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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推开佳人,再演斯文,奈何他皮影一般的气力,怎能推动怀里的丰腴?
耳边有美人的红唇热气,悄悄的对他诉说娇羞:“判郎,都被旁人看去了,你倒是……倒是赶走他啊。”
怕情人被白无常赏个精光,判官围起枯臂,环住佳人。
不敢直视白无常戏谑的眼睛,低下头,颤声说:“惭愧,惭愧。”
“判官大人果然日夜操劳,是地府的楷模。”
巧遇香艳事,白无常不但不躲,反而松松的抱起臂膀,斜倚着门窗,笑看美人情郎。
日夜操劳,他又在一语双关。
“惭愧,惭愧。”
自诩君子,却实实在在被人撞到把柄,读书人也只剩下这一句了。
“不如,我先等判官大人忙完当下的公务,再聊聊我的事?”
当下,裆下?
他说话句句阴损。
“惭愧,惭愧。”
像学舌的鹦鹉,判官好像只会说这一句了。
丝衫渐渐落,露出香肩头,孟女红透了耳根,扭捏的问:“被白君笑话了,如果白君能不传扬此事,我家判郎有问必答。”
我家判郎,这四个字,甜到了判官的心底。
顿时来了精神,遮起孟女肩头:“我与孟妹,是真心相爱,我会明媒正娶的。”
一只幻影,却能摘走你的心。
这种幻影,一天给你换一个,也足够你用上八十万年。
“何必对我海誓山盟?我又不受你的情话。”白无常低头一笑,直说来意:“我没有阎王令,能问问一个人的下落吗?”
为保住孟妹的名节,判官只能任白无常说下去。
“世上最善之人。”
“这……”判官苦笑,郎朗少年,已经满脸皱纹:“世上的善与恶,本来只在一线之隔,无常大人出这样的考题,叫学生怎么作答?”
做最后的挣扎?
白无常轻轻一笑,踱步取水:“答不出,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看他好像有千年万年不走的意思,孟女娇羞,再咬判官的耳朵:“判郎,你快点告诉他,打发他走吧,再耗下去,我什么都被他看光了。”
她撒着娇,扭动腰肢,本就斜坐他的腿,这一磨蹭,又吸走了判官的魂。
“是长安城的屠夫,他叫肖岩霉。”
屠夫最善?
有点意思。
肖岩霉?
什么倒霉爹妈,会给自己的倒霉儿子,起这么个倒霉名字?
“多谢判官大人。”白无常放下茶壶,打开门缝:“祝愿判官大人当下顺利,日日欢心。”
无常离去,孟女娇喘:“判郎,你看他,字字珠玑,还不是骂我没羞没臊?”
紧缠判官,她又风摆腻腰,喘得诱惑难当:“我不管,我不管,为了你,我连脸都不要了,你怎么赔我?”
有美在怀,还能说出什么?
一嘴含住红唇,双手爬满玉背,放肆的演完半场香艳,甘心去做她的奴隶。
古城长安,坚石壁垒。
见证了帝王将相,英雄美人。
曾经,唐服妖娆,佳丽丰腴,毫不吝啬的展现胸口的柔情,这里是才子的天堂。
如今,半壁江山沦落,盛古华夏,苦苦挣扎,是文人嘴里的故垒凋零。
日近残阳,风流院门外挑起红灯。
睡足了一天的姑娘们,已打扮的花枝招展,连肩头也擦满了香粉,等着今夜的恩客挑选。
运气好的,能遇到富家风流公子爷。
不但事情做的快,出手也大方。
运气差一点的,遇到强作文雅的儒生。
说什么仰慕红颜,谈什么不堪风流。
非得要你弹上几曲,对上几句。
绕来绕去,还不是只为做那件事?
露水恩爱,草草了事,却耗费你一夜光景。
占了便宜,恨不能连钱都不给,自以为已赢了姐妹的心。
运气再差一点的,来的是久经花林的汉子。
钱倒是短不了,但花样百套,翻来覆去,折腾的人都快散了架,总也完事不了。
运气最差的,是遇到攒了八年钱的穷鬼。
终于来玩一次,口都不漱,臭气熏天。
不到天亮,绝不离开。
陪足他一夜不说,想他变成回头客?
八年后再见吧。
星月高挂时,买卖家都收了铺面。
到了夜宴时分,是红灯笼下,龟公最忙的时候。
大开胭脂门,笑迎八方客。
龟公一夜的笑,并不比姑娘少,只是没有姑娘的笑值钱。
见谁都拱手笑,见谁都喊一声爷,为了挣下富人随手赏的碎银子。
唯独见了他,龟公狠狠吐出一口痰:“霉老弟,今天揣了多少?”
霉老弟就是肖岩霉,一脸横丝肉,两把牛耳刀。
身形高大,两臂扎虬。
好端端的一条大汉,居然连龟公都啐他。
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还没来得及换成银子,约有数十枚,摊给龟公看。
“这点钱,只能让你玩央姑娘。”
只要能玩上就行,肖岩霉一股脑的将铜板塞到龟公手里,大步踏开,闯门而入。
看着肖岩霉远去的背影,龟公又是一声咒骂:“一个倒霉,一个遭殃,你们俩八辈子也翻不了身!”
第一百七十五章 猪狗不如
山野小路,鬼哭狼嚎。
肖岩霉踏步在回村的路上。
路过乱葬岗,鬼火招摇,他丝毫无惧。
活着没趣,烂命一条,谁还怕什么妖魔鬼怪?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院子门前。
院不像院,一堆破栅栏。
屋不像屋,几方烂木头。
钻到屋里,还没脱鞋,听见隔壁苍老的一声:“我的儿,你回来啦?”
老不死的,又在叫魂,肖岩霉勃然大怒!
跑到娘的屋前,一脚踹开屋门。
炕上坐着一个老婆婆,布衣褴褛,独守一盏孤灯。
听到踹门声,老婆婆跪在炕上磕头:“老爷们,我家什么东西都可以拿走,可别伤害了我的儿啊。”
“你一个瞎子,点什么灯?”
他已经破口大骂。
“是儿啊。”老婆婆放下心惊,小心的解释:“我点灯,是给你照路,记得你小时候,出去玩,回来晚……”
“你放屁!”肖岩霉高高的扬起手,攥成拳头:“要不是小时候你们给我起了这么个倒霉名字,我能事事都不顺吗?”
儿子又发火了,还是为了名字这件事。
老婆婆的眼泪早就哭干了,只能再一次苦着脸,对儿子解释:“我和你爹是给你取了严梅的名字,是想你像严冬里的寒梅,不怕风雪。是报户谍的地保弄错了,这才阴差阳错……”
“滚滚滚!”攥起的拳头,终于慢慢落下:“少说这话糊弄我,就凭你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死鬼,能想出严冬里的寒梅这种词?你们也配!”
一声凄哀的叹息,婆婆不再说话。
吹灭孤灯,肖岩霉转身就走:“最近生意不好,家里没有饭吃,你饿三天吧。”
所有的钱,送去妓院,却让亲娘饿三天。
魍电再也不能忍了。
管它三天之约,管它最善之人!
她像划过天际的流星,破云而下,直冲院落。
羽扇引风探路,白无常横切一招。
拦截了魍电动手,激怒了魍电的皮鞭。
“闪开,否则第一个死的是你!”
“想解恨?”白无常何尝不是被气得白面青紫:“一鞭取人头,这么解恨可不过瘾!”
早已恨不能将这个贼子碎尸万段,魍电鞭打霹雳,引来天雷闹夜,杀气贯天。
“电小姐,肖岩霉该死,还有个人,也该死!”
白无常咬牙切齿,凑近魍电,说了一个混蛋。
听过了这人,魍电冷目逼问:“你想怎样?”
虚空凌下,白无常一声冷笑:“劳烦电小姐取了这人的魂魄,我要让他恶有恶报。”
“好,先杀这人,再斩逆子,谁也别想逃。”
钻入遮天乌云,魍电去影无踪。
白无常遥望肖岩霉一身晦气,暗自叹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还不知悔改,我亲手杀你。”
誓言不杀生的人,居然要为肖岩霉开了杀戒?
最善之人?
值得千刀万剐!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肖岩霉好像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撑着头疼起身,去娘的那屋骂她几句。
结果娘攒了两个地瓜,自己没舍得吃,都给了肖岩霉。
吃饱了地瓜,也没能堵住他的嘴,又厉害娘亲几句,他晃晃悠悠出了院子。
夜黑乌云盖顶,今天该偷谁家?
怀揣两把刀,肖岩霉四处游荡。
家家的牲口棚,都加固了围栏。
也许该去临村跑跑腿。
一步三摇,摸黑赶路,听到田地边上有哀嚎。
嚎的凄惨,是两个声音。
难道是鬼叫?
鬼就鬼,我不怕报应!
拔出两把刀,肖岩霉趁黑摸了过去。
走得近了,发现是一片冬白菜地。
深秋种下,初冬收获,此时刚冒新芽。
哀嚎声就在菜地边上传来。
老远就闻到一股腥臊气。
一定是菜地里下了捕兽夹子,套住了野猪。
老天长眼,让我白得这个便宜。
大踏步走到近前,是一匹奄奄将死的狼。
呼呼嗒嗒的只剩一口气了。
狼旁边守着两个小家伙,居然是一条幼犬,一头小野猪。
两支悲哀的哭声,就是这条狗与这头猪发出来的。
天下怪事年年有,今天落到我头上。
管它多蹊跷,白得一匹狼,扒了皮,可以充做狗肉卖。
确认了野狼已经无力伤人,肖岩霉打开了捕兽夹子。
夹子几乎将野狼一分两断,这匹狼能撑到这个时候不死,也十足命大。
拖着半死的狼,走上回路,幼犬与野猪紧紧跟随,一直哀哭不已。
赶过,踢过,打过,但就是驱不散它们。
索性不理,由它们跟着吧。
将野狼拖回院里,肖岩霉累了满身臭汗。
掌起一盏孤灯,然后打水磨刀。
狼皮比狗皮坚韧,须得将刀磨亮。
幼犬与猪崽,此时已趴到了野狼身上,紧紧伏在狼的伤口,始终发出哀哭的嚎叫。
借着灯光摇曳,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匹母狼,还在奶崽子的时期。
也许是这匹母狼用自己的奶喂养了幼犬猪崽,才招惹它们把它当娘。
“好心没好报。”磨刀时,肖岩霉轻轻一笑:“畜牲也是一个味儿。”
刀已亮,杀心起,肖岩霉站起了身,对野狼一声狞笑:“老子来超脱你吧。”
走近野狼,刀光晃晃。
见到他提刀走近,幼犬护在野狼前面,露出稚嫩的獠牙。
明知打不过,它也要拼命。
猪崽未长成,无力护母,爬下狼身,跑到肖岩霉脚下,跪了下来。
清清楚楚的流下两行泪,盯着肖岩霉手里的亮刀。
看到眼前奇景,肖岩霉心里大惊,仿佛听到猪崽求饶:“杀了我,放过我娘。”
一头猪崽,它要代娘受死!
一只幼犬,它要为娘拼命!
执刀的手,颤抖的像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