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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决定的事，何需问我。”枢夜停下步子，侧身斜靠在门廊：“若心中迷茫，便不要轻许决意。”
云雁微微握拳，对他笑：“明白了。”
……
……
辰时还未降临，长治客栈便已人声鼎沸。
等待昊苍塔入口开启的修士们，已断断续续排起了长龙。只要修为筑基，便能通过传送门的灵压检测，顺利进入塔内。塔分九层，以修仙识界中，大家熟悉的九重天命名。
越攀援到高层，机关阻碍越多，迷宫里的危险也更甚。当然，于此匹配的珍稀宝物也更多。无论是炼丹的灵材，驭兽师钟爱的幼崽，还有炼器师梦想的锻材……几乎是应有尽有，甚至超过人们预期。
人们摩拳擦掌等待进入秘境，参与这场盛会。此乃南北大陆极为罕见的一次交流，届时北斗来客也有众多。相互攀比谁能更快地攀上九重天，也是这场盛会的传统。
期间少不了争斗摩擦，但一般而言，很少闹出人命。而且除了问道坛选出的精英弟子，会有计划地去和北斗疯子较量。大部分修士，都各干各事，外加看看热闹而已。
既有好处，又有热闹可看，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掐算时辰，等待传送门金光落下，便一涌而入。所以当云雁罩在斗篷里，与伙伴们也来排队时，几乎没人注意到，她就是昨天参与群殴，以一抵十的那个怪物。
而云雁现在的心思，却不在传送门上，她正柔声安慰依依不舍的鹏圣，并对他叮嘱万千。一起游历了这么久的日子，两人情谊越浓。可鹏圣身为迦楼罗的皇子，终究不能继续作陪，北上论剑山。
分别的时刻就要到来，修仙前途向来莫测，谁也不知何时能再会。与鹏圣叙话之后，云雁心情有些不好，但强行按捺，转头安抚王大石一家。这凡人夫妇与一双儿女，对自己救下他们，一直感恩戴德。
云雁要送他们去妖族修行，四人没有任何抗拒。在被她最后传授了些引气法门后，王大石一家跟随鹏圣，一步一回头，慢慢走出了长治客栈。而与此同时，传送门的金光，在身前突然升起。
鹏圣遥望云雁身影，终于忍不住哇哇哭出声，瞬间恢复到大鹏金翅鸟原型。他将四名凡人放到羽翅上，纵身扑向高空，嘹亮高亢的鸣叫，将修士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
“迦楼罗皇族！”不知是谁惊呼出声，人群立刻引起巨大骚动。
云雁被人们拥挤着，轻巧踏入金光，瞬间消失了身形。在场无人注意到，刚才有一名开光期修士，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昊苍塔，无视筑基期规则。
在踏入黑铁色的幽暗空间后，记忆涌上云雁心头，却不是好的记忆。昊苍塔……这一次虽不是幻境空间，但在昊苍大会里的劫难，放佛历历在目。
“放心。”枢夜感觉到她的紧张，在左侧轻声道：“这一次不同于戮战规则，此秘境向来少有人折损。而北斗剑修的加入，使酆州也不会轻易出动。”
君莫愁则在右侧嘀咕：“据说上了论剑山的弟子，从低阶开始，就要去前线战场。我可不愿和酆州打架，万一被人认出身份，那可就麻烦大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云雁道：“阿月，要记得，你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人修，与酆州再无关联。”
刚说完此话，几道如剑光般锋锐的神识，便从上方迎面扑来。云雁震惊之下，急剧仰头望去。
但见塔内通往高层的阶梯上，正并排站立着一众白衣人影。他们的面孔隐藏在帷帽下，但气息却肆无忌惮地，飞扬燃烧。
1151。第1151章 昊苍塔
从酆州回到地面，游历在南斗各国的途中，云雁虽没有回过问道坛，但也时常关心着各路讯息。有点尴尬的是，她还购买过很多期的《神州寻仙志》，经常欣赏到琳琅的花式表演。
修仙界动态如凡尘一样，变化万千。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就算曾名动一时的人和事，随着漫长时间过去，也会被逐渐淡忘。许多事件成为悬案，许多人们隐匿在公众视线。
酆州彤雀城沦陷后，问道坛遭受报复性攻击，人族与魔族之间的仇怨更深，战事也越发频繁。北斗大陆与酆州的抗争，自古以来，就远比南斗要激烈。
在诸多战事里，论剑山自然放弃了一些，相对不紧急的悬案比如对云雁的追缉令。再加上她长期销声匿迹，连食神的名号，也渐渐不被提起。所以云雁对遮掩部分真容，北上论剑山做弟子一事，并不担心。
只要自己谨言慎行，避开事端。便能安心进阶九转开泰，并且精炼剑境，寻得转乾坤最后的功法残页。可是没有想到，刚迈开北上的第一步，便被来自北斗的人注意到。
也怪自己许久未在江湖行走，只与周围几个人互动，养成了某些坏习惯。比如刚才与君莫愁的对答，就像在意境剑域里的山崖上，或凡人国度的茶楼中，非常随意。
忘记了此地全是修士，还有极其敏锐的北斗来客。
北斗与酆州势同水火，方才自己对阿月说：与酆州再无关联之类，实在太引人注目。怪不得会立刻接受那些剑修的神识探视，说不定已经被他们牢牢关注。
念及到此，云雁急忙拉着君莫愁两人，朝南斗修士汇聚点奔去。将气息混杂在拥挤人群中后，她才稍觉安心，暗暗打定主意：绝不可在未入论剑山门之前，就与北斗剑修产生冲突。
否则以后的日子，就会难混了……
此刻人们正聚集在楼梯下端，个个面露兴奋，交头接耳。这里虽已是昊苍塔内，但并非真正的秘境，想要进入一重天，必须穿越随机的迷宫。此秘境的设定颇为有趣，非常看脸。在上去楼梯抵达二层后，会有数道门廊，呈圆环状围绕在塔中。
修士需要自行观察门廊，各自选择进入。
门廊后也许是刀山火海，也许是怪兽盘踞，也可能是青山绿水，别致洞天。关卡的难易程度，是祸是福，全凭运气。不过修仙界向来讲究机缘，所以人们对这样的迷宫设置，没有半点抗拒。
只是因进入昊苍塔的人数过多，不得不按照规矩行事。问道坛与论剑山，都各自派了接引队，由数名高阶修士带领，前来维持次序。二层迷宫通道尚未打开，所以大家现在，不得不拥挤在原地，聆听秘境规则。
这种程序仪式，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令人很不耐烦的玩意，可是无论放在哪里，它偏偏就会有。在场全是来自四方的修士，性子独立高傲者比比皆是。所以局面就变成了，二层楼上的接引队在大声宣讲，底层塔内的修士们，则充耳不闻地肆意喧哗。
于是讲解规则的那位男修，情形十分尴尬。但见他紧紧皱眉，数次想要捏碎扩音符，拂袖而去。可是却不得不强行按捺愤怒，肌肉微抽搐，继续下去，吐字好像在背书。
云雁很安静地混在人群当中，仰头注视那男修，倒是听得十分认真。那人算是以前的老相识，他是问道坛天府院的冯立。多年不见，他的修为长进并不多，刚好元婴初期。
但风度气质，已远远超越了从前，俨然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级别，想必经常参与主持管理活动。问道坛大战中，高阶修士损失了不少，五院许多重要职位，都换了新晋修士。
想到这里，云雁将目光从冯立身上挪开，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他们来了吗？听说泽龙早已是天机掌院，声望如日中天。而梅成功露面很少，但有消息曾说，在七杀元老阁内，发现过他的踪影……他们此时此刻，会来到昊苍塔吗？
可是……
就算来了又能怎样。
回不去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相伴而游，肝胆相照。浓烈的酸楚感涌上心头，此时的云雁才发现，在心底深处，竟然存在着对南斗万般的不舍。
一旦踏入论剑山门，仙迹崖、问道坛，就将在记忆里尘封。要想见到昔日故人，更是难上加难。梅成功隐居修行，徐泽龙诸事繁忙，南宫雅尔位高担子重。
而阿水……已经不在了。
“喂！姐姐！”君莫愁在身侧猛地推了一把她，将她从忧思里唤醒：“你愁眉苦脸在想什么？那婆婆妈妈的演讲已经完了，如果现在不去抢想要的通道，人满了咱们就没得选了。”
云雁回过神来，发现四周修士早已蜂拥登上二层楼，在红廊琉璃瓦间穿梭。他们有的立在某个门前，对着上面的符号出神；有的喃喃自语，口里念出道偈，苦思冥想；有的则三三两两围聚，比划着争执不休。
二层楼的入口已齐齐打开，现在修士们正面临，抉择的第一关。若是选好了关卡，通过迷宫耗费的时间与精力，会比别人要少许多。这意味着领先一步进入二重天，优先获取珍材。
登上玄色螺旋梯后，几乎每走十来米，就会出现大小材质不一的门。有的是黑铁闪烁金光，有的呈现珍珠白，有的刻有巨兽雕像，有的莲叶环绕自然清新……
每个门的周围，或多或少都有某种标识。有的是一个斗大的字，有的则是诗词歌赋，有的是道偈密语，有的则传出悠扬音乐，颇为诱惑。在五花八门的选择里，究竟如何取舍，成了个大难题。
因为一旦入门，便无路可退，直到寻找到二重天的出口。
一道看起来华美和平的大门，里面或许是火海炼狱，表里不一。但也有可能，会像它的标识一样，是个极为通畅的秘境。
在如此看脸的抉择前，怎能不令人犹豫。
1152。第1152章 工坊之门
昊苍塔这些迥异的迷宫门，还有一个特色。一旦进入的修士超过一定数量，便会凭空消失，再不开启。这个数量因门而定，并没有统一规定，有的可容百人，有的只许一人进入。
而两个时辰以后，不管有没有修士进入迷宫，这些门会统一关闭。如果不能及时入门，便错过这五百年才有一次的盛会。所以人们虽然犹豫着看脸选择，也不得不加快进度。
不到三柱香时间，在场小半修士，已一一选择了自己中意的通道。他们将灵压叩击上门环，踏入各类彩光之中，消失了踪影。而余下的大半人，则心怀侥幸，继续在各类门外徘徊、讨论……
云雁与枢夜、君莫愁并肩行走，手臂上缠着缩小成臂环的鲲吾，几人正窃窃私语。因刚入塔内的不慎，现在他们刻意压制音量，尽量规避注意力。
“我们还要等多久？”君莫愁环顾四方穿梭人流，小声对云雁抱怨：“反正你又不要什么灵材，只是登上九重天的塔顶，前去北斗而已。”
“那就随便选个门进啊。”他不耐烦嘀咕：“不知为何，你跑来这里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可不愿再东奔西跑，累死人了。”
云雁平静地负手，仔细观察各类门上印记，道：“虽说我并不需要什么灵材，可是如果能遇见那个东西，倒势在必得。”
君莫愁诧异地瞪着她：“你居然也有想要的宝物？”
“宝物落在身前，定是要捡起的。”云雁道：“别忘了我还欠着某人大笔灵石。”
“但如果遇见了那个东西……”她反手摸摸背后剑匣，压低嗓音：“我会参与抢夺，定要到手。”
君莫愁大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