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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双目用望气之法看去,见这看榜诸人,有的头顶隐隐有白晕,有的却是晦气迎面。
白晕盖顶的自然富贵有命,晦气迎面的却是灾劫临身。眼前这位范生,头顶也有一丝白晕,显然是有了官运,意味着他今日必定榜上有名。
范生闻言,只道是他恭维自己,便道:“孙公子,你还年轻,若是今年不中,明年再来呗,不要着急。”
孙旭听了这话,心中不悦,便冷声道:“范兄此言不妥,还望慎言。”
范生还要再出言不逊,却发觉贡院大门处一阵骚乱,这显然是要放榜了,哪里还有心思与孙旭斗嘴,赶紧往前挤了去。
这时,贡院大门洞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个手拿红帖的兵丁。
他们一出来,门口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好让兵丁畅通无阻地来到功名墙边,将手中那带有名次和姓名的红帖糊在了功名墙的红纸之上。
众人看时,却见第一个贴上的是“第一百二十一名,本府鹿虞县生员范生。”
本科乡试原来不是要取一百二十名的么?怎的还多出一名?
早有旁人高声读出名次与姓名,这边早就竖起耳朵听着的范生喜出望外,激动地高声呼道:“哈哈!我中了!我中了!”,几有癫狂之势。待他稍微平静下来,却一脸不屑地看向四周:“那日说我高中时,要我请酒的人呢?来!今日我请他吃酒!吃个够!”
正在他高兴的功夫,贡院中却走出一位官员来,孙旭却认得,正是那日在考场搜检时为他说话的人,穿着孔雀补子的官服。此时想来,他应该是本府的学政张大人。
这位张大人快步上前,身边有兵丁护住,那些张贴红帖的兵丁见此也住了手。
张大人在功名墙前站定,冲众人宣布道:“方才接礼部公文,今年金华府的解额减为一百二十名。”
那还在张狂的范生闻言如同雷击,怔怔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顷刻之后大叫道:“怎地可能?国家抡才大典,你等居然敢私相增减?”
他却不知道,孙旭在主世界乃是执掌三界的存在,万劫不沾。他方才出言不逊,意在挑战三界,哪里能轻饶,所以在方才与孙旭挑衅的瞬间,他头顶那一丝白晕却是渐渐淡去,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没有了。
那张大人却不回答,只是将一份盖着礼部大印的公文帖在了功名榜上,说道:“有加盖礼部大印的公文在此!”随即又伸手撕去了那第一百二十一名的帖子。
范生使劲儿拨开人群往墙那边跑去,上前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一笔一划地看着,似是想从鸡蛋里挑出根骨头一般。便是那枚大印的印戳他也看了又看,看一遍,再念一遍。
忽然,自己把两只手猛拍了一下,眼神涣散,笑道:“哈哈哈,你们这是假的,我中了举……”话未说完,人愣愣地往后一仰倒,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张大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因科举痴狂的人,对此状况也不慌,一边让部下继续张贴名次,一边叫人拿盆凉水来泼向范生。
这初秋季节,早上已有些雾气,一盆凉水浇下自然让那范生牙关打颤,当时便醒了。
范生醒是醒了,可还是浑浑噩噩的,手脚并用就爬将起来,又拍拍手放声笑道:“唉!我中了状元哩!”
边笑着,不由分说,就要往门外而去。因他被浇了一身凉水,淋漓漓的一身,模样癫狂极了。
早有几个人拉住了他,张大人见状,只好命人将他带进贡院请郎中去了。
而这边的功名墙张贴名次却不会被这闹剧干扰,不多时便贴满了,众人有落有中,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有了范生的前科,却是没有人再出丑了。
孙旭名列第三。
那红帖上墙的一瞬间,却听到宝印的声音:“掌印人气运加身,获得道行5年。”
看着自己暴涨的道行,孙旭有些惊讶。
中了举便能共享皇朝气运吗?怪不得那诸葛卧龙在狱中那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宁采臣能屡次化险为夷。
只是这种气运对修道者无用,到了修炼后期,这气运只会让人被世俗事务牵绊,不能专心修炼。那燕赤霞何等英雄?名震山东关西,却最终辞官不做,就是这个道理。
正在思索时,旁边却过来一人道:“孙年兄!”
孙旭认得此人,乃是前任右尹之子柳永章。虽然孙旭平日里不爱出门,可是因为柳右尹在任时常常来孙府与孙斌商议政务,年纪差不多的二人见过几面。只是他父亲早就升迁调往他府做了府尹,他怎么还在此处?还考了举人?
“柳兄,何事?”
第47章 同年会酒楼
那边柳永章却一指周围几人,笑道:“无甚大事,只是今朝共题桂榜,我等年兄年弟何不亲近亲近?”
孙旭见他几人并无恶意,也不好拒绝,便道:“也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说着让一直跟在身旁的丫鬟回去报个平安,便跟着柳永章几人去了离此不远的春风楼。
春风楼,取春风得意之意,起初只是个寻常酒楼,只是后来不知这家酒楼是不是因为招牌好,渐渐的位居府城食府之首。而一到每年科举放榜之时,这里更是难寻一席。不管是谢师宴还是同年宴,士子们都是首选这里。
一路上几人也算相互认识了,彭林、张涛二人是府城,与柳永章年纪相仿平素多有走动;王忠、刘构二人都是金华府乘班县的,比孙旭几人大了不少,却是在这次乡试上认识的。
几人互相介绍完,便聊开了。同年之谊乃是官场上打通关系最好的桥梁,毕竟日后混迹官场,门路最要紧。可不是所有的士子都有门路,即便是金榜题名中了进士,也分三六九等。不过你自己没有门路不要紧,你认识有门路的人就行。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酒楼,有人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却是柳永章等人早就预定好了的。进屋后逐自分好了座次,不一会儿,这桌子上便摆满了酒菜。
为了等待放榜,大家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时见了珍馐美味,自然不再客气。
推杯换盏之间,却听那王忠道:“久闻这春风楼不仅有美味佳肴,还有才女与我等士子会诗献艺,不知今日能否一见?”
他本是苦寒人家的子弟,如今骤得题名,自然有些飘飘然了。早就听说这春风楼不止酒菜一流,最吸引人的却是酒楼里月月举办的诗会,他早有心一见,可是囊中羞涩。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刘构也有些意动。二人一直因为家贫至今未婚,倒不是娶不起。乡试前二人已有秀才身份,再怎么着,冲着能免田赋这一项也不会打光棍。只是觉得最起码先考个举人有了候补官身再说。当然若而立之年还未中举,那就只能先成家再立业了。
彭林闻言,大笑道:“王兄刘兄平日里道德文章,想不到也是个风流人物啊。久在县中,居然知道这春风楼之命。”
王忠二人难以为颜,他们方才高兴,多饮了几杯,有些恍惚,便将平日养气的功夫扔到了九霄云外。被这彭林一笑,那酒便醒了些,平时所学的圣人之言让他俩有些羞愧。
柳永章见状,微笑道:“二兄何必羞惭?圣人尚云‘食色性也’圣人尚且不能免俗,况我等凡人呼?不过今日二位注定要失望了。这春风楼我来过几次,知道他们的规矩。因城中士子数量激增,为防不测,但凡乡试前后一个月,那些才女却是不会来这边会诗的。”
刚说完,却听外面好几声叫喊:“纪才女来了,纪才女来了!”
柳永章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不过却是随即换上了一副狂喜的面容,不顾招呼众人,直接就抬腿冲到门外去了。
孙旭不知这纪才女是何等人物,竟能让柳永章如此不顾礼仪。却听一直没开口的张涛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几人一边走一边听张涛解释,孙旭这才明白,原来这春风楼为了吸引客源,便在几年前想出了一个才子佳人会诗的主意。每月不定时地在酒楼举办一次诗会,胜出者可免费在酒楼用餐一年。为了吸引女子参加,不仅置办了许多宝马香车、重金奖赏,还雇佣了许多的女镖师用以护卫那些前来会诗的女子。
虽然女子读书不多,可总有一两个天才的,这诗会每年都会有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传出去。不过几年便成功吸引了整个金华的眼球,春风楼也因此声名大噪。
“方才外边人喊的那个“纪才女”便是今年历次诗会中最有名的那个,当真是色艺双绝,柳兄一见便惊为天人,害上了相思病。”张涛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他与柳永章自幼相识,岂会不知他的心意?为了这女子,柳永章在父亲升迁之时就没跟着父亲一起走,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哦,是这样吗?”孙旭闻言,却觉得有些不妥。
几人说话间,见酒楼下面已经挤满了人,只好来到二楼的扶手处,居高临下,将一楼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一楼大厅处的桌子早已撤下,临时用许多的桌椅搭成了一个台子,楼下众人便围在台子的四周。那台子上站着一位绝美的女子,身边放着一张古琴。这女子气质清新脱俗,不似凡尘中人:三千青丝束于脑后,一身白衣胜雪,领口处微微露出的肌肤细腻如凝脂,身形凹凸有致,玉体散发着阵阵幽香,便是远在二楼的几人都闻的真切。
却听那女子柔柔道:“各位举子老爷,今日本不该冒昧前来打扰。只是小女子新学了一个曲子,弹奏之下顿觉,想请众位贤达指点一二。”
这话说完,早有些士子鼓掌示意她演奏,那平素里镇定自若的柳永章更是高呼起纪才女的名字,手舞足蹈的活脱脱一个脑残粉。
见众人如此捧场,女子便摆好古琴,试了试音色。然后双目微闭,想了想谱子,便抬起那纤纤素手拨弄起五根琴弦来。
宫商角徵羽五音的随意搭配,居然让这个女子弹奏的如此好听。美妙的琴音加上周围散发的香味,酒楼中的众人只觉自己周身的环境随着琴音的旋律而不断变化,一会儿自己已经是金榜题名的新科进士,一会儿是妻妾成群的老爷,一会儿又是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
这琴音在耳,当有圣人余音绕梁的体会。
众人正在那如仙界般的幻境遨游时,却被一个不合宜的慵懒哈欠声给打断。随着那哈欠的声音,琴声也停了下来,众人自然又被拉回了现实之中。如同美梦被人吵醒,谁受得了?
循声望去,却见那打哈欠的人正是孙旭。
找到了这罪魁祸首,便有一人怒指孙旭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听纪才女弹琴,是多大的荣幸,全神贯注还来不及,你却如此不恭敬!当真是岂有此理!”
旁边人一阵附和,便是那柳永章也有些埋怨地看着孙旭。
人群中还有一人也认得孙旭,道:“孙公子,我知道你是府尹公子。这么多士林人物在这里,不要让你父亲蒙羞!”
孙旭听罢摇摇头,也不跟他们辩解,冲着那纪才女道:“非是我不恭敬,只是你这琴音让我听得有了困意。”
纪才女本就对这能打断自己琴音的人有些好奇,见他如此说,便道:“公子莫非是音律大家吗?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