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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面面相觑,只听虢石父说道:“微臣听说这灵位,似乎与武王的梦境有关。”
“梦境?”
虢石父提示道:“君上,可还记得周武王梦游青丘邑的传说?”
姬宫沉吟道:“青丘邑乃是梦中仙境。青丘一日,人间一年。那里正午如春,黄昏如夏,夜晚如秋,晨曦如冬。四季中最美的时刻都会在同一天中交替变幻。相传武王弥留之际,常与周公谈起一个儿时的梦境。武王梦到自己在青丘邑与一位女子白头偕老,共度一世,最后怀着一刻平静的心迎接死亡。那段人生的末尾,回到梦的起点,当时他年仅七岁。后来有一天,他偶遇冀州侯苏护之女妲己,现她的容貌竟与梦中的妻子神肖酷似……”
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文武百官纷纷愕然,堂堂周王室的宗祠里,岂会供奉二百多年前的妖妃苏妲己?
正在百官疑惑之际,宗祠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启禀君上,我军全军覆没,西方教高人战败,妖人即将破城!”
一道声音传入静寂的宗祠,犹如万钧雷霆。
紧接着,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厚重的城门轰然破裂!西方教五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开,纷纷跌倒在苏季脚下。
苏季从倒在地上的五人身旁走过,独自一人径自闯入内城。
西方教五人口吐鲜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围绕苏季转圈掠阵,却无人敢近前阻拦。一路畅通无阻,苏季缓缓走向内城,面前是最后一扇城门,只要破开这扇门,便可直接走向镐京王宫。
苏季面对内城的城门,缓缓举起一只手,刚要施法破开城门,忽听耳边突兀响起一个声音:
“咚!”
一声琴响,旋即复归静寂。
苏季的耳朵微微颤动,虽然只有一声琴响,却令他身心一震!
内城的城楼上有人弹奏《关雎曲》,萦绕在耳边的旋律无比熟悉,苏季低头聆听,脚步随着舒缓的琴声逐渐停滞,未曾打扰那琴声。
迄今为止的记忆中,苏季只听褒姒弹奏过如此美妙的旋律,可是她已带着三个孩子前往云梦山。那这天籁的琴声,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咚!”
琴声戛然而止。
苏季缓缓抬头,眼前是一幕让他震惊的光景。城门楼上,弹琴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的老年文士,穿着一袭青布纹锦官袍,赫然竟是兮伯吉甫。
“爹……”
苏季脱口而出,旋即发现父亲目光呆滞,已然和那些周兵一样变成人心沦丧的人傀。苏季忽觉痛心疾首,虽然听弟弟兮伯封说孔宣杀了父亲,可是一直未曾找到父亲的尸体,想不到竟会落于周室之手!
少顷,兮伯吉甫身后的阴影里,缓缓踱出一位绿衫女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王室之心
苏季认出城门楼上的绿衫女子正是林姿,而她身前的兮伯吉甫,只是一具被她操纵的尸体。
林姿轻轻把一只手搭在兮伯吉甫肩上,一股淡淡的紫气经由她的指间,蔓延至兮伯吉甫的四肢百骸。
苏季发现那紫气越来越浓,燃起紫色的火焰,顷刻间把父亲的身体团团包裹。整个人如花朵般枯萎凋零,悄无声息地化作一缕灰烬,随风而逝。苏季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可是没有过激的反应,淡淡道:
“你想让我痛不欲生,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林姿秀眉微皱,疑惑道:“失去亲人,你不难过?”
“我难过是因为亲人离开人世,不是因为我失去亲人这件事。”
“这有何分别?”
“你不会懂,也不必懂,因为你不过是一只祸国殃民的妖孽罢了。”
“祸国殃民?”林姿不以为然道:“男人犯了错,总要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嫁祸给女人。倘若商纣英明神武,又岂会被一个女子所迷惑?”
苏季反问道:“若不是你故意惑乱君心,商朝如何能覆灭?”
“我是奉命女娲娘娘之命迷惑纣王,只是奉天命行事罢了。若要怪就怪商纣王曾经题淫诗亵渎女娲娘娘,惹得娘娘震怒,才招来灭顶之灾。”
苏季愤然道:“女娲娘娘命你断送殷商天下,并没有让你害人。可你剖腹取婴,敲骨取髓,荼毒忠烈,乃至生灵涂炭,理应将你正法!”
“我本是妖,害人是天性使然,女娲娘娘岂会不知这道理?娘娘对我不闻不问,便是默许我害人。商纣江山如铁桶一般。既然要我覆灭商纣,如何能不害人?我若不杀功臣,不害无辜,商纣何以众叛亲离?如果商纣不失人心,武王就不能顺天应人,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就成了乱臣贼子,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不错。”苏季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我是举众叛国的乱臣贼子,而你是遭世人唾弃的妖姬,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我的相似远不止如此。你在朝歌的养父苏大人,本是冀州候苏护的后代,而我曾经的身份是冀州候苏护之女。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天意?”
沉吟片刻,林姿低沉道:“我此时此地出现在你面前,也是天意。”
“何为天意?”
“天意要你兵临镐京城下,改变人间的局势,而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促使你走到今天这一步。”
苏季眼光低垂,想不到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仇人,也只不过是被天神利用来借刀杀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天神的本质是什么?
不朽?永生?还是救赎?
若天神真能庇护凡人,为何只因一时怒火便要派遣妖姬覆灭一个国家,乃至天下间无辜的百姓惨遭涂炭?既然天神不能庇佑百姓,又凭什么吃百姓供给的香火?
还有那个所谓“天道”,仿佛一个诡秘莫测的局。问道修真的凡人,或死于非命,或沦为命运的棋子……
苏季抬头仰望林姿,神色黯然道:“你为何要左右我的命运?莫非又是奉女娲娘娘之命?既然女娲娘娘视你为棋子,为什么还要替她卖命?”
“女娲娘娘虽然视我如棋子,但并没有过河拆桥。当年我罪孽深重,娘娘不杀我不足以平民愤,只能毁我肉身,护我真灵不灭,让我有朝一日重返人间,完成今日颠覆周室的使命。若你非要问为什么,只因天意难违……”
天意难违?
沉默了许久,苏季抬起头时,发现城门楼上空空如也,已然不见林姿的身影。
苏季深吸一口气,不知自己接下来又将要面对怎样的天意。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决心坚持走完自己的路。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内城门缓缓打开,苏季穿过城门直奔王宫走去。
此时,王宫里寂静无人。
所有文武百官都聚集在王室宗祠,祈求天兵下凡平乱。
雅乐奏起,鼓乐齐鸣。
姬宫身穿大裘,内穿饰有日月星辰图案的龙纹礼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诵读祭文。然而,尽管他拜完祖宗拜天神,拜完天神再拜祖宗,却始终不见天上有什么动静。
正在众人心急如焚的时候,虢石父说道:“君上,只是如此叩拜,怕是不足以报知天帝,还需祀通天。”
“何为祀通天?”姬宫问道。
虢石父命祭司把三个青铜托盘并排列在祭坛上,解释道:“所谓祀通天,需要把三样祭品放在柴垛上,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报知天帝享祭。”
姬宫观察祭坛上的三个青铜托盘,只见左边盘中盛着玉璧,右边盘中盛着缯帛,唯独中间一盘空无一物。
“这盘中应放什么祭品?”姬宫又问。
虢石父道:“普通祭祀需要放置刚刚宰杀的活畜心脏作为祭品,而祀通天的祭品,则需要人间极致高贵的心脏,一颗王室之心。”
姬宫陡然一怔!
百官目瞪口呆,只是碍于虢石父手揽兵权,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正在所有人唏嘘之时,宗祠外面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前面昂首阔步的是虢石父的儿子虢翰,后面低头走路的是姬宫的弟弟姬望。
瞧见及时出现的姬望,姬宫犹如看见“王室之心”近在眼前,大喜道:“吾弟,可是为祀通天而来?”
姬望神色慌乱,双眼中充满畏惧,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姬宫迫不及待道:“吾弟为天下万民捐躯实乃壮举,寡人定当将你厚葬……来人啊!”
闻声,侍者端上一个托盘,里面呈有一把挖心的尖刀。
姬望满头大汗,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慢慢伸向那把寒光逼人的尖刀,颤微微地握在手中。瞧见弟弟犹犹豫豫的样子,姬宫心急如焚,催促道:“混账!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动手!”
瞧见哥哥如此不念手足之情,姬望眼中的犹豫瞬间化为乌有,突然一刀刺了出去!
噗嗤!
姬宫的身子抖动了一下,陡然瞪大眼睛,一只手缓缓捂住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指缝间流出。姬望的刀没有刺向自己,而是刺进哥哥的左胸!
姬望含泪道:“兄长,你的王室之心,我代天下百姓收下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罪魁祸首
殷红的鲜血渗入布料,扩散开来的血色宛如凄美绽放的花朵,染红了祭祀的华服。
姬宫双眼死死瞪着姬望,脸上的肌肉一根根抽动,目光充满惊愕、怨恨、疑惑,万万想不到素来逆来顺受的亲弟弟,居然敢把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姬望懦弱的表情骤然变得凌厉逼人,遥想数年来在边缘之地忍气吞声,只是为等待今天这一刻取而代之。
亲眼目睹姬望野心勃勃的眼神,姬宫眼中的怨恨逐渐消失,缓缓合上了双眸,嘴角莫名浮现出一丝笑意,仿佛赞叹弟弟的城府,仿佛自嘲可悲的人生,又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姬宫抽搐了几下,倒地再也不动了。
全场哗然,眼前突如其来震撼光景,使得百官瞠目结舌,霎时间全部呆立在原地。
虢石父慢慢转向文武百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列为同僚,老朽年迈眼花,一时失神,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百官面面相觑,一向忠心耿耿的车骑将军指着虢石父的鼻子,破口大骂:“畜生!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公然在王室宗祠里弑君篡上,亵渎诸位先王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车骑将军身躯一颤,顿时僵在原地,只因他的胸前,不知何时穿出一把军刀。
所有朝臣的言谈瞬间停止,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向车骑将军身后,只见一个武卒举刀刺入车骑将军的后心,使他猝不及防,倒地死去。
虢石父一声阴笑,吩咐埋伏在祠堂外的众多持刀武卒出列。
所有朝臣互望一眼,每个人都清楚虢石父引兵包围宗祠,又带来姬宫的弟弟姬望,分明是想拥立新君上位。
虢石父用脚踢了踢死不瞑目的车骑将军,叹气道:“车骑将军怕是看走了眼,不知列为同僚,可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谄媚的太史官回答道:“回虢公大人,周天子刚才为解救万民,不惜献出王室之心,祀通天。”
虢翰点了点头,转头对父亲笑道:“爹,这个说法……我觉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