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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曲子音调非常奇异,旋律更是宛若惊涛拍岸,若是听不懂琴音者,很可能会被旋律伤及内腑。
当初在日月潭,很多师兄弟听到这首曲子,都感觉极其难受。
在弹奏过程中,柳布衣分神打量着樵夫,若樵夫有任何不适,他会立刻终止琴音。
令柳布衣错愕的是,樵夫除了偶尔蹙眉以外,脸上并无痛苦之色。
“咚!”
最后一个音符跳动出来,这首曲子终于弹奏完毕。
“曲是好曲,公子却是为什么心神不定,未能将曲子的真正意境弹出来?”
还不待柳布衣询问,樵夫却有些失望的说道。
柳布衣先是惊愕,继而大喜过望,甚至于仰天长笑,眼泪都笑出来。
“居然真的有人,能够听懂我的琴音!”
柳布衣惊喜过后就向樵夫告罪,而后重新弹奏那首曲子,投入了全部心神。
这一次,樵夫完全被琴音吸引。
随着琴音的跳动,他扔下自己砍伐的柴火,时而手舞足蹈大声吆喝,时而低头垂目满脸沉思。
曲子终了,樵夫激动不已。
“我仿佛看见一片大海,那蔚蓝色的海水无边无际,随着海风的刮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海岸,冲刷着满是礁石的沙滩。”
“那些在海中翱翔的海鸟,在海风中鸣叫着,飞舞着……”
“我一直梦想能够见到大海,却没有能力前往海边,今日听闻公子弹奏,才知道大海原来是这个样子。”
樵夫喜极而泣,眼泪居然哗啦啦流了下来。
“真有人能够听懂我的琴音!”
柳布衣闻言,当即惊为天人,将樵夫引为知己。
从那以后,柳布衣每天都会在山中弹琴,樵夫每日也会准时过去聆听。
当柳布衣以琴音描述泰山之雄壮时,樵夫击掌赞道:“巍峨山峰直插云霄,白云缭绕宛如仙境,泰山之雄居然如此。”
柳布衣以琴音描述山泉时,樵夫摇头晃脑赞叹:“溪水自天际而来,清澈犹如甘霖,波纹颤动间,游鱼跃出水面。”
那些别人都听不懂的琴音,樵夫却能沉浸其中。
无论柳布衣弹奏什么曲子,樵夫都能将所弹景物描绘出来。
柳布衣衷心赞道:“子之心而与吾心同。”
……
樵夫虽然没多大学问,却也从小喜欢音律,没有闲钱购买木琴,居然自己制作出了竖笛。
不仅如此,樵夫还能通过敲击,那些盛装不同分量清水的瓷碗,演奏出悦耳的曲子。
知道樵夫本领以后,柳布衣对其更是佩服不已。
某日,柳布衣希望能够与樵夫合奏一曲,樵夫欣然允诺。
次日风和日丽,两人全都在山泉中沐浴更衣,而后焚香祭天,这才开始合奏。
柳布衣仍旧弹琴。
樵夫却是左手持笛,右手拿着木棍,在其前面还摆放着,七个装着不同分量清水的瓷碗。
合奏之前,二人根本没有探讨过,究竟要合奏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章 高山流水(下)
“叮!”
“叮叮!”
“叮叮叮!”
柳布衣双眼微微眯起,轻轻拨动了琴弦。
忽然之间,山林之中仿佛炸响一道惊雷,附近鸟兽全都仓惶逃走。
“咚!”
樵夫却是眼睛微亮,右手拿着木棍,在最左边那个瓷碗上敲击着,声音低沉。
在樵夫面前,从左到右的七个瓷碗,装着的清水量逐渐减少。
“叮叮叮!”
“铛铛铛!”
琴音高亢,瓷碗敲击声低沉。
没有经过交谈的二人,仿佛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眼神都变得专注起来。
“叮叮叮!”
柳布衣继续弹奏,琴音高亢而恢弘,充满了磅礴的大气。
隐约之间,樵夫仿佛看见高山巍峨,隐入云雾,山岭之上冰雪覆盖,草木稀少。
“轰隆隆!”
樵夫右手拿着木棍,飞快敲打着身前装水的瓷碗。
他左手却是将竖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仿佛有闷雷响起,轰隆不断。
正在弹琴的柳布衣,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岭上,那经久不化的白雪,化成涓涓细流,汇聚在一起。
忽然之间,那些越聚越多的雪水,猛然朝着悬崖下面坠落而去,声势极其骇人。
“铛铛铛!”
与此同时,樵夫右手拿着木棍,在最右边三个瓷碗上敲击着。
随着敲击速度越来越快,瓷碗敲击的声音越发高亢,声音冲破云霄。
“叮叮叮!”
柳布衣抚琴的幅度越来越大,拨动琴弦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琴音亦是变得尖锐而高亢。
此刻,山中乐曲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有千百人合奏。
那从山顶倾泻而下的雪水,化成了银白色的瀑布,仿佛九天银河坠落于地。
“轰隆隆!”
瀑布从天而落,冲击在下面的山石上,无数水珠飞溅而出,然后缓缓落下。
“哗啦啦!”
过了最激昂的时候,瀑布变成溪水,顺着河道朝着远方流去,沿途经过山丘、低谷。
溪水流动,声音忽然变得轻柔、缓慢,原来河道变得宽阔了起来。
偶遇峡谷,声音再次变得高亢,仿佛流水湍急的流动。
在弹奏过程中,柳布衣琴音也是不断变换,将溪水流过之地的情景,全都演奏出来。
或名山大川,或无名之地,或村落城镇,樵夫听在耳中,仿佛身临其境。
至于樵夫自己,脸上却是带着潮红。
他独自演奏两种乐器,将溪水经过不同地方,那奔腾的身姿再现于世。
柳布衣嘴角笑意越发越浓,脸上也带着陶醉的神色。
“叮叮叮!”
“呜呜呜!”
“铛铛铛!”
乐曲交织在一起,仿佛大自然的合唱,构建出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不知何时,那些才开始被琴音惊走的动物,居然朝着两人慢慢汇聚而去。
远方听到合奏的各种动物,亦是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拼命跑去。
随着合奏的继续,樵夫脸上潮红越加明显。
至于两人四周,却已经围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有肉食者,也有草食者,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那些本来彼此猎杀的动物,此时却趴伏在地上,看着最中央二人,眼中露出痴迷、祥和之色。
至于猛兽的凶狠,却仿佛被乐曲洗净。
柳布衣却是不知道,自己那些普通人听不进去的琴音,在樵夫合奏的中合下,居然再度焕发出吸引力。
这些围拢而来的动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两人此时,忘记了所有其余心思。
他们只是忘情的弹奏着,两者对于音律的理解,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深刻。
而他们两人,却好像心有灵犀。
他们居然能够在毫无预演的情况下,创出惊世骇俗的交响曲。
“叮叮叮!”
“呜呜呜!”
“铛铛铛!”
时光,缓缓流逝。
再如何美妙的合奏,终究都有停止的时候。
当最后一个音节止住,山林中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没过多久,那些围拢过来的动物,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却也没有发生争斗。
两人看到这幅情景,不由相视而笑,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柳布衣眼神温柔,带着无边的畅快与喜悦,感觉自己的人生不再缺憾。
只不过,柳布衣此时精神萎靡,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很显然,方才那场合奏,柳布衣消耗了太多精气神,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樵夫脸色潮红,只是眼中的笑意,丝毫不比柳布衣差上多少。
“噗嗤!”
忽然之间,樵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本来潮红的脸庞,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你,你怎么了?”
柳布衣见状大惊,急忙扑了过去,抱住樵夫身体。
“我,我感觉很好。”
“只是可惜,以后不能再听到你的琴音了。”
“噗嗤!”
言毕,樵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将柳布衣白色的衣服都染成了红色。
“怎么会这样?”
柳布衣不知所措,眼中露出焦急以及惶恐的神色。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樵夫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这次合奏对于樵夫心力的消耗,简直无比巨大。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合奏,而是直击心灵的力量,能够引起天地共鸣。
不仅是樵夫,就连柳布衣都有些支撑不住。
若非柳布衣从小炼体,经常药浴、服用补品,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不过,樵夫为了将这次合奏继续下去,却不顾身体的虚弱,居然透支了自己生命。
若非樵夫有着强烈的信念,恐怕在演奏过程中,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演奏完毕,樵夫就开始吐血。
“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返回宗门!”
想通其中关键,柳布衣自责不已,就要背起樵夫,赶回日月潭求助。
樵夫却是摆了摆手。
他制止了正要背起自己的柳布衣,嘴角挂着嫣红的鲜血,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容。
“我一直想创出属于自己的曲子,却总是感到不满意。”
“这是我此生中,演奏出来最好的乐曲,我想为它取个名字,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着眼中带着期待之色的樵夫,柳布衣抹了把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樵夫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那就叫做,高山流水……”
樵夫走了,却带着满足的笑容,没有任何不舍与遗憾。
柳布衣则泣不成声。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自毁琴心
听完承天泽的讲诉,桓常不由心旌动摇。
“布衣兄,难道因为樵夫的死,才毁琴绝弦么?”
桓常喉咙有些干涩,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樵夫,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原来世间,真有这种奇人异士,他们隐于民间,看似平凡却性情高洁。”
对于樵夫的死,桓常心中很不好受。
承天泽苦笑几声,道:“正是如此。”
“樵夫因为耗费心神太多,合奏完毕高山流水以后,就气绝身亡。”
“五师弟他感觉无比愧疚,又认为世间除了樵夫以外,再无人能听懂他的琴音。”
“所以,五师弟摔琴绝弦。”
桓常沉默许久,忽然问道:“那个樵夫叫什么名字?”
承天泽摇头道:“不仅是我们,就连五师弟都不知道,樵夫究竟叫什么名字。”
“布衣兄难道没有问过么?”
“他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从未问过樵夫名字,樵夫也没问过五师弟名字。”
桓常闻言,心中再次震动。
君子之交,只为意气相投,志趣相合,根本不在意对方姓名、身份。
单单是这种纯粹到极致的交情,都让人从心底赞叹。
看着承天泽眉宇间的愁容,桓常却是劝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布衣兄摔琴绝弦,总好过当日自毁丹田气海吧。”
“天泽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