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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端起杯盏开始饮茶,穆云锦丝毫未急,嘴角甚者还挂着笑意。
一杯茶终是饮完,放下杯子,穆云锦的声音清爽道:“陆家主,陆公子,今日我来,也是奉了父皇之命。所以,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陆家父子未开口,面向着穆云锦的方向,低垂着眼。
又是一个浅淡的笑意,穆云锦开了口,清醇的嗓音格外好听,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让两人猛地心惊:“两位,该是知道最近京都内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吧。”
并非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陆书额上的汗已是浅浅地溢出,身子也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陆琅眼神微眯,话语却是镇定不已:“坊间的流言罢了,四皇子莫要当真。”
轻轻地叹了口气,穆云锦好似有些惋惜一般说道:“我自是不会当真,但父皇……你们也知道,君主,在意的始终都是那,民心呐。”
顿时,厅上的气氛紧绷了起来。
陆书神色已是慌乱不已,陆琅低敛下眼,强压着心头的不快。
良久,陆琅只觉得自己已是快绷不住情绪的时候,陆书开口说话了:“四皇子所言极是,我陆家定会按皇上的旨意所办事。”
眉眼猛地抬起看向父亲,陆琅心几近沉到底,父亲这话说出,陆府可是完全没有了退路啊!
手指轻捻了捻白衣的毛绒袖口,穆云锦的话语依旧淡淡然:“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陆书连连点头,低着首,袖下的手掌不停地搓着布衣。
“只需陆家主出面,说明这布施是皇上授意所安排,便可。”
话语刚落下,陆琅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可!”
瞬时,穆云锦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浅浅淡淡,没有厉光,反而是带了点点笑意。
陆书猛地转过头,眼里满是不争,这个儿子,怎的此刻没有点眼力见!
“若是皇上要增援灾民,我陆府自是可以拿出悉数的捐助。但现在让我们欺骗百姓,当然不可!”陆琅声线清晰,眉眼直直对上了穆云锦,颇有些咄咄之势。
穆云锦却是丝毫不言,低下头,看了看戴着白玉扳指的手,眉眼间,浅浅的清尘之意。
“琅儿!”陆书高声喝道,回头看向自己所疼爱的这个儿子,心头满是急切,“岂可对四皇子无礼!”
“爹!”陆琅却是并未想到深层次的东西,只觉得不该做出这等欺骗可耻之事。
狠狠地一甩长袖,站起身,陆书眉眼怒意沉沉瞪了陆琅一眼,回过头,对着穆云锦的方向深深福了一身:“四皇子,犬子不识规矩,望四皇子莫要责怪。”
顿了许久,未等到穆云锦的开口,陆书的身子又是往下沉了沉:“陆府自是一切会按四皇子所言办妥事情。”
“爹!”陆琅再也没法坐住,也猛地站起身,眼神凛冽地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穆云锦,拳头狠狠攥起,礼也未作,直接甩了袖子,大步离开了前厅。
陆书只觉得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一方面是惧于皇室的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儿子不开窍就这么直直地冲撞了四皇子。
“四皇子,犬子心智不全,言语鲁莽,还望四皇子海涵。”陆书额上的汗已然密密地渗出。
终于是抬起了头,穆云锦的笑意不减反增,依旧恭谦不已:“任谁做了善事,都不愿把这功劳名声让人,我自是理解。”
陆书知晓自家儿子定不是这般意思,但此刻只得连连点头,附和他的话。
“给陆家主三日的时间,三日后,若还能听闻这些流言,到时候,可不是我来拜访府上了。”穆云锦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是给了陆书沉沉的压力。
眉头深深地纠起,陆书低着的眼闭了起来,许久,才睁开,声音中,还带了丝颤抖:“草民……明白。”
深夜,子时,乌云密布。
越近年关,各家各户越是收拾得早,今年,又是百寒,各户人家更是早早地便入了屋就了寝。
陆府,灯火通明。
“啪!”
“啪!”
“啪!”
“让你胡言乱语!不想要命了是吗?!”藤条狠狠的抽在了跪着的陆琅后背,血印很快涌了出来,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
陆琅跪着,膝盖下,是铺满了碎石、坑洼不平的木板,隐隐地,已是能看出来透出的点点血迹。
咬着牙,陆琅一句话都未说。
“皇室是我们一个商贾之家能惹得起吗?今日幸得是温煦的四皇子,若是别人来,你这命,早就没了!”陆书老脸上愤激不已,手中动作不停,藤条一下又一下抽在了陆琅身上。
陆夫人坐在一边,帕子死死地捂住嘴,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眼前被打的是自己的儿子,自是心疼不已。几次想上前拦住,却都被陆书狠狠推开。
“琅儿,快跟你爹认个错吧!”陆夫人眼泪直流,不停劝道。
“我未错,为何认!”陆琅声音隐隐透着痛苦之意,却依旧咬着牙关,丝毫不肯低头。
陆书眼里愤怒与羞恼并存,藤条最后一下重重落下,踉跄着步子在椅子上坐下。声音里已是快没了气力:“来人!把少主关进柴房,直至大年夜!”
应声,进来了两个小厮,神色有些艰难地看着衣衫已破的少主,迟迟未动手。
“老爷!不可啊!”陆夫人一把跪在了陆书的脚边,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衣摆。
“还不带下去!”陆书声音越发厉稔。
两个小厮终于是动了手,将陆琅带了下去。
全程,陆琅再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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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施照旧。
每日,依旧有许多清苦之人过来。但每日的棉衣数量却是越来越少,粥也是越来越薄。没了陆琅用心的打点,全部都是陆书的安排。
按照穆云锦的意思,陆书第二天便写了告示贴在了布施点处。
百姓们一一看过,心底,却是涌上了更为异怪的情绪。
“皇家那些人会有这般好心?”
“这些天的棉衣都不如往日厚实了。”
“那陆家少爷好像也有两日未来了。”
“我看呐,这后几日的布施该真是皇家安排的,那少爷也未来,那粥又薄成水,唉……”
传闻不再,却是有了新的流言。
皇室之人,均是吝啬不堪,竟对百姓都不舍增援。
霎时,京都内流言再起,且有越发腾涌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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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已经早早地挂起了大红绸布,执起了各式的灯盏,喜庆不已。
“主子,那陆家……”蒙面男子跪在白衣男人的面前,声音里涌上不解。
白衣男子面色不改,浅笑晏晏,伸出手将面前一株开的极艳丽的眉锦花猛地折下。
“你说呢?”
蒙面人埋下头,声音沉下:“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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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终是来临。
虽说寒冷,却依旧透着了些喜气。家家户户门前全部挂起了长长的红绳,窗户上也都贴上了喜庆不已的窗花,整个汀元,也是在这百寒之年,有了些许温暖。
皇宫内,更是一片红闹喜庆,处处灯盏挂起,每一处宫殿的门前,都挂起了红色的描金题书灯笼,各不相同,极有特色。
承欢殿上,一片热闹,穆天德高高在上,身旁是端庄大方的木澄。
殿下,皇子们各置各位,也是高兴不已。
百寒之年,终于,要过去了。
相府,前厅也是一片喜庆,即便平时再有些矛盾,在这大年夜,却也是通通忘却,好似一家人一般坐在了一起,吃上了一顿丰盛不已的饭菜。
娘,辞年夜如意。心中这般想着,杜微微脸上也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未及子时,杜微微依旧未眠,坐在了自己的房间,等着府上的小厮敲更,自己也便又长了一岁。
片刻,“哒——哒——哒——子时已到——”小厮的声音还未完全散去。
紫蔻一下子推门而入:“小姐!落雪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谁家少年心如镜
汀元有古言道:“雪落之日,冤死起时。”
神色一愣,杜微微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风扬起,大片大片的雪花便飘了进来,落在了杜微微的发上、脸上、身上。
鹅毛大雪。
“小厮子时敲更的时候我正巧在外面,这雪瞬时就飘下来了。”紫蔻站在杜微微身后,脸上满是惊讶。
伸出手,杜微微的掌心瞬间感觉到凉意,大片的雪花落在手中,片刻间就沾染了杜微微的温度,化成了清透的水。
不知为何,杜微微只觉得心下一阵阵的凉意。
“下完雪,这百寒,怕就能过去了吧。”紫蔻看着屋外瞬间变得雪白的模样,脸上反倒是涌上了些许欣喜。
细细地捻了捻手中化开的雪水,杜微微神色微愣,抬起头,看向了飘着雪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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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后,终究是一个不忍揭开的结局。
杜微微呆坐着,神色迷茫,身子蜷缩在锦被里,没有任何动作。
贺潇伸出手,抚上了她的头发,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大年夜子时,陆家人口全数被杀,陆家主死于气急攻心,陆少主因为被关柴房,躲过一劫。”
一把抱住了贺潇的臂膀,杜微微的声音都有了丝颤抖:“害死陆家的人……是……穆云锦?”
抬起手将她拥入怀里,知晓她此刻已有些慌张,贺潇深深地抚了抚她的发:“这事藏得你暗阁都查不出,你觉得还有谁有这般能力压下。”
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压抑,当那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杜微微面前时,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切实的慌乱,几百人一夕间全部丧命,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害怕。
杜微微也猛然间明白,若非有穆天德的暗许,穆云锦是断不敢下此毒手的。
眼见着杜微微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贺潇才低声问出口:“微儿,见过陆家少主?”
身子猛地顿住,突然忆起了什么一般,杜微微抬起头,声音清透:“不能让慕然嫁给穆云新!”
神色不变,贺潇的话语却是实打实落在了她的心头:“莫慌,我会先替你找到陆琅。”
双手搅在一起,杜微微心头略微落了下来,语气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婚期,会是什么时候。”
“下月初八。”贺潇的声音稳稳地落下。
陡然抬起头,杜微微一脸不解:“下月初八,不是穆云锦大婚?”
伸手将杜微微身上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贺潇的眉头丝毫未动:“若没推算错,皇上,必定会让两个皇子同日大婚。”
杜微微的身子一下子又僵住,心绪有些混乱,却在慌忙中透着唯一一个信念,定不能让慕然嫁给穆云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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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运作如常,只是暗流,却依旧涌动着。
季安宫,眉锦花大片的开着,煞是美艳。
眉锦花,花朵纤细如眉,花质如锦缎般柔滑,四季均开,越往冬日,开得越为艳丽。
宜嫔坐在石亭里,手边是绣盘,神色很是认真地绣着一个深蓝色的钱袋。
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