨加害南宫家，还有多长时间？”
“事情发生时，我并不大了解缘由。”南宫雅尔面露哀伤，道：“其实整个将军府，包括爹爹的亲近好友，咱们那时都很糊涂……完全不知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