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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这近一年来的调查,什么时候又从什么人的口中,听到过当年曾有大唐公主下嫁于衡阳洛家?
没有,连一点只言片语也没有。
大唐公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嫁了人,还生了子?
玉虚真人自然明白剑晨的疑惑,叹道:“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婉儿,也就是你娘亲,许是打小受了我的影响,不爱皇宫,一心向往着的便是江湖。”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和你的爹,也就是洛家家主洛寒相遇。”
话锋一转,又道:“至于你的疑惑,当年也是我的疑惑。”
“十五年前,当我自纯阳剑宫修炼有成后,这才得知婉儿已隐匿消息嫁入洛家,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当皇上去往骊山时,我也曾询问于他。”
“他怎么说?”
剑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日在御花园相遇的那月下写字,自称园丁的老者,后来,安安推测那正是当今天下唐玄宗。
当今皇上,深夜独自在御花园中练字,这本已显得怪异,而更加怪异的是,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将翡翠玉蟾拱手相送,现在想来,那时的唐玄宗,是否就已经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份?
他是……当令天子的外甥?
想到这里,剑晨直感一阵虚幻,但又禁不住去想,当日如此轻松便能离开皇宫范围,是否也正是他这位舅舅在暗中助了一把?
既是如此,那当日他又为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看他当日的神态,婉儿下嫁洛家一事,必是得到了他的首肯才是。”
玉虚真人眉头微皱,想起十五年前他与唐玄宗的那次会面,直到现在心中也有着不解。
洛家,衡阳洛家,这在唐玄宗的眼中,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江湖家族而已,是什么会让他如此看重,竟同意了婉儿与洛寒的亲事?
既然同意了,那么洛家便已然沾上了皇亲,只要将婉儿是公主之事透露出去,江湖中又有谁敢轻动洛家?
可是并没有,洛家由始至终都对家主这位妻子的身份守口如瓶,直到全家被灭,也不曾透露出半句与江湖中人知道。
而更加令玉虚真人想不通的是,关于洛家被灭这件事上,皇室,或许说默许了这门亲事的唐玄宗本人,也没有任何一点作为。
就仿佛,满门被灭的洛家,与江湖上任何一个普通门派全无两样,乃是件普普通通的仇杀案而已。
即使在其中,身为大唐公主的李婉儿,宣诚公主,也死在了那里。
“那你呢?”
看着玉虚真人落寞的神情,剑晨突然怒从心起。
厉喝道:“洛家被灭,你的亲生女儿也死了,那你,又在做什么?”
“好好的,问心无愧的,做你的纯阳掌教吗?”
“我的娘亲,你的女儿,被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粉碎的亲情
“我当时,当时正在……”
听到剑晨的质问,玉虚真人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道:“……在闭关!”
“闭关?”
剑晨一愕,随即愤然道:“你的女儿女婿全家被灭的时候,你在闭关?!”
玉虚真人叹息道:“晨儿,外公说过,当年皇兄收婉儿入宫封为公主后,我便遁入道家,俗世之事于我……”
“而十三年前,也正是外公我一生中最为荣耀之时,只要禁受住前掌教的考验,便可接掌纯阳剑宫——此天下道门正宗掌教之位。”
“是以当年我虽收到了洛家或有大难的消息,可为了以完全状态接受掌教考验,在权衡之后,便嘱托剑宫中与我关系最好的焚魂师弟代我前往衡阳。”
玉虚真人眼神迷离道:“当时想来,有焚魂师弟这纯阳九剑的威名,洛家的劫难或可令敌人知难而退,而我,便挥剑斩情尘,一心闭入了死关。”
“谁知道……不仅洛家劫数难逃,还害了焚魂师弟苦寂十三年,最终也不得善果。”
突然转身,面向纯阳剑宫方向,遥遥一鞠于地,口中悲叹道:“焚魂师弟,是为兄害了你……”
“呵,呵呵……”
剑晨低垂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地冷笑连连,“外公,我的好外公……你口口声声说早已遁入道家,潜心修道,可是……”
“你的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玉虚真人缓缓转身,诧异地望向剑晨,握住灰白拂尘的手指关节上泛起一阵骨白,沙哑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心,静吗?”
剑晨抬起头来,目光痛苦却又悲愤,冷笑道:“道家讲求清静无为,道法自然,而你,一心想遁入道家作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却执着于纯阳掌教之位,宁肯眼睁睁看着你的女儿惨死,也要倾尽全力去夺那纯阳掌教之职。”
“纵使你挥剑斩情尘,不再关心你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可,洛家上上下下,却是有着一百来口活生生的人命!”
“人命关天,而那时,你却权欲熏心,为了一己私欲,竟放任不管,这,就是你的道?这,就是纯阳的道?”
他越说越是激动,初知玉虚真人乃是他外公的兴奋温暖在此时全数消失,手指带着愤怒的颤抖,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怒指向玉虚真人。
这令他如何不激动,如何能坦然处之。
以玉虚真人的述说,当年的他离纯阳剑宫掌教之位实在只有一步之遥,那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当年的玉虚真人即使还不是掌教真人,其在纯阳剑宫中的地位定然也是不低。
更别说他的背后甚至还有着一个亲王的身份!
合纯阳剑宫与大唐朝廷之力,只要玉虚真人愿意,亲率大军赶赴洛家,以解当年灭门之祸想来也非难事。
可是他,却为了完成前任掌教真人的考验,选择了在那种时候潜心闭入死关,只叫了一个师弟前去洛家相助。
焚魂真人在去到洛家之后,为何没有谨从玉虚师兄的嘱托相助洛家,而是选择了站在凶手的那一方先且不谈。
只说玉虚真人,在那时的那种选择,实在令剑晨打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天下,又哪里会有这样不顾子女死活的父母?!
自小便是孤儿,这令剑晨极度渴望着亲情的温暖,可是现实却又如此不堪,这一年之内,他好不容易遇到的为数不多的至亲之人,为何偏偏都让他全然感觉不到亲情的温暖?
他的父亲,洛寒,被镇压于霸剑山庄玉寒石下不知多久,甫一醒来,神智已然失却,竟然为了一个‘我是谁’的问题,便要对他痛下杀手。
而这,剑晨勉强还能够接受,毕竟,那是父亲在失去了记忆,并不知道两人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作出的选择。
可是接下来,他竟又得知,自小抚养他长大,并且传授了一身武艺的师父伍元道人,竟然是他的爷爷。
而这个爷爷,却又是当年害得到双亲痛失,生生成为一个孤儿的罪魁祸首,这里面,是否又有亲情的存在?
再说玉虚真人,两人自初次相遇直到现在,玉虚真人对他一直多有维护,甚至为了他还以掌教的身份被逐出了纯阳门庭,玉虚真人对他的好,一直令剑晨感激不已。
所以,当玉虚真人亲口说出是他的外公时,剑晨才突然感觉到,原来自己一直苦苦想来得到的亲情,便是于此了吧?
可惜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他胸膛中刚刚泛滥才起的亲情之感,却又被玉虚真人道出的当年实情击得千疮百孔。
明明早便得知祸事临近,明明有能力阻止惨案的发生,可他偏偏选择了袖手旁观!
在那种时候,有能力出手却又选择的袖手旁观,在那种时候的袖手旁观,是不是可以说,也是助纣为虐的一种表现?
面对剑晨的愤怒,玉虚真人哑口无言。
“晨儿……当年……是外公对你不起,对你娘亲不起……”
一十三年来,玉虚真人又何尝不是被当初的那个错误决定所折磨?
剑晨对他的斥责,又何尝不是他每每午夜梦回时,孤灯清泪的愧疚无尽?
“只是当年么?”
剑晨继续冷笑道:“当年,我未死,被我那狠心的爷爷,装成捡回来的模样带回了剑冢,受了十三年的愚蠢蒙蔽,这么长的时间,你又在哪里?”
“你选择了闭关,于是洛家不在了,我的娘亲也死了,而你也了却心愿,成了纯阳剑宫一教之掌,那么,这十多年来,你又为何不来寻我?”
“任我受那人面兽心的爷爷蒙蔽了十三年之久,到得最后,你又跳出来装好人,发善心,欲救我于水火?”
情绪激动之下,他已经顾不得此时夜深人静,有可能会被正在远处酣睡的安安察觉动静,一张青筋暴露的脸上双目通红,歇斯底里地冲着玉虚真人愤怒咆哮。
可笑,真是可笑!
自己历尽艰辛想要追查当年灭门之事,甚至还幻想着是不是有可能找到与他一样,尚活于世的至亲之人。
却想不到,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他的至亲,他的爷爷,他的外公,原来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任由他一步步……跌进这万丈深渊!(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为何而来
“不是这样!”
玉虚真人终于无法再保持一贯的坦然,连声道:
“当年我并不知道你在那场浩劫中活了下来……”
“至于洛厉天,他是何时成了剑冢的伍元道人,这事江湖中并没人知道,我也是在焚魂师弟留下的忏悔信中,才知晓此事。”
“所以呢?”
剑晨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就安心地继续当你的纯阳掌教?直到我找上门来?”
玉虚真人滞了滞,苦涩地叹息道:“不错,直到你第一次来到纯阳剑宫,在愤怒下说出自己是洛家的后人,我才知道……”
“可是那时你也并没有与我相认,而是在一味地维护你那已经死了的师弟!”
那时的情景剑晨当然记得,当他说出自己乃是洛家后人后,玉虚真人的反应,也只是略微怔愣了下,并没有露过太过惊讶的神情。
十三年后,突然面对自己的外孙,还是自以为已经死了的外孙,他竟能够做到如此泰然处之,这到底是说明他的定力强,还是城府深?
玉虚真人无奈道:“当时费仲在场,破月也在场,这事情毕竟关系到焚魂师弟,我不得不郑重以对……”
“所以,在你走后,我又去了焚魂师弟的房间,希望能从中找出当年惨案的真相。”
“于是你后面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偿还心中的那份内疚么?”
剑晨冷笑连连,最后盯了一眼玉虚真人,豁然转身,冷道:“这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外……公!”
话音落下,他不再流连,大踏步远去,只是片刻而已,已然溶入漆黑的夜色中。
“你……要去哪里?”
玉虚真人怔怔地看着他慢慢消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要去哪里,你不知道吗?”
夜色下,剑晨的声音隐约传来,依然是那般冷,淡淡道:“我要去看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