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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京城第一名手赵端阳有此本事,这位百年一出的画圣正在姑苏游,似乎这几日就要离开了”
话音未落,却已不见了道士的身影,老画师不由的抚须感慨,“青城道长不愧是青城道长,竟有一日千里的本事,现在怕已在姑苏城外了吧。”
事实上,这种一日千里的本事,道士是没有的,他只是先施展隐身术,然后化作吊睛大虎,玩命的向姑苏飞去,在累的跟狗一样之前,终于赶到了。
“妈了个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学会一种道家遁术,不然这种赶路方式,就算是道爷也受不了啊,”李道士累的直喘气,在夕阳西下之前,他终于赶到了姑苏,也就是苏州。
江南有六府,苏州、杭州、淞江、嘉兴、宁国、洛都,这苏州好山好水好画,文气之重,还要在洛都之上;道士张开天眼,只见白气莹莹,文光璀璨,从城内城外飘出,烂如锦绣,高有七八丈,短有两三尺,数量之多,难以计数,这些都是文人的文气,道士在上空盘旋一二,找了股光芒最亮,形如墨卷长轴的,飞了过去。
在道士的印象中,这文人,也就是古代的书呆,画画要是画的不错,那基本上文化水平也低不到哪里去,所以这很有可能就是赵端阳的那一股。
翠竹成林,点缀绿意一片,白桃两三,更加片片生机,有道是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桃竹林,便是寒山寺外最大的一景,此时此刻,就在这桃竹林中,一个三十出头的文士正在驻足赏景,不过他欣赏的方式跟普通的游客不同,别人都是赏花赏叶赏景,而他则是赏根赏杆,似乎对于它们破土的方式很感兴趣。
“你就是赵端阳?”
文士听得声音,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青年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讶然道:“正是赵某,阁下可是青城道长李长生?”
“咦,你认识我,”道士更加惊讶,他本还在琢磨着如果对方是赵端阳的话,怎样才能忽悠对方免费帮自己画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认识自己,难道道爷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了吗?
见对方这番表情,赵端阳连忙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与杜书杜慕文乃是至交,他曾与我说过道长的相貌,是故只是初次见面,便能识得。”
“你居然认识杜书呆,那就更好办了,帮道爷绘一幅画吧,”李道士开门见山,这年头流行的就是杀熟,朋友的朋友,那不就是坑友嘛!
赵端阳只是稍一愕然,便点了点头:“自是可以。”
出乎道士预料的,这赵端阳居然是个知书达理,人情通透的人物,他本以为像这种文艺圈人士,基本上都会留着小辫子,蓄着大胡子,浑身邋里邋遢,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气势,看来这种杀马特的风格也不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嘛。
而据他所说,杜书呆自从在京师学了半年的画后,就又游江南江北,现在不知道正在哪个胜景名迹中窝着呢,而且据信上所说,他有一个叫阿颜的小娘子作陪,漫长旅途倒也不甚寂寞。
“阿颜!?”
“难不成道长认识这位姑娘?”赵端阳问。
“认识倒是认识”李道士抽了抽嘴角,只不过这只漂亮书妖为了救杜书呆,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杜书呆得了妄想症,还是说,他被鬼魂缠身?
好在令道士心安的是,按照对方的说法,这书呆子依旧是活蹦乱跳,暂时不像是要挂的样子,这就好办,以后再见面时,帮他看一看便是。
六公主对于这幅画的要求很古怪,对于纸质笔墨都无甚要求,唯独要长三丈,宽两丈,单是这个,便难倒了九成的画师,便是外行也知道,这大画向来比小画难画,不仅要一蹴而就,一点点疏忽,全部苦功便都成了无用功。
而事实上,当道士把从上界带下来的画轴展开之时,这位京城名手几乎第一时间沉浸在了画中世界中,宫阙宝阁,飞檐朱宫,无边的仙云,以及在画中的那七个飞天仕女,好半晌才道:“这画不是死的,而是活的。”
李道士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至少知道,这幅画绝对不是凡品,不然怎么可能穿过天人二界的间隙,而且想想那一夜六公主是如何把自己召上来,那本身就有很大的疑问。
“做此画,我需要三天的准备,以及七天七夜的绘制时间,”赵端阳头也不回的道,直到此时,这位画中大家才露出了真正‘文化人’的气质来,那种执着、狂热的感觉,哪怕只看背影,道士都能感受的到。
而且十天的话,倒也不是来不及。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画出残阳落,书毕天地昏。这是文人梦寐以求的四种成就,而在漫漫史长河之中,发生这种事的概率相当不高,说不定还不如修士成仙的概率,而眼下,道士很有可能有幸见得这种场面。
三天之后,也不知这赵端阳做了何等准备,再出现时,却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老兄,我只是请你去画幅画而已,你做出一副要上断头台的表情是要怎地?
“一个画师,也许一辈子都做不出一副让自己满意的画作,十年前,我做出了一副,没想此生还由此机遇,再做出一副,道长,请你放心,这一次,便是呕血三升,我也会做出来!”
李道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文化人的想法他真是搞不明啊,只是做一副画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赵端阳把作画的地点选择在了寒山寺后山的石壁上,空石流溪,白璧无瑕,却是最适合作画的场所,一笔、一墨、一砚,便是足矣。
处于对方的反常表现,李道士并没有去看对方的作画,而是盘膝坐定于溪上的一块大石上,双眼似闭非闭,精气神感受着方圆十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竹,他有预感,绘制这画,并不像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而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对的(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画壁(中)
按照这赵端阳所说,他制作这张飞天仕女图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头三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这位京城圣手几乎全身心的投入进了创作之中,除了在偶尔洗墨笔时,饮用一些山间泉水外,基本上无半刻的休息时间。
而当第四日,当第一副仕女画成之后,赵画师点了最后一睛,壁画中的女仙螓首蛾眉,做拂袖状,翩然欲飞的神态溢于壁上,道士感觉到不对了。
天地间的气机出现了变动!
时有风声,不见其风,浮云遮日,天光仍灿,泉水激流,仿若静止。
“居然是五贼!”道士瞬间明白,但也满是诧然,区区一幅画,居然把这堪比天魔的凶悍玩意都招惹了过来。
五贼者,五行也。在天为五星,在人为五藏。于眼为五色,于耳为五声,以至鼻之五香,舌之五味,身之五触,心之五毒,皆曰五贼。
而这也是道士这种职业忌惮的存在,一般只有在修为大进,将要打破某道关卡,或是天才地宝出世时,才有可能把它引过来。
此物非物、非命、非善、非恶,顺则吉,逆则凶,心正则柔和慈善真清,行之则吉,心乱则刚戾狠疾淫浊,行之则凶。
“大麻烦啊,”李道士虽然料到六公主的任务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没想到会有如此难度,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在结元婴之时,才能跟它对上一番呢。
双手一撮,火如流水一般从掌中淌出,绕着赵端阳围了一圈,表面无温,但内里其实能焦石流金、焚山煮河,有此三昧火相助,就算是五贼,短时间内怕也找不了麻烦。
受此影响,这些外界古怪的变动果然退了下去,风照吹,水照流,但是道士知道,这只是一次最简单的试探而已,五贼之凶威,哪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道士眼一眨的功夫,忽然妖风四起,魔氛滚荡,原本风景雅致之所,一下子被滚滚烟气笼罩,燥热传出,仿佛有无数无影之虫在身上乱爬一般。
三昧真火驱外魔,养道心,本是最克制此物的,但是李道士用它来保护赵端阳了,所以自身一下就被五贼侵入。
五贼者,贼命、贼物、贼功、贼时、贼神,苦恼苍生,了无行迹,惫坏形躯,几乎在一刹那间,就已侵入道士的道心,眼看着就要败坏根基。
不过道士的根基也不是这般简单就可以败坏的,鱼龙太极图当即显化出,照遍己身,顿时使五贼显出了身形,如豆粒大,内里仿佛有一张长舌无齿的大嘴,每一次吞吐,就有跟多的豆粒从精气神中诞生,密密麻麻,恶心异常。
“青云!”太极图下,一团青云从中显出,雨点一般的锋芒噼头盖脸打下,几乎又是一个刹那,就使得这些五贼雨打风吹去。
然对方在虚无中又有变化,只见得一身九窍百脉忽然生出一条条黑线,彼此勾连缠结,往灵台倒卷而去,仿佛乌云黑浪,与此同时,一股忿怨狠辣之意从心中咆哮出,仿佛不宣泄就会爆炸一般。
有诗云:有时一片黑云起,忿不惩欲不窒。九窍百骸俱不宁。水火不济。
五贼之变化诡异莫测,在一刹那间,居然又有逆转往上之势,而且其势之凶勐,如涨潮之水,一望无际。
这种心神上的交锋,最是凶险,往往一个刹那,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好在李道士经过不少险死还生之境,早已有所算计,并雷指,运雷诀,口中念咒
“五雷使者化千真,吾今与汝合其形。太上金口传授记,教吾身外更生身。”
咒语念毕,便在身外凝炼成了一道天雷化身,鼻眼面孔几乎与道士一般无二,然后往身上一扑,顿时响起千万闷雷之声,在体内互相挤压排荡,也只有道士这具上古人躯,才能玩的这般大,存天雷入体,斩邪除贼!
雷者,乃天令也。掌生生杀杀之权,动静人莫可测,万神之奉行也!
雷光扫过之后,五贼侵体之势顿消,道士这才有闲工夫抹了把被电的根根竖起,杀马特也似的头发,转头望去,只见赵画师已制成了第二幅仕女图,轻袖长摇,眉目流转。
‘原来如此,这赵端阳做的画居然有虚空造物之嫌,怪不得会遭天忌,引来种种天罚,这家伙十有八?九以前做过此事,所以才做出一副菊花被爆的表情,那这么说来,岂不是每一幅仕女图成,就有一道劫难,说不得是比五贼还要厉害的玩意,我了个去,这六公主真会给道爷找事做,乖乖的做个宅女不挺好的嘛。’
李道士念头一过,忽然嘴中舌飞出,卷上树干,而且有黑猫白犬从眼前跑过,这幅幻象虽只是一闪而逝,但是却让他心中一动。
‘蛇(舌)上树,黑白猫犬,表恶事,侵害,却又都是大凶之兆啊!’
道士在下面忙活,上面的仙女们也忙的很,尤其是六公主,端坐在云床之上,面色紧张,间杂着兴奋,忽然天空中落下一位面色古板,妆容僵硬的女仙,那六公主心中一沉,表面上却恭敬的道:“花姑。”
来者正是掌管瑶池百花的女仙百花姑,也是王母娘娘的贴身心腹之一,为人严酷,就算是六公主也不敢怠慢。
“公主殿下此时不该是在金母宫陪同那黎山娘娘吗,怎会在此?”
“殿中烦闷,出来走走,”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