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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半口不想喝,指了其他的菜肴让他夹。
他想起什么,问她:“择姓的事,定好了吗?”
她点点头:“定好了。”
“哪一家?”
她双眸簇笑:“旧燕。”
殷非没有犹豫,应下来:“好。那就旧燕。”
桃夭夫人择燕姓的消息很快传来,最先知道的人自然是内侍监。
不寿听到消息后,立马赶去见枝兮。
宫殿的人一遣走,他便低吼出声:“枝兮,你疯了吗!为何要择旧燕!”
她一吓,委屈道:“不寿,你好凶。”
不寿很少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深呼吸好几口气,这才镇定下来,痴痴地望着她,嘴上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
她看着他不说话。
他以为她生气了,当即就要像从前那样上去哄,话到嘴边,想起更要紧的事,只得忍住,痛心疾首地问:“枝兮,难道你还惦记着他吗?”
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拉着他坐下,“不寿,我只是择个姓而已。”
不寿凝望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心虚的神情,却什么端倪也没找到。她坦然至极,若不是他知道从前的事,只怕早就被她诓骗过去。
不寿一想到旧事,整个人坐定不安。他急啊,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说服她,但又怕冒犯到她,最后只得跪下来求她:“枝兮,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爱王上好不好,只要不是爱那个人,你爱谁都行。”
她想扶他起来,他不肯,一双眼发红,紧紧地盯着她。
她蹙眉嗔道:“不寿,你作甚这个样子。”
他毫不犹豫告诉她:“我怕你受伤。”
她笑道:“我不会受伤,你放心,这一次,我有我的打算。”
他问:“什么打算?”
她抚过他的脸,“先不告诉你。”
不寿一颗心提起,急匆匆道:“你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做。”
她摇摇头,语气坚定:“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去做,别人帮不了的。”
不寿沮丧地低下头,“嗯,我知道了。”
待不寿离去后,枝兮将荷包里的通灵玉放出来,通灵玉迫不及待问:“主人,你上次不是说懒得搭理宿主的旧情人吗?”
枝兮狠狠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可当我发现他是起义推翻大盛王朝的人后,就不得不上心了。他要是联合不寿将大盛推翻,我还怎么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通灵玉弱弱道:“唔……其实做两朝王后也不是不行……”
反正主人向来没什么原则道德的。
枝兮戳它,“我这一朝王后都还没做上呢,你就想着两朝王后了。”
通灵玉嘻嘻笑:“所以主人是想要保住殷非的江山吗?”
她点点头:“是的。”
“怎么做?”
“让他为了我,做个贤君。”
第127章 二更
因为择姓的缘故; 枝兮传燕家人来宫里相见。
诺大的宫殿,侍从人来人往; 旧燕王室的王后如今的风苏夫人感慨不已:“瞧桃夭夫人这做派,竟比我当年做王后时还要阔气。”
旧燕曾是六国之中最繁荣鼎盛的; 虽然后来有所颓败; 但风苏夫人是享受过盛世的人; 免不了总是回忆过去。
旁边的公子遇低眸不语。
风苏夫人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忧心忡忡; 眉间哀伤之意若隐若现。
以儒雅闻名天下的公子遇,无论碰到什么事,都能淡定处之,从不失分寸。当年燕国被灭时,年仅十四岁的公子遇主动领着王室众人降于大盛; 这才得以保全旧燕血脉。
在各旧王室中; 旧燕的待遇乃是最好。这其中少不了公子遇的周旋。
风苏夫人见他眉头紧锁; 当即轻声道:“扶耳;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 殿后一堆侍人汹涌而出,拥着个明艳袅娜的美人; 美人没有梳妆; 如瀑青丝垂在身后; 姿态慵懒; 像是刚睡醒; 连个发髻都没挽。
风苏夫人从未见过枝兮; 只是听旁的贵妇人提起过,说桃夭夫人乃是绝代佳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宫殿众人纷纷伏地跪拜。
风苏夫人也匆匆下跪。刚跪下去,余光瞥见旁边的公子遇一动不动,竟然忘了行礼。
风苏夫人赶紧去拉他。
公子遇回过神,当即伏地行礼。
枝兮走过去,先是扶起风苏夫人:“夫人好。”
风苏夫人与她对上目光,靠得近了,佳人面庞更显精致美艳,一颦一笑间透出的风情,竟让她这个女人看得都甚觉怜爱。
枝兮轻挪碎步,一双手伸出去,作势就要虚扶公子遇一把,“扶耳公子。”
听到昔日熟悉的称呼,公子遇下意识抬眸,眼前人笑意盈盈,是他印象里那个天真纯洁的少女没错,可又不像她。
从前她光是唤他一声扶耳,声音都会颤,羞得耳朵都红透。可如今她却大方自信地望着他,眼眸不带一丝羞意。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眼见就要搭上他的广袖,公子遇心头一跳。
她却突然将手收回去,转而挽上旁边的风苏夫人,“夫人,有劳你来一趟了。”
风苏夫人笑道:“能得桃夭夫人青眼,燕家感恩戴德。”
桃夭夫人择选燕姓的事,令人出乎意外。整个燕家都没想到,桃夭夫人竟会选择他们这种已经败落的旧王室宗族。以桃夭夫人如今的盛宠,她想选择任何大家族都行,完全没必要择燕家。
她心里虽然有疑问,但是不敢问出来,欢喜的情绪盖过其他。相当于捡个大便宜,此后有桃夭夫人的照拂,他们燕家在大盛就算站稳脚跟了。
枝兮细瞧着面前妇人的欣喜神情,啧啧感慨,他们燕家哪里用得着攀她这个宠妃,若无意外,他们燕家将会重新成为大盛新的王室。只是世事多变,多了她这个意外。
这一次,不会再有王室更迭的事发生。燕家,将永远成为旧燕。
枝兮看向旁边依旧跪着的公子遇,开口道:“素闻公子书画举世无双,还请扶耳公子为我题个字。”
公子遇怔住。
风苏夫人忙地附和:“扶耳,还不快应下。”
这一趟入宫,本来只需传唤她一人,却又点了扶耳一同入宫,想来也是为了题字。
笔墨纸砚早已准备齐全。
枝兮想起什么,故作惊讶对风苏夫人道:“既然入了燕家族谱,可否让我一览族中众人的名字?”
风苏夫人一愣。她倒没想到这茬,“夫人现在就想看吗?”
枝兮含笑道:“是呀,还请夫人亲自回去取一趟。”
风苏夫人哪敢拒绝,立即应下。
待风苏夫人离去后,枝兮遣退众人,“你们都下去罢,莫要扰了公子题字雅兴。”
众宫人纷纷退下。
书案边,扶耳手执狼毫,却迟迟未能下笔。
枝兮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近,动作自然地为他研墨,轻声道:“公子难道不想为本夫人题字吗?”
他抬眸望过去,问:“夫人想让我题什么字?”
她想了会,而后道:“就题我择姓后的名字罢。”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狼毫笔,“从前你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如今我改了姓,你再教一遍罢。”
她主动提起旧事,他如鲠在喉,痴痴地望过去,她目中并无半点情意。
看了一会,他收回目光,垂眸往纸上缓慢写出她的名字,先写的枝兮,而后再加的一个燕字。
她笑:“原来你没有忘记我的名字,我正要比划呢,可巧你就写出来了。”
他心里忽地涌起万般话想要与她说,到了唇边,却什么都说不出,轻轻巧巧一句:“夫人照着写便是。”
她将自己那只狼毫笔塞到他手里,昂起下巴盛气凌人:“过去你怎么教的,现在就还是怎么教。”
扶耳蹙眉,犹豫半晌,终是移至她身后,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心在跳,唇在颤,搭上她嫩软的手背,一笔一画写出的字,极其难看。
她摔了笔,横眉瞪他:“公子这是何意,故意敷衍本夫人吗?”
扶耳低眸道:“是扶耳的错,夫人请责罚。”
她勾唇一笑,拿起笔杆子,抵住他的下巴,一点点往上挑,几乎戳进肉里,逼得他只能直视她。
“罚是肯定要罚的,暂时还未想好如何作罚,先欠下罢。”
她说话的样子和从前完全不同,过去的枝兮,是温柔乖巧的,即使偶尔有俏皮的时候,也不会这样趾高气扬地和人说话。
他一时看得魔怔了,下意识问:“你是谁?”
话刚出口,他自己吓一大跳,忙地跪下,窘迫狼狈。
自从燕国国破那日,他已经跪习惯了。如今在她跟前下跪,竟有些生疏。
她并不扶他,也不说让他起身。她弯下腰,捏住他的下颔,声音冰凉如水:“你说我是谁?是你的邱枝兮,还是王上的桃夭夫人?”
扶耳不敢看她,缓缓闭上眼睛,“桃夭夫人何必苦苦相逼。”
自今日起他被传召入宫,便料到会有此般景况。自两人一别之后,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王上的嫔妾那么多,她却成了唯一一个受宠的人。
世事弄人。
“扶耳公子当真是无情。”
她的声音里带了讽刺的笑意,掺杂着一丝悲凉。
分离那日,她也和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同样的话说出来,对话的两人境遇却已大不相同。
扶耳沉沉吐出一句话:“一切皆是我的错。”
是他辜负了她。
可他并不后悔,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她并不在意他的话,饶有兴趣地将话引到他的家事上:“听闻你娶的夫人,一年不到便身染重病,早早地逝去了?”
扶耳攥紧衣袖下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沉着:“是。”
她盯着他,半开玩笑地丢下一句:“死的可真蹊跷。”
扶耳屏住呼吸。
他紧张得连脸都憋红了。枝兮移开视线,不再往下问,恢复如常神情,语气淡淡的:“起来重新题个字罢。”
他回到书案边。
枝兮道:“在我的名字旁边加上王上的名字,就写‘今舟枝兮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扶耳手一颤,垂目应下:“是。”
……
殷非发现,最近枝兮越来越喜欢黏着他,就连上朝都要跟着他一起去。
刚开始他是不乐意的,他带她去祭祀礼,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随他一起上朝。
可她跟他闹,她一撒气,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也不是过去能够随意冷落她的时候了,自她遇刺之后,他再也不舍得让她受半点苦。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去。
她古怪多变,稍有一不如意的地方,就会掉眼泪,有时候甚至用绝食来威胁。
他嘴里说着冷冷的话驳回去,心里却急得不行。他答应过要给她爱慕,可他没有爱过谁,不知道该如何爱人,最后只好妥协,用最笨的方法应付她。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