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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就有宫人接过了江城,送江城回自己的宫里去。
远方的金乌方才跃出地平线,这座本应该静谧的城池如今却已经被那惊雷一般的声音唤醒,满城哭声震天,连绵不断,仿佛连那金乌都跟着颤栗了几分。
火妍岚上了妆,只是那精致的妆容依旧掩不住眼角眉梢带出的疲惫,她缓缓从那宫门之中走出,身后是一大片的黑暗。
宫人在她的身后穿行,却和她隔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身为一国之主,火妍媸的离世给这个火国带来的影响非同一般。
满城缟素,入目所见之处,皆被一片刺目的白色占据。
江城的怀中抱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一身孝服映的他愈发的憔悴。
那孩子瞪着一双大眼睛,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却是连发出一声哭声都不敢的。
“下,下雪了!”不知道是何处传来的一声惊唿,顿时引的灵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外头。
果然,地上已经浮了一层素白,仿佛这天地都在为火妍媸戴孝一般。
分明是九月的天,鹅毛大雪却已经飘然而至,整个世界顷刻之间银装素裹。
“功德……”沈玉衡伸手,接住那飘落在掌心的雪花,她的目光落在那棺木之上,喃喃自语。
若非是有大功德加身之人,是无法引起天地异象的,毫无疑问,火妍媸就是那个有大功德加身之人。
若是没有火妍岚和火妍媸,火国的建立不知道还要多久,如今这些人们怕是也依然在茹毛饮血,这大功德,火妍媸担得起。
沈玉衡的手勐然握紧,她何时才能够拥有足够的功德呢?只是功德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一举一动,皆有可能攒下功德,亦有可能造下孽障。
而她是神体,又不能够随意插手世间事,更是无端多了许多的束缚。
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满城的飞雪之中,一身缟素的火妍岚捧着火妍媸的牌位,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火妍媸早就给自己建好了墓,对于死亡,她比谁看的都淡,如今她随风而去,却只留下活着的人伤心难过。
沈玉衡跟在火妍岚的身侧,一身孝服愈发显得飘逸若仙。
这么多年过去,她却还是光华依旧,仿佛岁月已经将她遗忘。
不,或许岁月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压抑的哭声在人群之中不绝于耳,有的人在惶恐,有的人在悲伤,却也有人在窃喜,然而这无数种情感都交织成一片的哭声。
“姐姐,你放心,火国……不会没落的。”火妍岚双目仿佛在发光,她在心中默默的对着火妍媸发誓,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身后的江城抱着那个属于火妍媸的孩子,满目都是憔悴和沧桑。
原来内心酸涩之时,反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那些能够与人言之的悲伤,都不算是彻骨。
飞雪渐停,雪地上一圈又一圈的车辙像是大地上深刻的伤痕。
繁华的街道之上,只剩下一片缟素的颜色,此后这个火国,只有一位国主。
开国君主的崩逝让这座城池仿佛一夕之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对于未来深深的惶恐让他们脸上的笑意都一点一点的散去。
持续笼罩在整个锦城的压抑氛围之中,似乎在酝酿着某种风暴一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压抑之中会有什么样的怪兽出现,将锦城的一切繁华都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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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逼宫
时光总是匆匆,不过是几年,人们已经渐渐从国主崩逝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就连那个名字,都已经渐渐的被人遗忘。
许多人已经忘记了火国的开国君主是两个人,也遗忘了当年那个名为火妍媸的姑娘逝世的时候,他们是如何的哀恸。
人,便是如此健忘的生物。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白发苍苍的女子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满脸的细纹已经将那错落的伤疤盖住,苍老的模样带出另一种风华。
“一晃又是十年了。”白发女子对面的年轻女子笑着看着她。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火国唯一的国主火妍岚,和火国最为神秘的国师沈玉衡。
当年火妍媸崩逝,火妍岚悲痛万分之下,一夜白头,整个人也苍老了不少,如今强撑了十年,虽不至于油尽灯枯,身子骨却也不如从前硬朗了。
若不是火熙尚未长大,火妍岚怕是早就退位了。
二人一个白发苍苍,一个却年轻依旧,这样强烈的对比在那阳光之下愈发显得奇异起来,谁又能够想到,这两个人曾经是能够一较高下之人呢?
“你也快要走了吧?”火妍岚伸手遮住微微有些刺目的阳光,顿时在石桌上投下一片细小的阴影。
沈玉衡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的,她一直都知道,硬是把沈玉衡强留在这里十年已是极限,她不觉得沈玉衡会依然留在这里。
“再过几日,便该离开了。”沈玉衡垂眸看着杯中清茶,杯中倒映着女子的容颜。
乌发云鬓,铅华弗御,眉宇间带出几分缥缈之气,叫人一看便知道此人非人间之人。
射天弓,落日箭……射天弓仍在手中,落日箭却被那海中的大怪兽给带着走了,沈玉衡断然不可能任由那大怪兽身上一直插着落日箭,故而她还是得去把落日箭取回来。
毕竟那是她去华夏的关键。
“离开也好。”火妍岚低头,白发在耳边垂落。
气氛陡然沉默了下来,仿佛有人用利刃在她俩之间划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难道不是吗?
她会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九天之上,而她却会一日一日的埋进尘埃,她们能够相对的,只是背影而已。
一直到那铁骑突出刀枪鸣,宫人惊慌的叫声在这整座宫殿之中响起。
哀嚎,唿喊,还有那一步一步,仿佛踏在火妍岚心间的靴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风微动,带起她额边的发丝,那密密麻麻的禁军已经将她团团围住,然而她却依然不紧不慢的饮着茶,始终带着自己身为国主的,最后的尊严。
少年的身量还没有长成,那铠甲套在少年瘦弱的身躯上,愈发显得可笑,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出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本应是至亲的二人之中流转。
“原来你已经这么着急了。”火妍岚放下手中的茶杯,广袖划过石桌,带的那纷纷的落花都飘扬而落,她的眉宇间一片威严,那张疤痕密布的脸上,带着某种异样的神色。
火熙心头一跳,只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哪里还有后退的余地了?
“你弑君之时,便该想到有这么一天,我如今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火熙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说话尚且还漏风,只是眉宇间却已经带了几分阴鸷。
原来这就是自己死活放心不下,宁可拼了这一身老骨头,也要替他铺路的好外甥。
火妍岚看着那指着自己的兵刃,莫名觉得有些疲惫。
“你说你是替天行道?”
沈玉衡扶住火妍岚那有些颤抖的身体,她身姿绰约,虽然瞧着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只是身上却带着二八少女所没有的温婉和缥缈之气,这样的气质让火熙一时晃了神,差点都握不紧兵刃。
终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哪怕再怎么厉害,也是心智不够成熟。
“可你可曾问问天到底是怎么说的?”
没有疾言厉色,亦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怒斥,这个神秘的国师只是弯着眉眼,声音温柔却又疏离。
仿佛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不,不曾。”
火熙怔怔的看着沈玉衡,手中的兵刃松了又松,最后几乎掉落在地。
“那便看看吧。”
沈玉衡素手一挥,火熙只觉得自己周遭的景象忽然之间变了,那满地乱跑的野兽在他的身侧嘶吼,面容相似的少女互相扶持着将那一个又一个的野兽斩与手下,她们在这一片荒凉之上建立起城池,建立起国家,最后送这个国家走向远方。
眼见着沈玉衡只是一动,火熙就不见了,那些禁军皆是心里一个咯噔,死死握着自己的兵刃,满眼惊骇的看着这个整个火国最神秘的国师。
他们只知道十年之前火国多了个国师,传说这国师是从迷离冰川来的,举手投足便能够移山填海,当然,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国师传说之中的美貌。
禁军们不是没见过沈玉衡,只是却从未见到沈玉衡的力量,在他们眼中,这个所谓的国师,只是一个漂亮又高贵的女人罢了。
“真是我的好外甥啊。”火妍岚坐回了石凳上,仿佛没见到那些禁军一般,她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火妍媸死后没多久,江城也跟着去了,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她是把火熙当成了眼珠子一般的护着,只是这十年之中,火国天灾**不断,她忙于政事,便疏忽了火熙,不想火熙却成了这样。
“你没有火妍媸的大功德加身,自然镇不住这国运。”沈玉衡淡定的喝着茶。
火国的存在本就是逆天而行,但是却还不至于要被完全抹杀的地步,当初火妍媸活着,靠着火妍媸身上的功德尚且能够保住火国安宁,如今火妍媸死了,火国自然是大小灾祸不断了。
熬过去,便是成就一方巨擎,若是熬不过去,便是淹没在这漫漫史长河之中,再也无人会记起。
哪怕某一日出现在人们的唇齿之间,也只是会成为一声未完的叹息罢了。
没人会去用生命铭记一个终将消失的国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八百一十章:退位
过了片刻,火熙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这次重新出现的火熙的表情明显有些奇怪。
他尴尬的看着火妍岚,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天告诉了你什么?”
火妍岚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唇角带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火熙摸了摸鼻头,满眼都是无措的神色,他求助的看向沈玉衡,不过沈玉衡却没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得愈发的尴尬了起来。
任谁忽然发现自己做出的事都是那样的幼稚可笑,怕是都会尴尬的。
“是我不懂事,错怪母亲了。”
半晌,火熙咬了咬牙,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如今才十岁,和火妍岚相处的时间又没有多长,耳边有人说几句谗言,便对火妍岚记恨上了。
方才沈玉衡那么一下让他知道了真相,那些疑点在这时候都被剖开,火熙顿时明了。
“不过是两句谗言罢了,你便能够对我刀剑相向,火熙,你太让我失望了。”
火熙脸色一白,却仍旧是死死咬着牙,只是轻颤的身子却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带着几分戾气,哪怕是天地似乎都管不住他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