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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用巴掌大的小白瓷瓶装着。
杨霄扒开白瓷瓶表面的泥土,取下瓶口的木塞,一股淡淡的醇香从瓶口飘了出来。
万圣公主好奇地问:“你这酒鬼,是想搞什么名堂?”
杨霄没有回答,径自拿着白瓷瓶走进袁生的帐篷。
袁生猛然抬头,鼻子嗅了嗅,不禁脱口而出:“神仙倒?”
杨霄拿着小瓶子在袁生鼻子前晃了晃,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香味仿佛有一种诱人的魔力,闻得袁生连口水都流了出来,咂舌道:“只可惜酒里掺了水。”
杨霄把小瓶子轻轻放在桌上,介绍道:“这是我来时揣在怀里的好东西。十年来,只有逢年过节,我才兑水喝那么一小口,今天是我最后……”
还没等他说完,袁生迫不及待地拿起小瓶子往嘴里灌起来。
“喂!你这臭猴子,给我留点!”
杨霄失声大喊,连忙从袁生手上抢过白瓷瓶,瓶口冲下,伸出舌头接着,可是连一滴也没流出来。
袁生竖起大拇指,赞道:“好酒!”
杨霄气得把小白瓷瓶摔了个稀碎,郁闷地呆坐了半晌,喃喃自语道:“罢了,离开这鬼地方,什么好酒都有……”
一瓶掺水的神仙倒喝完,袁生觉得意犹未尽,尽管已是醉醺醺了,却还继续喝酒。
杨霄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他喝醉问道:“我总是想不通那天你在雪地里刺的那一剑,纵然我没你会耍剑,却也绝不会刺出那样的剑,除非我那只胳膊不想要了……”
袁生虽然喝醉,却也能听出杨霄的来意,可偏偏装作听不懂,笑道:“生死相搏之际,胳膊和性命,哪个更重要?一条胳膊换我这条命,不是很划算吗?”
杨霄停下举到唇边的酒杯,显然对这答案很不满意,放下酒杯问:“砍断你胳膊的人是谁?为什么只砍掉你的胳膊,却不杀你?”
袁生喝光杨霄放在桌上的那杯酒,反问道:“你忘了?我的剑也沾了对方的血。你怎么知道对方伤得比我轻?你怕是喝醉了。”
“我没醉!”
杨霄脸色微变,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仍在桌上。
袁生的眉毛颤了一下,只见被扔在桌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块人皮。
这是杨霄从袁生被砍断的手臂撕下的皮肤,肉色的皮肤朝两旁翘起,皮肤表面赫然一块暗红色的奇异斑纹。
“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
杨霄扒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的胸口赫然也有和那人皮上一模一样的暗红色斑纹。
“我小时候被姬宜臼一掌打出蟠龙树洞,从此胸前就留有这花纹。只有姬宜臼的功法,才能把你伤成这样!”
杨霄盯着袁生的眼睛。
四目相接对峙半晌,袁生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杨霄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当年你莫名其妙来找我决斗,只为讨那河妖的欢心。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袁生喝了一口酒,黯然道:“当你是兄弟。”
“兄弟?为何有事瞒我?你和姬宜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袁生无奈道:“你若也当我是兄弟就别再问了。若不把我当兄弟,你就算今天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杨霄没有继续追问,沉声道:“比起老狐狸交代的国家大事,我更在乎的是你。我可以不做什么玄宗掌旗使,我杨霄这辈子,有兄弟,有酒,足矣。”
袁生摇头道“你什么都不懂,宜臼一死,天下大乱!”
杨霄不以为然道:“何为天下?天下是你,是我,是这人间所有的百姓,不是他姬宜臼一个人的天下!一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畜生,不配为天下共主!”
袁生开口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头昏脑涨,酒劲上来,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望着醉倒在酒桌上的袁生,杨霄道:“臭猴子,这世上只有我能伤你。姬宜臼敢砍你一剑,我就还他一百刀,一千刀,一万刀!”
第四百七十九章 人外有人
次日天明,袁生从酒桌上清醒来,突然如被针扎一般站起身,连忙披上一件皮氅,快步走出帐篷。外面天空蔚蓝,一点风也没有。
百里雪山银光闪烁,晃得袁生眯着眼睛。他寻遍营地各个角落,到处都找不到杨霄的身影。
“杨师弟!”
听见袁生急切的呼喊声,万圣公主走出帐篷,瞧见他正在营地里匆忙徘徊。
花如狼望着雪地里逐渐增加的脚印,虽然不知袁生在找什么,但能感觉出他的情绪异常紧张。
瞧见到嘴猴腮的袁生在营地里来来回回,所有军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他身上,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快瞧!那猴脸男醒啦!”
“这妖猴害死营里七个兄弟,咱们绝不能善罢甘休!”
“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听说那几个人是狐夫子的徒弟,尤其那个穿红衣的青年是玄宗的掌旗使,咱们可得罪不起。”
“狐夫子的徒弟又怎样?狐夫子的徒弟就能滥杀无辜,无法无天吗?”
“嘘嘘嘘,小声点!莫要让那猴子听见,小心他咬断你的手指头!”
尽管士兵们刻意压低声音,袁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表情不禁黯然下来,直到万圣公主和花如狼陆续走到身边。
袁生忙问:“大师兄,杨霄人在哪里?”
花如狼回答道:“杨师弟接到师父的命令,已经动身前往虢国保护周平王姬宜臼。”
袁生大惊失色,愕然道:“不,他是……”
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袁生扫了一眼附近时不时偷看的士兵,运用白鹤传音说道:“杨霄不是去保护姬宜臼,而是要去杀他!”
花如狼脸色一变。
万圣公主不解地问:“杨霄为何要违抗师命?”
花如狼扫了一眼袁生的断臂,推测道:“莫不是因为你这条手臂?”
袁生摇头叹息,解释道:“不久前,我收到玄宗黑云旗门人的传书:师父命我护送姬宜臼去虢国赴周携王的诞辰大宴,还说姬宜臼会通过阴阳界前往虢国。我便在阴阳界等候姬宜臼的马车。谁知姬宜臼拒绝带我随行,还说我会成为碍手碍脚的累赘,不配护送他出行。”
万圣公主轻咬红唇,愤然道:“这闷葫芦好不识抬举!”
袁生道:“我当时也不甘心,扬言切磋赢他,就有资格护送他去虢国。结果,我惨败。枉我自诩天生石猴,竟还被削去一条手臂,简直输得一败涂地。”
万圣公主道:“你的剑也沾了姬宜臼的血,不是吗?”
袁生无地自容,低头道:“那不是姬宜臼的血,而是我的血。”
“你的血?”万圣公主愈发迷茫。
袁生解释道:“姬宜臼运用姜赢传授的化血阵刺伤我,反过来把我身上流出的血化为杀阵来对付我。至于,我剑上的血……那是我破血阵时沾染上去的……”
万圣公主不解地问:“那你含在嘴里的手指头,又是谁的?”
袁生愈发惭愧道:“我断臂负伤的时候,七个把守阴阳界的士兵,以为我是犯境的敌人,想趁我负伤抓我去邀功。我忍痛抵抗,咬掉一个士兵的手指,施法吓退七人,殊不知他们仓皇逃窜途中落入自己的陷阱阵亡。我不仅害死七条人命,还丢尽师父的脸面,只想独自借酒浇愁,无颜面对你们。”
万圣公主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花如狼沉吟片刻,说道:“周携王下月初八会在虢国举行诞辰大宴,师父到时候也会应邀到场。我们必须赶在杨霄之前找到姬宜臼,阻止他铸成大错。”
师兄妹三人备好马车,不需要快马,只凭花如狼催动玄清之气,车轮依旧滚动如飞。
疾驰的车轮碾压着冰雪,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一行长长的印记。
万圣公主倚着木窗,瞧见沿途一个个空酒坛嵌在车辙旁的积雪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这样的空酒坛被丢弃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上。显然,这些是被杨霄喝光后扔出马车的空酒坛。
马车沿着空酒坛前行。
悄然间,一片片小雪花慢悠悠地飘落下来,好似美丽的银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远山和大地覆盖着鹅绒般的一片白色,宛如泛起银色波澜的大海。
飞驰的马车驶过白雪皑皑的阴阳界,外面渐渐变得晴空万里,绿草葱葱。
望向车厢外焕然一新的景色,袁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由得发出长叹。
万圣公主好奇地问:“师兄,你在想什么?还在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袁生摇了摇头,沉吟道:“我在想周携王在虢国设诞辰宴,势必有高人相助,否则师父也不必派我们保护姬宜臼。姬宜臼现在的修为今非昔比,虽是我们的同门,但功法全是受申国姜家传授,尤其他的化血阵威力惊人,且极其难以控制。那时他对我手下留情,可即便及时收手,余力仍能断我一条手臂。说不定现在连大师兄都不是他的对手。”
万圣公主不服气道:“大师兄有白狼王内丹护体,岂能输给那闷葫芦!”
花如狼回忆道:“当年我在宜臼那般年级的时候,还未曾有拥有一丝一毫的修为。时至今日,宜臼的修为怕是更胜一筹。”
袁生道:“不错,姬宜臼住在蟠龙树洞的时候,我就看出他的资质远胜于我。”
花如狼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若论资质,你们两个一个是先天龙女,一个是先天石猴,姬宜臼不过一介凡人,如何比得过你们?他是贵在后天努力,运用你们玩乐的时候独自一人专心修炼功法。除了小师弟王禅,就属他最为刻苦。”
“王禅。”
万圣公主想到小师弟,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豁然道:“对了,你们发现了吗?除了小师弟,我们狐夫子门下的弟子,之前都曾出现在阴阳界,当真凑巧!”
花如狼道:“……并非凑巧,师父想必有意要我们五人,二十年后重聚阴阳界,见识修为突飞猛进的姬宜臼,让我们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第四百八十章 虢府夜宴
初八,满城风雨。
虢公府外的树枝在雨中摇曳,平时热闹繁华的街市空无一人,连以往最勤劳的商贩也没出摊儿。
凡是虢国都城的百姓都知道,今天一定会下雨,因为今天是虢婉儿的诞辰。
城中的贩夫走卒可能不认识同样今天诞辰的周携王,但没人不知道虢婉儿。她是虢翰和绘姬的独生女,也是国主虢石父的宝贝孙女。
虢国百姓们的印象中,每逢虢婉儿的生辰,家家户户都要把衣服收回屋里,这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起初,人们以为下雨只是巧合,但在虢婉儿成长的十七年里,人们已经目睹十七场离奇的大雨,今年也没有例外。
关于这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市井中不乏光怪陆离的传言:有人说虢婉儿是个妖孽,有人说虢婉儿的母亲绘姬是赤月水母成精,还有人说虢婉儿的父亲虢翰是柳仙龙蛇的血脉。
这些闲言碎语,只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很少有人会追究其真假是非。不过,花如狼清楚不少传言都确有其事。
此时,花如狼正坐在城中酒楼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