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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衡坐下,不解的看着他。
她想起了许多的记忆,只是却仍旧想不明白为何蚩尤他们待她如此好。
莫说人性本善,那只是糊弄小孩子的故事罢了。
“东夷族,准备出征了。”
他看着她,仿佛谈及的不是即将而来的战争,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不过也是,对于蚩尤来说,和那个部族开战这种事,确实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为自从他成为首领到如今,东夷族,未尝一败。
“为什么?”
沈玉衡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知道啊,只是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蚩尤的脊背挺的愈发笔直,他一双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笑意,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也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反倒是让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沈玉衡揉了揉额角,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他的身体一半隐匿在阴影之中,唯有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明亮无比。
果然和玄戈是亲兄弟,那双眼睛真是漂亮啊。
沈玉衡被他这么盯着,神情有一瞬之间的恍惚。
蚩尤的目光越过她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那种感觉……还真是新奇的感觉啊。
分明不是那么合他心意的容颜,在此刻竟然也生生的被衬出了十分的容色来,他的眸中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来,终于明了为何在面对沈玉衡时总会有那些奇怪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沈玉衡被他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好像又惹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只是她凝神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可能惹到蚩尤。
除了如今一直和玄戈纠缠不清以外。
想到如今的玄戈,她又是一阵头疼。
玄戈还是个孩子呢,她再怎么禽兽也不可能对着玄戈下手,只是偏偏玄戈越挫越勇,难不成她真的要彻底的和玄戈保持距离不成?
怪不得世间情之一字最为磨人呢。
沈玉衡在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番。
只是如今蚩尤的话要怎么接?
“说起来,玄戈今天去没去扰你?”
到最后还是蚩尤忽然之间转了话题。
沈玉衡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个孩子,哪怕成年了,还是带着几分少年心性。”蚩尤摇了摇头,忽然之间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顿时让沈玉衡心神一凛。
浑身的寒毛似乎都在此刻竖了起来一般。
“说起来……玉衡你尚未成亲罢?”
沈玉衡被这忽然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蚩尤为何忽然之间问这个。
难不成是替玄戈做工作不成?可是她对玄戈当真是没有一丝男女之情的。
“说起来,我昏着的时候倒是想起了不少从前的事,家中的儿子还在等我还乡,我自然是已经成亲了许久了。”
“想来也有数年了。”
她避过蚩尤的目光,轻声说道。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蚩尤是个明事理的人,想来听到她这样说,是不会撮合她和玄戈的了。
只是沈玉衡却想岔了,如今蚩尤要撮合的不是她和玄戈,而是她和自己。
东夷族崇尚实力为尊,哪怕是明知道玄戈对于沈玉衡的心意,蚩尤却也是不会有一丝退缩。
胜者为王,哪怕对手是自己的弟弟,他亦然不会退让。
“荒唐的理由,哪怕是编理由,也编出一个靠谱一点的啊。”
蚩尤伸手,蒲扇一般的大掌扣在她的头顶,只是动作却是轻柔的,他微微屈了手指,弹在她的脑瓜顶。
“还是你觉得,我和玄戈一样的好骗?”
他脸颊上的线条硬朗,如今却忽然多了几分柔和。
沈玉衡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莫名觉得如今的气氛好像有些诡异。
无怪九姑娘说她是块木头,如今她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我说的是事实。”
“十九岁的年龄啊……会有一个多大的儿子呢?”
蚩尤轻笑一声,明显对于沈玉衡的话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或许是心里还是信了一分的,可是理智和感情都告诉他,不要相信。
“十九岁……吗?可是……我已经一百多岁了啊。”
沈玉衡忽然之间退出被他的身影笼罩的范围,衣裙飘飘的朝着他笑,那张脸上的笑意却有些刺眼。
“不羁山的人……是不老的啊,你忘了吗?”
她偏着头,整个人都匿在了阴影里,只是身上却仿佛带着一层光芒一般,隐隐将她照的通体生亮。
这样自带光芒的笑容让蚩尤都恍神了一瞬,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一般。
“不羁山,那又如何?”
他忽然欺身过来。
他和玄戈是完全不一样的,玄戈的身上虽然有着少年人的冲劲,却终究没有那岁月积累之中的霸气。
被那一大片的阴影笼罩住,沈玉衡顿觉压迫感更甚,仿佛呼吸都渐渐变的艰难了起来。
“沈玉衡……若我想留你,你是走不掉的。”
“哪怕是不羁山的人,也一样。”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她的耳边滚过。
沈玉衡的脊背靠在粗糙的墙壁上,墙壁之上的纹路透过单薄的衣衫印在她的脊背之上,让她的脊背都一阵发寒。
第八百七十三章:恢复记忆
“我想,首领你似乎是想多了。”
沈玉衡垂下了头,声音波澜不起,仿佛方才只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般。
“玉衡感激首领将我从海中带回来,却绝对没有将自己搭在东夷族的打算。”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凉薄的笑意,骤然抬头,那双眼眸之中闪烁起一阵一阵的紫光。
“玉衡思来想去,还是早日离开,免得给东夷族惹麻烦。”
这句话一出口,她也叹了口气,东夷族之中的人都很好,只是她却不能够继续留在东夷了。
这样牵扯不清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乱,亦然害人害己。
蚩尤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神情恍惚半天,他的手撑在沈玉衡背后的墙壁上,费力的支住自己的身体,好半天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蚩尤揉着太阳穴,看见自己如今这个姿势,顿时皱了皱眉头。
沈玉衡整个人都被他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中间,这样出格的举动让蚩尤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尴尬的神色,他连忙后退一步,和沈玉衡拉开了距离。
仿佛和方才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一般。
揉着太阳穴回想半天,蚩尤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这记忆一回笼,他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那并不像是他能够干出来的事,而且他承认自己确实对沈玉衡有几分好感,却也仅仅只是好感而已,还没有到能够做出这种事的地步来。
“你被魇住了。”
沈玉衡垂下眼睫,盖住自己双眸之中的情绪。
方才那忽然划过脑海的记忆让她的思绪一阵混乱。
她似乎知道,为什么东夷族的人都对她如此好了。
也好像知道了蚩尤那莫名其妙的好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魇住?”
蚩尤揉着眉心,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这个……或许要问一问遒亓祭司,方才能够解释清楚。”
沈玉衡抬头,盯着蚩尤的双眼。
她的眼眸之中一片坦然,落落大方的模样让蚩尤愣了一瞬,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叫人去找遒亓了。
毕竟方才那股力量实在是太骇人了,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怕是此后蚩尤都会寝食难安。
为了如何消灭这样的力量而寝食难安。
遒亓很快就来了,年轻的祭司一进门就被两双眼睛盯着,遒亓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首领,这么火急火燎的,难道有什么大事不成?”
遒亓方才还在和形归族的使者争论,话说到一半就被蚩尤给叫来了,愣是把形归族的使者给晾在那里了。
不过东夷族势大,哪怕是形归族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够憋着。
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惹了剽悍的东夷族,莫非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沈玉衡把方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遒亓的目光顿时更古怪了。
想到蚩尤也能够说出那样的话,他心头就忍不住发笑,不过这么严肃的场合,却容不得他笑,他憋的表情顿时都有些扭曲了。
“想笑就笑吧。”
蚩尤揉了揉眉心,和遒亓搭档多年,他怎么可能连遒亓这点心思都猜不透?
得了蚩尤的应允,遒亓顿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的。
过了好半天,遒亓才抹了抹自己笑出来的眼泪,勉强正色看着蚩尤。
只是想到蚩尤有生之年还能够说出那样的话,他顿时又是忍不住闷笑。
“我想,或许你们不需要去不羁山了。”
沈玉衡坐了回去,叹息了一声。
想到自己熟悉的迷离冰川,她顿时一阵头疼,她想起来的记忆不仅是关于从前的,还有一些不属于她的,可是她却又分明的知道。
“为什么?”
遒亓不解的看着她。
明明之前还是一直支持着他去不羁山的,为什么忽然之间换了一个说法呢?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要来阻止他呢……
遒亓不懂。
“你对不羁山了解多少?”
她忽然定定的看着他。
“皮毛而已。”
“不羁山地处迷离冰川之中,而在迷离冰川之外,有座昆仑山,昆仑山层层叠叠共有九重,高一万一千里,山上有一擎天巨柱,山下是得名弱水的深渊,而在昆仑山脚下,有如今人族四大城之一的昆仑。”
沈玉衡顿了顿,这些并非是她从前的记忆,可是她就是清楚的知道。
“而不羁山之中的人,仅仅也只是算得上修真者而已,真正的仙是在那迷离冰川深处之人,你若是想要去不羁山问道,等到冬日大雪封山之时,怕是连不羁山的边都摸不到。”
沈玉衡摇了摇头,如今的不羁山已经和数年前的不羁山大相径庭,也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是幽听雪他们主事。
没错,如今她的记忆已经彻底的恢复,若说方才记忆还是碎片化的,如今却已经被穿成了一条线。
只是所谓华夏……
她的双眸一暗,原来不是另一个世界,只是她穿越了时间的束缚而已。
当然,沈玉衡也无从知晓她到底是直接从改换天道之后的时代直接到了如今,还是在海底沉睡了那么多年。
当初她自裁,之后是射天弓和落日箭以及她乾坤袋里头的那一大堆东西护住了她的性命,不过如今却是没了神体了,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或许……这就是当初陆卯说的,唯一能够送你去华夏的,只有莫离拥有的那两样神器。
还有那功德……沈玉衡的嘴角勾起个有些嘲讽的笑容来。
原来最后攒下的天大的功德,竟然是因为自己的身死。
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啊。
“可是东夷族……”
遒亓开口尚想要提醒,却被沈玉衡的话给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