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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个垂直的洞窟，头顶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山壁上有一些发光的蘑菇，勉强将洞窟照亮。
洞窟底部一半水，一半泥地。贴着泥地的那一边山壁有许多小孔。螃蟹们纷纷钻入其中，眨眼就跑了个干净。另一边的水则如同潮汐一样涨落。洛凌推断水下的山壁有个洞，和之前那条河相连。只是，她目前究竟在九星山脉的哪里，她也不知道了，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再往上看，洛凌找寻良久，才发现了山壁上的几个巨大洞窟。不知道那些洞窟通往何处，如何形成，但比起地下水路，从上面走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洛凌低下头，看向时之镜。
时之镜已经苏醒过来，正在注视自己。
“你醒了。”洛凌很庆幸。
“嗯。”
“感觉怎么样？”洛凌看看时之镜的伤口。
“没什么感觉了。”时之镜淡定地说道。
洛凌心中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情况。这么重的伤，怎么会没感觉？
“接下来，可能要你一个人走了。”时之镜忽然说道。
洛凌怔了怔，看着难得虚弱的时之镜，问道：“走去哪儿？”
“离开这儿啊。然后……”时之镜正要继续说。
“反正我的工作是死在九星山脉。死在这里也一样吧。”洛凌坐在垂头看着时之镜。
时之镜扯了扯嘴角，“这里不是叶天晟死的地方，要在山脉更里面。”
“也没什么差了……”洛凌低声道，看到时之镜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他的额头上，就要滑落到眼睛，伸手替他擦去了。
时之镜仍然目光柔和注视着洛凌。
“这样是不是有些讽刺？你这个位面主神，死在了位面的特殊属性下。”洛凌突然笑了笑。
“是有些讽刺。”时之镜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帮你脱离这个工作吧。”洛凌看了眼时之镜惨不忍睹的后背，手指移动到了时之镜的脖颈。
“在那之前……”时之镜喘着气，吃力地伸手握住了洛凌的手，“亲我一下好不好？”
洛凌愣了愣。
洞窟内只有蘑菇的荧光。
时之镜那张完美的脸在这种光线下显得有些梦幻妖异。他的黑瞳反射着荧光。
洛凌没问这是不是韩利言的心愿的一部分，在这一刻也没想到韩利言。她俯下身凑近了时之镜的脸庞，犹豫了一下，伸手捧起了时之镜的脸，与他呼吸相闻。
第1137章 生同寝，死同穴（23）
洛凌的双唇就要贴上了时之镜的，却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珊儿……”
成熟男人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带着惊喜和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
洛凌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的洞窟。她只能看到上方一个洞窟内站了一个人影，但她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人的模样。
叶天晟，齐云珊以前的丈夫，齐云珊想要在死后同他葬于一处的人。
可是，不同于上帝视角中看到的身影，洛凌此刻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她的心跳加快，呼吸都变得急促。这种突如其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措不及防。本能的，她觉得叶天晟与众不同。矫情点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而她无法移开视线。
洛凌的本能正在被撕裂。
她的血液开始沸腾。不是燃烧起来的沸腾，而是不正常地在血管内跳动。身体之中，好似形成了新的身体。
喀啦……噗……
齐云珊的身体正在发出破裂的声音，血液流淌出来，但很快干涸。犹如褪去的虫茧，齐云珊的身体凝固成一层外壳，从新的躯体上脱落。
那具身体****、雪白，不似真人，泛着光亮，第一眼让人惊为天人，随后会更为惊讶地发现，这并非自然的人体，而是一种特殊材质人偶。
叶天晟震惊看着洞窟底下发生的这一幕，意识一时恍惚。他呆立当场，心中生出了惧意。如同每个正常人，他第一反应是齐云珊被妖怪占据了身体。
洛凌渐渐冷静下来，但对新的身体，她有些无所适从。那种无法从叶天晟身上移开目光的感觉还存在，她的身体还僵硬着。
洛凌又进入了那种玄妙的状态，要让自己掌控住身体。
她听到了身边响起的声音，一个阴影笼罩住了她。
地面又开始震动了。
洛凌这下发现震动不是地震，而是有某种沉重的东西在洞窟中移动。震动源就是上方的洞窟。洛凌的视线还僵着，连眨眼的动作都无法做出来。
一条猩红柔软的长舌从叶天晟背后的洞窟中伸出来，卷住了叶天晟的身体。叶天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拖入了那个洞窟深处。
地面的震动却还没结束。
周围的山壁上开始出现了垮塌，有石块掉落。躲起来的螃蟹又汹涌冒出来，惊慌地冲入了水中。
洛凌的身体正不稳，就被一只手拉了起来，看到了时之镜的脸。
时之镜的手摸着洛凌的脸颊。
这动作不是时之镜第一次做了，但洛凌第一次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时之镜注视着她的目光深邃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洞窟在他们周围彻底塌陷，地面也碎裂开来。但他们的身体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塌陷的洞窟周围一片黑暗，有零碎的东西在周围飘荡，但都看不清形貌。
洛凌感觉到了一种寒意，一种气息锁定住了她，如同被猛兽盯住的猎物，对方的利爪尖牙就在自己的要害位置，随时可能杀死她。
洛凌就是在死地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恐怖的感觉。
时之镜的手还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掌温热，可给洛凌的感觉是一条冰冷的蛇正在皮肤上游走。这条蛇随时就能将自己吞进肚子里，立刻消化干净。
洛凌的呼吸和心跳都在这一瞬停止了。同样是无法移动，可此刻她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你喜欢那个凡人？”时之镜轻声呢喃，眼神冰冷异常。
洛凌动都无法动一下，更无法回答时之镜的问题。
“这么久了，你还是受到血脉的影响？”时之镜的手移动到了洛凌的脖颈处，拇指按压着她的动脉，“就因为他创造了你们的关系？他都已经死了呢……”
时之镜的声音愈发轻了。
洛凌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时之镜所说的意思。
她的血脉似乎不是来源于神灵，而是被神灵创造出来的某种生物。就像洛神创造出来的巨龙等生物对洛神的血脉有亲昵感，连带着对她也会有特别的亲近。她似乎也是对某种血脉有一种异样的反应。
这显然是触及了时之镜的逆鳞。
试想自己亲手培养的宠物，居然无法控制地去讨好其他人，怎么能开心？何况时之镜不是单纯养宠物，他还需要洛凌来为他购买空间门，让他重归神界。
洛凌现在的身体没有毛孔，内脏似乎也缺失了，只有人形的外表。但她仿若还拥有正常人的器官，皮肤刺痛，内脏和肌肉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不要怕，没事的。”时之镜轻柔地说道，耐心哄着洛凌，轻轻拍抚她的背脊，“放心，我知道你是不受控制，你也不喜欢这样。没事的，我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
洛凌脑海中陡然冒出了一个夸张的念头。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时之镜的衣襟。
时之镜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再抬眼看向洛凌。
洛凌还是感到害怕，但没松开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洛凌哆嗦着说道：“我……我不想要那样……你……我能，我能克服的……”
时之镜注视着洛凌，不置可否。
“真的，我能的！”洛凌急忙表态，更加急切地抓住时之镜。
“哦？”时之镜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调。
“你让我试试。”洛凌深呼吸。
时之镜笑了起来，揉了揉洛凌的脑袋，“好吧。”
黑暗混沌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叶天晟一脸惊恐，睁大眼睛，傻愣愣看着两人。
“啊！”他忽然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洛凌头皮发麻。
在叶天晟出现的刹那，她的身体仍然是起了本能反应，目光锁定在了叶天晟身上，无法移开。在叶天晟惨叫的时候，她甚至想要冲过去察看他的伤情！
但在那一刹那，洛凌就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时之镜放开了她，但她还抓着时之镜。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果她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许许多多凡人的魂飞魄散。洛凌相信，时之镜绝对有决心和能力，让这种神灵血脉从无数位面中彻底消失！
第1138章 生同寝，死同穴（24）
洛凌在脑海中不断分析现在的局势，让那种冷静理智的思维支配自己的意识，而不是脑袋空空，只能按照本能行事。
面前的叶天晟是个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凡人，是许愿者齐云珊的目标。她的工作其实只是要死在这儿，葬在这里而已。叶天晟和她绝无可能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
理智重复，慢慢占据了主导地位。
时之镜就像是船锚，将她固定住，不至于漂离港湾。
说实话，要不是时之镜，她独自一人遇到叶天晟，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可能会就此迷失，可能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杀死叶天晟，陷入一种阴暗负面的情绪中无可自拔。
洛凌现在有些感谢时之镜，他承担了黑暗的那部分，逼迫她保持了清醒。
洛凌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抓着时之镜的手却没放开。她扭头，有些惊喜地看向时之镜。
时之镜神色莫名，嘴角的笑意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他的手抚摸上了洛凌的脸颊，“真不错，你居然克制住了。”
“是啊，所以……”洛凌正要说话。
叶天晟的身体扭曲，像是身体中出现了一个黑洞，将他在瞬息间吞噬，什么都没留下。
洛凌愣住了。
时之镜的双手捧着洛凌的脸颊，亲亲她的额头，“好了，没事了。”
“你也用不着……”洛凌一下子不能反应，想要再看叶天晟刚才站立的地方。
时之镜的手却固定住了洛凌的脑袋，没让她转头。
“好了，他已经死了，地点也能确定。我们接下来，做其他事情吧。”时之镜轻描淡写地说道。
洛凌怔怔看着时之镜，“你能控制住这整个位面？”
时空乱流从一开始就是在时之镜的掌控中，他能随意掌控这里的环境，使用技能，甚至让死人在其他时空出现，完全是活人。
“是啊。”时之镜笑容不减，还微笑着将洛凌揽入怀中，搂着她的腰。
洛凌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抓着时之镜衣襟的手更加用力了。
“你的心跳好快。”时之镜说道，“呵呵。”
洛凌的心跳的确是特别快。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时之镜的抚摸着洛凌的背脊，像是在安抚惊吓到的猫咪。他捏了捏洛凌的后颈，让她放松下来。
“我们这就出去吧。”时之镜说道。
洛凌没反应。她现在思绪彻底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