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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宗铭说,无论如何唐辉是目前最关键的证人,而唐母是最有可能说服他的人,以桑菡和唐熠的关系为突破口是最优选择。
更加重要的是,同样面对几乎痛失爱子的惨剧,两个痛苦的家庭也许能够在危难之中互相达成谅解,等两个孩子将来重逢,不必再面对家长们尴尬的心结。
他们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宗铭将唐母的要求给桑国庭夫妇说了,桑国庭说:“这件案子我本来也要亲自跟进的,既然她主动提出见面,那正好,我们争取尽早说服她规劝唐辉。”
何芷舒不语,不管多么通情达理,作为母亲也很难真正在感情上做到对唐家母子毫无芥蒂。但终究她还是点了点头:“见吧,只要能早日抓住伤害阿菡的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宗铭本来想带他们去病房见唐母,唐母却执意来见他们,她说:“我想去手术室门前等着,我得亲眼看见小桑从里面出来才能安心。”
双方于是在手术室门前碰面,唐老太太看看桑国庭,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何芷舒的脸上,看着那张和桑菡酷似的,清秀的面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何芷舒原本只是为了儿子才同意见她,但看到她憔悴的面容,悲痛而内疚的眼神,忽然间意识到她只不过和自己一样的,孤苦无助的母亲,原本心底里那点怨恨,那点抵触,刹那间便被一种母亲之间共通的体谅化解了。
“对不起……”唐母哭着拉住何芷舒的手,“都是为了小熠,小桑才……对不起!”
何芷舒泣不成声,唐母也再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撑扶着痛哭不止。何芷舒一开始只是压抑地流泪,渐渐和唐老太太一样放声嚎啕,把心底里憋着的那些伤心苦痛尽数哭喊了出来。
桑国庭铁一样的人也禁不住流下泪来,没有阻止妻子,只扶着她的肩膀像个平凡的父亲一样哽咽着。
良久良久,双方似乎将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哭里说尽了。桑国庭擦了擦眼角,对唐母道:“您不要感到自责,保护唐熠是桑菡的工作,是他的责任,就算因此牺牲了也是责无旁贷的,我们作父母的也会为他感到骄傲。”
顿了一下,他低沉地说:“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为了一份感情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无怨无悔,对我们来说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拥有一份不容置疑的爱,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何芷舒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桑国庭握了握她的肩膀,强忍着眼泪说:“唐夫人,桑菡从小是个非常执拗的孩子,他对唐熠隐瞒自己的警察身份,完全是出于职业道德,他从来没有在感情上欺骗过唐熠,请你一定要相信他。”
唐老太太如遭雷击,定定看着桑国庭,喃喃道:“小桑是警察?”
“是,他奉命跟进唐辉涉嫌的系列谋杀案。”桑国庭说,“我也是警察,我是刑事侦查局副局长,桑菡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下属。”
唐老太太震惊地看着他,无法相信作为刑事侦查局副局长他竟然将亲生儿子送到了最危险的地方,竟然让他去保护一个谋杀犯的弟弟!
他竟然对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罪犯的家人毫不反对,甚至为了儿子隐瞒身份而对自己这个杀人犯的母亲解释、道歉!
唐老太太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又愧疚、又感动,又为自己远在天边生死未卜的儿子拥有这样一份坚贞的感情而感到欣慰。
“滴”一声轻响,“手术中”的灯忽然灭了,厚厚的金属门向两旁滑开,一名医生走了出来,给桑国庭一个疲惫的微笑:“桑局,手术一切顺利,放心吧,阿菡会好起来的。”
仿佛雨过天晴,金灿灿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愁云惨雾的走廊,桑国庭、何芷舒、唐老太太,包括一旁的宗铭和李维斯都同时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第143章 S6
143,
桑菡体内取出了两枚子弹; 其中一枚从背部进入; 擦伤肺部大血管造成气血胸; 要不是抢救及时当场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打中右肩的那一枚还算幸运,没有造成大的骨折,鉴于他十分年轻; 医生认为将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术后桑菡被送进了icu; 医生允许家属进去做简短的探视; 唐老太太不能进去; 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儿; 对宗铭说:“宗警官; 我儿子……唐辉;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他。”
由她出面说服儿子本来是宗铭最希望的结果; 但唐老太太上午才经历了唐熠被劫的打击,刚才又和桑国庭夫妇恸哭一场; 他十分怀疑老人家还能不能承受和谋杀犯儿子的会面。
毕竟她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而唐辉又是一个极其执拗的男人。
他不惜身入地狱血洗杀父之仇,不惜把自己变成超级脑控制弟弟的ptsd; 他对家人的执念完全超过法律,超过道德,甚至超过一切世俗的善恶。
作为母亲,她能说服自己生理和心理同时趋于变态的儿子吗?
“如果需要向上级申请,我可以等。”唐母看着病房内毫无知觉、插着各种管子的桑菡; 整个人似乎变得分外平静,红肿浑浊的眼睛里仿佛酝酿着某种海洋般深邃而坚定的东西。
“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我没事。”唐老太太温和地笑了,对他说,“俗话说‘老马破车缓缓拉’,我这样整天病歪歪的老人家,其实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宗铭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不过通知她的主治医生随时待命。
唐辉在宗铭和李维斯赶到西堰市的时候同时被转移了过来,因为他可怕的超能力,暂时收押在武警医院重症传染病隔离区,四周有着宽阔的缓冲地带,外围由武警专门把守。
不他们在地下的隔离病房里见到了唐辉。不过一夜工夫,他瘦得十分厉害,原本温雅俊逸的面孔因此显露出凌厉的轮廓,配合他超级脑爆发以后神经质的眼神,仿佛一个苍白凶戾的杀人狂。
尽管他重伤在身,守卫还是给他上了手铐。唐老太太的视线从那刺目的金属圆环慢慢挪到儿子脸上,心痛、怜惜、失望、痛恨……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浮现在苍老疲惫的面容上。
“妈。”唐辉原本麻木冷漠的神情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立即变了。唐老太太离他隔着数米的距离,沉声说:“他们抓走了小熠。”
“谁?警察?”唐辉刹那间目露凶光,挣扎着抬起身来,拽掉了静脉滴注的针头。
唐老太太摇了摇头,说:“今天早上一伙人闯进家里把他抓走了,警方说是雇佣兵。”
唐辉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难以置信地道:“雇佣兵?”
唐老太太慢慢走到床前,问他:“你说,咱们家什么时候惹上了雇佣兵?指使他们的是谁?小熠为什么会被抓走?”
唐辉注视着母亲的眼睛,眼神慢慢从吃惊、愤怒,转为刻骨的恐惧,支撑身体的手臂无法抑制地发着抖。
“是谁?!”唐老太太忽然提高了声音,“唐辉!你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你要让你弟弟十七岁就跟你爸一样被人害死吗?”
唐辉胳膊一软,猝然摔倒在床上,喃喃道:“不,他们不会害他,我……他们不能这么做……”
“啪!”一声脆响,唐老太太狠狠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大声道,“你已经害死他了!唐辉!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爸爸一辈子清白做人、抱诚守真,你怎么能这样丧心病狂、助纣为虐?你怎么有脸在他的坟上烧香?”
两行清泪从她怒睁的双眼滚落下来,她却一眨不眨,撕心裂肺地吼道:“我把你养成这个样子,我死后怎么面对你爸,怎么告诉他他变成了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唐辉面如金纸,窒息似的大口喘息着,痛苦地挪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良久良久才低声道:“我只是想保住这个家,保住爸爸留下的事业。清白做人又怎么样,抱诚守真又怎么样,到最后他还不是死在自己的‘好兄弟’手上,死无……全尸!”
淬了毒的仇恨从他的话里一点点渗出来:“他们在客厅里虐杀他,一刀、一刀,又一刀,当时小熠就藏在保险柜的暗室里……妈,我对你隐瞒真相,想尽办法洗掉小熠的记忆,我不愿意你们和我一样背负沉重的仇恨!”
他狠狠抓着床栏,指甲刺破皮肤,鲜血一滴滴顺着铁栏掉下来:“你知道吗?我强迫自己每一天都住在爸爸死去的房子里,站在他流尽鲜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地方,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这刻骨的仇恨!”
唐老太太无法相信地长大了嘴巴,抓着胸口道:“你、你说什么?你爸爸……你爸爸不是心脏病发死的?”
“不是。”唐辉咬着牙说,“是通查的人杀了他,郑城明明知道那泰国佬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止他,更没有提醒爸爸!妈,你说人心有多坏?爸爸呕心沥血帮他把郑氏转上正行,多少次苦心劝他和通查这种人渣划清界限,最后他们却相亲相爱,联手杀了爸爸这个自诩正派的合伙人!”
他嘲讽地看着天花板,冷笑道:“他死的时候正义在哪儿?法律在哪儿?警察又在哪儿?”
“郑城的死是你做的?”唐老太太颤声问,“那个叫帕第的,通查的儿子,还有郑天佑,都是你杀的?”
唐辉狰狞的脸上忽然现出微笑,道:“不,不是我,都是宫以晴干的,不对,她原本叫林显贞,是通查在中国的情妇给他生的私生女。”他终于将视线转向母亲,目光中带着一丝扭曲的骄傲:“感谢他们教会我借刀杀人、兵不血刃,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过,只不过把这些该下地狱的人送做一堆罢了,就算我光明正大地承认这件事,警察也不能把我送进监狱。”
他开心地说:“您看,法律终于对我公平了一次。”
“那胡查理呢?齐冉呢?还有那个叫张斌的孩子呢?他比你弟弟还小一岁!”唐老天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神经质的儿子,“他们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些被他们杀死的,无辜的人。他们就不需要公平吗?他们算什么?你寻找‘公平’的垫脚石吗?”
她深呼吸数次才控制自己没有晕倒:“你就是这样为你爸爸报仇的?你就是这样保护这个家的?唐辉,你这不是报仇,不是保护,是把自己卖给魔鬼当凶手!你连那些害死你爸爸的人都不如!我宁愿和小熠三年前就跟着你爸爸一起去了,也不愿意接受你这种血淋淋的‘保护’!”
她痛苦地抓住儿子的衣服,哭喊道:“我真恨不得用一根绳子勒死你,和你一起下地狱!你怎么对得起你爸爸对你二十多年的教导?你怎么有脸站在小熠面前装你完美无缺的大哥!”
唐辉胸口起伏,在母亲撕心裂肺的咒骂中终于迸出两行热泪,哽咽道:“不,求您不要……不要说这种话,让我一个人下地狱吧,我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妈!我没得选,没得选……我每一天都睡在爸爸的血泊里,耳边响着小熠恐惧的尖叫……我没有办法放下这一切……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早就知道,我连鬼也做不了……对不起,对不起……”
“啊!”唐老太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地,抓着儿子的胳膊嘶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