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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对桓常这个村中的大恩人，他们又不能过于怠慢，而且桓常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也让村民十分忌惮。
君不见，那些凶神恶煞，几乎给村落带来灭顶之灾的盗匪，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村民们虽然相信，桓常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
可是在没有摸清桓常底细之前，他们也只能小心翼翼，在对桓常感恩戴德的同时，也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好在桓常的表现，终于让村民们放下心来。
那几个死了亲人的村民，再也忍受不住，哭泣着跑到自己家人的身体旁边，看看还有没有救。
让桓常感觉无奈的是，黑沙帮盗匪出手十分狠辣，一旦动手就不会留下活口。
那几个在桓常过来之前，被盗匪追上的村民，居然没有一人还有生机。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可是确定了自己亲人的死讯，很多人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桓常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眼前一切，心中的愧疚之情越发浓烈。
桓常的拳头，也捏得更紧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些痛心，也感觉有些迷茫。
“如今的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这些为了躲避赋税，来到穷山恶水之中，过着十分艰苦日子的村民，居然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我见识有限，经历的事情也不太多，或许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发生过比这里更悲惨的事情。”
“可是我想问一下，怎么会这样呢？”
以前，桓常一直生活在徐妄的庇护下，根本没有太多机会，接触世界黑暗的一面。
可是徐妄离开仅仅几个月，桓常却经历到了，一件又一件令他震惊的事情。
以至于，桓常以前树立的人生观，都遭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冲击。
就在桓常有些迷茫的时候，那名最先被黑沙帮盗匪发现的老者，却是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少侠，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看着老迈的长者向自己行礼，桓常急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臂，道：“老人家万万不可如此！”
“你的身体如何了？”
老汉闻言，当即有些惊奇的说道：“老汉本以为，被那贼人抽了一鞭子，凭借老汉的身体素质，肯定要落下病根。”
“却没想到，少侠居然妙手回春，如此轻易就让老汉康复！”
老汉并不知道，武者修炼出来的真气，对于疗伤有很大效果。
他更不可能知道，桓常强行施展春秋笔法的群攻招式，体内真气早就有些空空荡荡。
对于现在的桓常而言，若是利用自己画龙点睛的境界，使用春秋笔法对付个人，问题根本不算大。
然而，当时情况比较特殊，为了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桓常不得不使用群攻招式。
可是这样的招式，对于如今的桓常而言，还是有着很大负担，效果也不能持续太久。
不仅如此，桓常看出老汉身体很差，被盗匪骑兵统领一鞭子抽下，身体状况已经变得很糟糕。
如果不给老汉及时治疗，他根本活不过今日。
故此，桓常却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耗费了最后一点真气，帮助老汉调养身体。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此时的桓常脸色有些惨白，气息也有些萎靡不振。
老汉虽然不懂武功，却也懂得察言观色。
他看出了桓常状况有些不对，当即关切的问道：“少侠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桓常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事情想对老人家说。”
老汉道：“少侠有话，但说无妨。”
沉默半晌，桓常终究还是将自己与黑沙帮的恩怨，以及黑沙帮为何迁怒偏远地带百姓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了老汉。
“事实上，此次是我连累了你们。”
桓常垂下了自己的脑袋，脸上充满了愧疚。
不曾想，老汉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并没有丝毫怪罪桓常的意思。
“阿常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愧疚，这件事情虽然因你而起，终究不是你的过错。”
“黑沙帮如此凶残，今日因为阿常的缘故，他可以牵连到我们村落，日后也会因为其他缘故，再来迁怒我们。”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阿常能够得到消息以后，奔波劳碌，不顾自己安危前来相救，老汉已经十分感激了。”
说到这里，老汉的声音有些落寞。
他活了很多年，对于这个世道看得非常透彻，自然不会迁怒桓常。
只不过，他的这种落寞之下，也未尝不是一种无奈。
桓常看着老汉的样子，忽然问道：“老人家，官府虽然会征收地租，却也会保护境内百姓安全。”
“在官府的庇护下，只要不遭遇天灾**，大家的生活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为何有这么多百姓，都迁徙到穷山恶水之中。”
“你们为何宁愿忍受饥饿、寒冷，以及来自于猛兽和盗匪的威胁，也不愿托庇于官府呢？”
桓常心中，其实早就有了这种疑惑。
他没有从书中找到答案，才会有些病急乱投医，向着老汉出言询问。
第四十章 路在何方
崎岖的小路子上，一个白色身影，骑在黑驴上快速奔走。
“怎会如此？”
桓常眼神有些迷茫，感觉自己心中的信念，仿佛顷刻间崩塌。
“怎会如此！”
桓常脸色有些苍白，眉头也紧紧皱起。
也不怪桓常会这样，跟老汉交谈一番过后，老汉的话却使得桓常，心灵遭受到了极大冲击。
根据老汉所言，他们不是不想托庇于官府，而是另有隐情。
也许绝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诸侯下辖城池，与门派下辖城池的区别，可是老汉却略知一二。
老汉告诉桓常，他们本是鲁国官府境内的百姓。
然而，身为官府境内百姓，不仅要给官府纳税，还要服各种徭役。
最为重要的是，官府很多时候，却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境内百姓，这也是老汉他们出逃的最重要原因。
一般来讲，百姓托庇于官府，的确能够受到保护。
然而，这是一个非常混乱的世界，这是一个侠客与盗匪纵横的时代。
那些生活在鲁国内部的百姓，生活还算比较安定，可是一些生活在夹缝中的百姓，却是苦不堪言。
所谓夹缝，就是指诸侯与诸侯的领地之间，亦或是诸侯与门派势力范围中间。
很不幸，老汉他们当初，就是生活在鲁国城池，与巨野帮下辖城池之间，正好处于夹缝之中。
这种夹缝，往往都是三不管地带，盗匪、流寇、通缉犯云集。
哪怕是官府以及巨野帮，为了不触动对方神经，也不会过多进行干涉，更不会派兵镇压盗匪。
长此以往，这些三不管地带的盗匪，行事越发嚣张。
有些势力强大的盗匪团体，甚至经常公然劫掠诸侯以及门派领地。
由于诸侯领地实在太大，驻扎的兵力也非常分散，所以诸侯领地被劫掠的次数较多。
若是比起综合实力，像巨野帮这样的三流宗门，肯定不会比鲁国更强大。
只不过，巨野帮所占据的几座城池，都是他们的命根子，自然也会派遣门派高手，在此地驻扎。
故此，盗匪一般来讲，也不敢大规模劫掠门派的势力范围。
曾经具有一个蜕凡境界高手，在三不管地带啸聚一方，势力越来越强，最终居然大规模劫掠巨野帮下辖百姓。
当时的巨野帮利益受到危害，宗门高手尽出，先是覆灭了那个强大的盗匪势力，还一直将那个蜕凡境界盗匪，追杀到齐国境内。
最终，就连那个蜕凡境界武者，也未能逃脱身死的命运。
经过那件事情以后，三不管地带的盗匪虽然猖獗，却也不敢太过触怒门派利益。
相反，鲁国官府对待这些盗匪，却显得温和了许多。
只要这些盗匪不去攻打城池，不去劫掠鲁国腹地百姓，鲁国官府也不会派兵镇压。
如此一来，那些生活在鲁国边境的百姓，命运之悲惨就可以想象。
这些百姓，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住进城池，不仅要交给官府地租，还要面对永无止息的劫掠。
好在绝大多数盗匪，纵然劫掠也有自己的规矩。
一般来讲，盗匪也不会将事情做绝，免得杀鸡取卵，他们寻常只会向百姓们索要保护费。
然而，除去交给官府的地租，百姓家中余粮、余钱本就很少。
若是大丰收的时候，尚且还能交给盗匪保护费，可是一旦收成不好，他们就完全担负不起。
而百姓们担负不起的下场，那就是将要承受盗匪的怒火。
老汉及其族人，忍无可忍又没有办法反抗，想要迁往巨野帮势力范围，却又不会被分配田地。
毕竟，巨野帮境内不缺人，缺的是土地。
没有办法，老汉等人只得背井离乡，来到穷山恶水之中，艰难的生活着。
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宁愿面对山中的猛兽、毒蛇，宁愿忍受饥寒交迫，也不愿继续以前的生活。
老汉这些人也许只是一个特例，却又未尝不是一群人的缩影。
老汉讲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也没有情绪激动，有的只是无奈。
可是桓常听完以后，心绪却久久没有办法平静。
桓常读书之时，虽然知道了一些大致事情，可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就不可能知道其中详情。
他身为书剑阁传人，晓得三百年前，书剑阁前辈曾经辅佐诸侯，对抗九州大陆的各大门派。
桓常始终坚信，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战乱不休，盗匪横行，都是由于门派的过错。
然而，桓常今日却从老汉口中，对于诸侯以及门派，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从老汉言语之中，桓常可以听得出来，他对于鲁国官府感到深深的失望，以及对于巨野帮下辖百姓生活的向往。
巨野帮境内百姓，他们所缴纳的赋税，与鲁国境内百姓一样。
可是他们却很少服兵役、徭役，却也能得到巨野帮的庇佑，生活比起老汉他们，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纵然边境偶尔也会遭到盗匪的劫掠，盗匪也不敢太过猖狂，担心会激怒巨野帮。
这种生活，也许并不算好，却要好过老汉他们的生活。
而且巨野帮下辖百姓，他们的富裕程度，以及生活安定程度，普遍要高过鲁国境内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百姓涌入巨野帮势力范围，想要成为巨野帮下辖百姓了。
他们也许不知道，这些城池就是巨野帮势力范围，却想要能够生活其中。
然而，巨野帮势力范围有限，土地也非常有限，不可能容纳太多百姓。
绝大多数百姓，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久而久之，生活在巨野帮势力范围之内，已经成了许多穷苦百姓的理想。
“若门派比诸侯国更尽职尽责，他们境内百姓生活更好，那么祖师他们当年，帮助诸侯国发动与门派的战争，真的就是正确的么？”
这一刻，桓常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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