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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你告诉朕,你不为储,以后朕传位给谁,哪位皇帝能容下你这样权掌半壁江山的藩王?”
秦凤仪毕竟早已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少年,竟叫景安帝问了个正着,秦凤仪没的话答,只得翻个白眼道,“随他们容不容得下!难不成,为着他们痛快,我就得活到泥里去不成?”
“是啊,你能不想,你随他们怎么办?反正你是实权藩王,你兵强马壮,你带兵还有点本事。你不怕,是因为,你比他们都强。”景安帝道,“但,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不想。朕可以削你的藩,可以限你的权,甚至,可以在你回京陛见时将你扣在京师……为后继之君扫平障碍。”景安帝一双眼睛望入秦凤仪眼睛深处,景安帝温声道,“你是朕一手教导出来的,朕看着你,一步步的走到今日。有你这样出众的儿子,朕多么得意,朕,怎么舍得折掉你的羽翼……朕,舍不得……”
秦凤仪心里滋味怪怪的,有些热,又有些发酸。
“你又不肯与朕和解,不肯接下储位。你成长的这样快,又长得这样好。”景安帝似是感慨,又似是欣慰的一叹,“朕与你说过,自朕登基之日起,朕这一生便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将江山治理好,不愧祖宗。另一件便是,为咱们大景朝的江山寻一位有为的继位之君。这话,并不是假话。你不慕帝位,这很好。你以为,朕就把帝位视为身家性命么?朕生在皇家,朕当年,为着帝位,也做过许多有违良心之事,但,在江山已有了合适的储君人选,朕并不贪恋这天下至尊权柄。朕所希望的,一直便是,江山能有更好的归属。朕所期冀的,一直都是,这江山,这天下,能被比朕更出众的人所掌。”
“凤仪,你从来不以朕这个父亲为傲,甚至,在心底鄙弃朕的为人。”景安帝眼中闪过一抹流光,似泪光,待秦凤仪细看时,景安帝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景安帝认真道,“但,朕以有你这样出众的儿子为傲。你很好,你没有成为朕,你这一生,光明磊落,堂皇正大。你,是注定要成为超越朕的一代帝王。你真的很好。凤仪,朕,很欣慰。”
“凤仪啊,对于朕,这一生最成功的事业并不是成为帝王,而是有你这样优秀出众的儿子。”
“朕将终生以你为傲。”
番外之覆巢之十四
秦凤仪一直以有景安帝这样的生父为羞耻,但,不得不说,两人之间还真有些血脉相传的意思。起码,这口才上,秦凤仪与景安帝完全是一脉相承。
要是搁十年前,景安帝这话,还当真能感动了秦凤仪。便是如今,秦凤仪听着,心里也不是没感触。不过,秦凤仪到底不再是以往与景安帝亲密无间、全心仰慕的少年探花,好在,他也没再跟景安帝翻脸,秦凤仪道 ,“说这个做什么。你与我实说,这些年到底到哪儿去了?”
景安帝先洗漱了,脸上上了药,还照了照镜子道,“真是一嘴狗牙。”
秦凤仪翻个白眼,“再废话还咬你。”
景安帝纵是巧舌如簧,也受不了秦凤仪这个张嘴咬人的毛病。秦凤仪问,“诶,那个,你这平安了,我岳父呢?”
景安帝往外呶呶嘴,秦凤仪嗖便出去了,就见景川侯正站在一株硕果累累的石榴树下,与景川侯相对峙的便是秦凤仪的近身侍卫。秦凤仪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景川侯眼角眉梢晕染出层层笑意,伸手接住秦凤仪,伸手拍拍秦凤仪已经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脊背,笑道,“都做皇帝了,怎么还这样不稳重?”
秦凤仪狠狠的抱了抱岳父,笑嘻嘻地,“就是做了神仙,我也还是我啊。岳父,唉哟,岳父,你可回来了!可是把我想死了!”又抱不够的再抱了回岳父!
秦凤仪跟岳父肉麻了一回,方拉着景川侯屋里去了。景安帝看秦凤仪对景川侯那亲热劲儿,笑道,“景川还没回家呢,先让你岳父回家吧?”
“这可急什么!”秦凤仪说这二人,“你们一走好几年,要是想家还不早点回来啊。”
秦凤仪殷勤的了不得,问,“岳父,喝茶?累不累啊,你说,早来了,你怎么还不进来啊。”给岳父递茶递点心的,种种殷勤姿态,简直是把景安帝气个仰倒。景安帝心说,老子过来这半日了,也没见你给老子递茶递点心的。景安帝心下郁闷的要命,还要故作风度翩翩,醋兮兮的哑忍。
景川侯大概是许久不见女婿,一向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好了,你就坐下吧,咱们好生说说话。”
秦凤仪就要随便捡把椅子坐,景川侯硬是把他压到床畔与景安帝同坐,自己在下首的椅中坐了,就听秦凤仪问,“岳父,你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
“常听你说起海外风光,我随陛下去海外走了走。”
秦凤仪一声大叫,吓的外头侍卫都跑进来了,秦凤仪摆摆手,令侍卫退下。秦凤仪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捂着胸口直呼,“天哪天哪!你们去海外了!我说怎么哪儿哪儿都找不到你们!”
秦凤仪连忙又问,“都去哪里了?”
景川侯微笑,“远至欧罗巴,还有一些地界儿,地方是极好的,只是都蛮荒了些。”
秦凤仪羡慕的两眼放光,直搓手,“唉哟唉哟,那你们去了不少地方啊!”
景川侯继续微微笑,秦凤仪已是羡慕的了不得,他还时不时的拿小眼神瞥景安帝一眼,心下直可惜,想着,若不是景安帝人品靠不住,他真是宁可把江山还给景安帝,然后带着媳妇孩子跟岳父一道出海。不过,鉴于景安帝人品,秦凤仪还真不能把皇位还给他了。
于是,只能先在脑子里过把瘾,秦凤仪连声催促,“岳父你赶紧与我说说。”
景川侯道,“这要说起来,岂是一时一刻能说完的。我们此次回京,是要住些日子的。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一刻。”
秦凤仪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又忙令人把大阳叫回来,见一回祖父和外祖父。
大阳与景安帝感情好,祖孙见面,亲近的很。大阳还激动的飙出了小泪花,一面擦眼泪,一面道,“我爹一直说祖父你没事,我也信祖父你肯定没事的。”又与外祖父相见。
景川侯见礼,大阳连忙扶住外祖父,大家一道坐下说话。大阳不愧是他爹的亲儿子,父子俩说的话都差不离,无非就是这些年祖父去哪儿了,当初是谁害的祖父云云。大阳还很会给他爹刷好感,道,“我爹也一直记挂着祖父,今天是祖父的寿辰,祖父一直没消息,我爹特意带着我过来给祖父烧平安香。”
秦凤仪还死不承认,“哪里哪里,我就是今儿闲了,随便带你出来逛逛。”
景安帝笑,“我知你爹的孝心。”见孙子长高不少,而且,人物俊秀,英气勃发,景安帝愈看愈是喜欢,尤其,孙子与自己关系好啊。先时没享受的嘘寒问暖,端茶递果的待遇,在孙子这里都享受到了。大阳见祖父穿戴不及往昔,虽则衣料也不差,却是不能与宫里的上品相比,大阳就很心疼祖父吃的苦。
大家在天祈寺里叙了回寒温,便起驾回宫了。
景安帝问了些裴太后的事,秦凤仪从不与裴太后相见,亦不去裴太后宫中,他哪里知道裴太后好坏,只是道,“挺好的。”大阳却是每天都要过去的,主要是,一则这是曾祖孙的亲缘,二则,裴太后与秦凤仪关系寻常,自然会对大阳几个曾孙曾孙女的尤其亲密。秦凤仪有一样好处,他虽不待见裴太后,却从来不会与孩子们说裴太后的不是,也不会阻止孩子们与裴太后相见。故而,大阳对曾祖母很清楚,大阳道,“曾祖母身体都好,就是记挂着祖父。今儿一早上还念叨祖父了呢,还说她宫里备下寿面,等我回去一起吃。”
景安帝点头,又问几个皇子。
“二伯王四王叔五王叔六王叔都就藩了,七皇叔八皇叔未成亲,也已经建了皇子府,住在京里。”大阳道,“这回虽然见不着几位叔王伯王,不过,好几位堂兄堂弟的都在宫里念书,我们都在一处的。”
大阳这实诚孩子,巴啦巴啦的就全都与景安帝说了。大阳就在景安帝身边,还挑着帘子跟景安帝说京城的变化,“祖父,朱雀大街特别稳当了,是不是?”
景安帝笑道,“新修过了吧?”
大阳点头,“是翻修的,现在可好走了,坐车一点儿不颠。”
大阳与他祖父絮叨着,秦凤仪就是同他岳父说话了,秦凤仪叽叽喳喳,“自从我当了皇帝,这京城也跟着旧貌换新颜哪!怎么样,不能不服吧?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本事!”说着还得瑟的抖了抖腿。
景安帝&大阳:……
大阳实在是没想到他爹是这样的人哪,这样说,多叫祖父没面了啊。
秦凤仪还得瑟非常地表示,“修路只是小意思啦~”左右瞥景安帝景川侯一眼,“外头日子不大好过吧,唉哟唉哟,瞧这穿的,也忒破烂儿啦~在海上都吃啥哈,我听说,海上可是连青菜都没的吃,受苦了吧~想念我们大景朝繁荣富庶的生活了吧~哈哈哈哈哈~后悔也晚啦~”
景安帝&大阳&景川侯:……
秦凤仪十分善解人意滴,“真不好意思哈~我说岳父啊,你说你这回来,爵位都给大舅兄了,你这也做不成国公了,以后只好做个太国公啦。”秦凤仪一向善待自己人,像大舅兄李钊,先时景安帝当政时,连个侯爵世子也没捞着,这回秦凤仪做了皇帝,直接给大舅兄提了公爵。而且,景川侯不见踪影,秦凤仪便把爵位叫大舅兄袭了。
秦凤仪还跟景安帝道,“景先生也是太上皇了哈~”
景先生:……
秦凤仪还指着车外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道,“景先生当年,没这么热闹吧?没这么繁华吧?没这么,哼哼,英明吧?”
于是,秦先生臭显摆一道,做了太上皇的景先生给他这臭显摆的生不如死,真怀疑秦凤仪是不是早上出门时吃错了药。
待得回宫,秦凤仪直接把人送到慈恩宫外,让大阳陪着景安帝进去,他自己转身去了中宫。
景安帝母子相见时的激动欢喜自不必赘叙,秦凤仪欢欢喜喜的到中宫跟岳父说话去了。李镜见着亲爹,自是喜悦非常,秦凤仪笑嘻嘻地,“我就说岳父没事吧?”
“你说的都对。”令宫人上了茶,李镜问,“父亲这些年去了哪里?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川侯刚想说,秦凤仪已抢了话道,“岳父可潇洒啦,他同陛下去了海外。唉呀唉呀,我原想着,待以后大阳登基后带你去后,没想到,他们俩老头儿倒先咱们一步。”
李镜继续问,“父亲当年怎么同陛下去了海外?”
景川侯又要说,秦凤仪便将手一摊,做无奈状,“这话我问好几遍了,都不跟我说哪。”说着,也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岳父。景川侯好笑,“这有什么不跟你说的,你一会儿一个问题,都叫人来不急说。”
秦凤仪便催促,“快说快说!”
景川侯道,“当年,我与陛下被人追杀,我本想去南夷寻你,阴差阳错上了出海的大船,索性就走了一遭。”
秦凤仪敛了脸上的笑,问,“是谁追杀你们?在南夷之事,我竟然一无所察!”
景川侯道,“这与你不相干,是在江西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