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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便是昊苍塔。”她轻声道：“我已打通了路径，这几个月你们的行程，并未被耽误。”
她深深吸了口气：“做你们想做的去吧，就此别过。”
众人再次被大惊喜震撼！
卫夫人居然要送大家，直接进入昊苍境的中心！原本以为难以赶上的领先位置，现在有了新希望！记得叶良辰要逃跑前，卫夫人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希望你留下，那样皆大欢喜。”
原来一开始这位前辈，就立下了主意：等徐泽龙醒来后，如果众人实在不愿停留半年避祸，就开启出口，送他们直抵昊苍塔。所以她并没有出手追捕，任何一位逃离者，而是任凭他们自愿离去。
因为卫夫人的计划中，原本就没有半分惩戒意图，相反对于守信留下者，她给予了巨大的奖励。叶良辰口吐谎言，却没有守信抽身逃跑。如果被他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会不会肠子也悔青了？
“哈哈哈！”琳琅第一个大笑出声，手舞足蹈道：“那些跑掉的家伙，现在被我们远远抛在后面了！前辈你实在太伟大了！”
卫夫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别光顾着乐呵，等洞府中群芳凋谢后，出口就会关闭，我可不管你们了。”
怜生水微微蹙眉，有些不忍：“这些花那么美丽，刚盛开就会凋谢吗？”
卫夫人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因为它们原本不该此时开放，是被我的术法催生，无法维持鼎盛活力太久。”
琳琅已经有些焦急：“原来如此！前辈，离花凋谢还有多久？”
“一刻。”
“啊？只一刻钟！”琳琅高声对助手小花等人喊道：“检查随身物件有无遗失，整理好行囊，咱们出发！”
说罢她第一个蹦入光团虚空中，朝外一瞥立刻鼓掌欢笑：“外面果然是内环中心，我在这里都能看见昊苍塔了！了不起了不起！我们等立刻赶过去，瞧瞧目前的领先者是谁！”
边嚷嚷着她边拉扯着助手们，朝外移动，当身形碰触到那水幕一样的结界时，她回头对卫夫人挥手：“前辈！我们走啦！大会一完我就回来陪你！我要撰写一套关于你事迹的传记玉简，你太了不起了！啊！”
随着她一声惊呼，炸起数道白光，身形顿时和助手们一起消失。卫夫人扑哧轻笑：“这小姑娘总是性急。”接着她对云雁等人道：“此地外联着一片茂林山崖，出去时候注意脚下……”
“琳琅小姐！等一等！”木越西和鹭过大惊失色，方才记起自己的暗门任务。如果这家伙跌下山崖撞到危险，这次任务可就要泡汤要知道现在的昊苍塔周围，都是些过关斩将的高手。
如果咋呼呼冒到他们眼皮底下，说不定出于本能，就被攻击了！
两人来不及解释。一个前滚翻，一个后滚翻，朝卫夫人挥挥手，瞬间消失在通道光晕里。目送他们的背影片刻，卫夫人转向尚在犹豫的其他人：“时间紧迫，为何不走？”
何图瞥向云雁：“我答应了在昊苍境里作为他的剑。他不走，我也不走。”
卫夫人笑了笑，望向云雁：“那你为何不走。”
云雁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她的身影，心中有股压抑越来越沉重。她倚剑坐倒在繁花从中，将头深深埋到膝盖：“我想陪着前辈。”
“不用了，你们已经陪伴我许久了。”卫夫人轻声道：“好孩子，走吧……”
“请让我们，陪着前辈……到最后一刻。”云雁突然抬起头，眼眶早已湿润。刚开始看见卫夫人时，并没有太留意她的状况，因为她的气息威能如此强大，丝毫不会让人起疑心。
可是，就在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内，拥有敏锐念力的云雁，已经察觉了一件事。
卫夫人的气息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刻要衰弱。这个衰弱的过程十分迅速，几乎成几何形式在递减。她好像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花朵，正迅速凋零，走向寂灭。
照这个速度行进下去，在一刻钟后群芳凋谢时，卫夫人将不再残留一丝神魂，半分气息。怪不得她以这个形态出现，因为她的力量已无法凝结完整的肉身。从未见过修士会如此衰竭，偏偏眼前的这个人，是对自己助益良多的卫夫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梅成功，这时开口了。他瘦削的脸上一扫平日的调侃，变得很严肃：“前辈，为何会这样？你已修行百万余年，为何会……”
“世间可有花开不败？”卫夫人环顾着众人，淡然道：“我活了这么久，命数已尽。”
“我不信！”徐泽龙跳了起来，急道：“从未听闻大能会突然如此衰竭，定是你催动了太多法力……我……我的结婴是你出手相助的。而这群芳吐艳中，你散功给我们每个人增进修为……定是这些让你耗尽了神魂之力！”
“傻孩子。”卫夫人笑了：“没有人愿意死亡，我更不会为了一群小辈，将功力化解，推自己进入死地。”
“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油尽灯枯，寿元将至。否则我化出的肉身，也不会是一名老妇。”卫夫人的身影，以肉眼可见速度黯淡下来：“因为某些原因，让我注意到了你们，所以现身出来。”
“也许是太寂寞了……”她缓缓叹气：“想要在临走之时，做一些事情，留下一点东西。”
“现在我想做的，都已做了。”她温和道：“我夫君在世时，咱们寻觅到一门奇异功法。此法并无对战威力，但却能滋养生灵，使它们的活力到达顶峰，便是这万物回春术。”
“我二人极爱花草，常常讨论，如果能以此术法，催得百花尽开，那会是何等美景。”她渐渐沉浸到回忆里，声音越发温柔，几近梦呓：“长清，我终于修成了此法，圆了咱们的那场幻梦……你看见了吗……”
783。第783章 花开不败（下）
时间毫不容情地点点流逝，花神迷苑里彩光四溢，辉煌灿烂。所有花朵吐艳到了最鼎盛的巅峰，卫夫人的身影在光团中微微扭曲，开始朝四面散发出细小的光斑。
明知这是她魂飞魄散的先兆，但云雁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徐泽龙更是大为悲恸。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从昏睡中醒来后，看见卫夫人时会感觉如此亲近，亲近到像望见自己的残影一般。
那是因为卫夫人对他施放的龟息之术时，悄悄将自己的真气渡进，相助他顺利结婴。修士引渡真气助人进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即使有高深修为支撑，也势必消耗自己的元神之力。
特别是像卫夫人这样，本已是极其虚弱的状态。她三番五次燃烧魂力，为徐泽龙等人助益修行，等于一场自杀行为。特别是在运用万物回春术后，卫夫人释放了全身能量，终于走向消亡，无力回天。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她将开启花道时，曾说过“提前了一段时间”，其中的含义原来竟是“提前了一段时间”身死道陨。当时她表现的极其自然，没有人知道这场自杀计划，现在回忆起来，人们不尽唏嘘。
在场的人，无一不受过她巨大的恩惠。在这几个月里的迅猛进阶，原来是这位大能，在暗中燃烧自己仅剩的生命力，加以协助。
念及到此，怜生水发出了低低的抽泣，梅成功与何图转过身去不忍去看。云雁倚剑抱膝而坐，眼眶也早已湿润。惊魂三人组则抱头痛哭，徐泽龙更是对着卫夫人不停呼唤。
她身上溢出的光斑越来越盛，残影逐渐模糊，一只右臂的轮廓已与光团融合在一起。但卫夫人却十分平静，开口轻声道：“方才你等走过花道时，感想如何？”
这个时候了还谈什么感想！你是在弥留之际啊！
众人完全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依旧哭的哭，喊的喊，竭力发泄着不舍情绪。
却听那女子又道：“起初阴郁连绵，而后振奋愉悦，悲喜交加、变幻，从不以你我的意愿降临……我的仙途正是如此，想必你等的感悟也与我相近。”
“死亡后复有新生，而新生也总有尽头。我原本已是一位幽冥中人，蒙上天垂怜，能维持记忆又苟活了百万余年……早已不会为什么太过开心，也不会为什么太过悲伤。”
众人停止住发泄望向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清风卷起花香萦绕。
只听她又缓缓道：“若说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至今未能明白三弟当初的想法，为何要对我们下此杀手……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儿。”
“我散尽功力相助你等，也有一份私心。”她面朝云雁等人，全身急速朝外散放出白色光芒：“我没有了孩儿，却想将一些东西传承。本已时日无多，却让我恰逢有缘人……我现在……其实是很快乐的。”
“有一部分我的魂魄之力，会伴随着你们朝前行进，希望你等终成大道，不要像我这般……”她自嘲地笑笑：“当初对仇恨的患得患失，使我屡次冲关遭遇大劫，导致此生无法踏入大乘。”
“修仙还是需要一些决心的。”她仿若解脱般地深深吐出口气：“而我在仇恨渐淡后，时常在想，如果仙途到此为止也好，那么我就可以见到长清、四弟和五妹。”
“真是很想念他们呐……”卫夫人的整个身躯已变得极淡，她的声音也变得极淡：“能够不再孤单地支撑这一段仙路，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前辈！”云雁等人终于忍不住，发出高声呼唤，眼泪夺眶而出。卫夫人已经失去了道念，虽然她愿与卫长清等人见面，实际这是不可能的。
鬼修原本就是敛魂者，他们踏入鬼道的一刻起，就已自愿放弃了轮回。如若无法修至顶峰的大乘阶段，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彻底的消散。不再有来世，不再有记忆，不再有任何痕迹留下。
卫夫人这一去，会像沉没进深海的孤舟，世间再无半点存在。
像了解他们的想法一般，卫夫人缓缓在光芒中旋转，温柔道：“孩子们，不要哭……”
“前辈！大水牛是谁！能够告诉我吗？”徐泽龙突然高声呼唤道：“我要用金灵牡丹铸造一把剑，我会用这把剑帮你杀了他！”
卫夫人缓缓摇头：“你与他差距甚远……”
“但我会修炼到比他强！”徐泽龙握着正阳剑柄，朗声道：“我会为前辈报仇！告诉我他在哪里，姓甚名谁吧！”
“在这繁花芬芳中，我只愿想些快乐的事情。”卫夫人的声音已经极小极小，她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真美啊……快看那些五彩缤纷……”
没有最后的道别，也没有回答徐泽龙的追问。
她的身形突然崩溃，化作片片雪花大小的彩色光斑，被清风急卷起朝洞府四面八方扩撒。光斑掠过云雁等人的脸颊，在他们的眼泪上稍稍停留，接着义无反顾地投入远方。
这一刻宛如秋风激扬，所有的花草林木在短暂颤抖后，集体垂下了枝条。那些繁茂剔透的花瓣，纷纷脱离了植株，跟随着光斑而去。五彩缤纷飞舞，犹如彩蝶追逐星月，四周的光线渐渐沉淀，留下云雁等修士兀自呆立，面带泪痕。
卫夫人走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带着她的仇怨与孤寂，也带着她的爱心与眷恋。这位大能悄悄地燃烧掉最后一丝魂力，世间再无她半点存留痕迹。
“卫前辈……”徐泽龙怔怔地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