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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夜里,刘守业亲笔写下的每一个字,或是用元气包裹的每一缕意念,都被神机营的术士老爷们检查了千儿八百遍,等到事情结束,老人家已经一日一夜未曾闭眼。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痛了人们的眼睛,刘守业才走出了签房,来到了城守府的庭院之中,曾几何时,他也是这里的座上之宾,圣人门徒的称谓,让他在过往的那些岁月里,每时每刻,都在引以为豪。
所谓的成仁取义,所谓的家国天下,却在他笔锋骤停的当场,使人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他耳边一直在回荡着柳尘昨天的疑问,“值么?”对啊,他也不知道值不值得,抛却仁义,抛却读书人的坦荡……今日以后的刘守业,不仅仅是后人口中的卖国贼,老匹夫,他还成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这样的悲哀……到底是世界辜负了人们的风骨……还是人们疯魔了苦痛的年代……
“嗬嗬嗬……”沉默的花厅里,突兀的传来了刘守业的疯笑,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门边,他一回头,老泪纵横的冲着柳尘傻笑,笑了好久好久,他那干涩沙哑的声音,才忽远忽近的传到了人们的耳边……
“肃宗承平年间,蛮子绕开函谷,越天堑而侵佛国……堪堪一月,晋州失城十余,更有面佛祈愿的开元太子被俘,生死不知……临危之际,西宁侯童飞星夜发兵驰援,与蛮子厮杀于万里千佛山之中,那些日子里,连大悲寺的晨钟都回荡着鲜血的腥臭……”
“……”
“直到国境光复之后,开元太子依然下落不明,那时候……以宰相韩枢为首的贵族势力联名上书将引九皇子公孙楚执掌东宫,对此,肃宗皇帝也颇为动摇,然开元太子为人谦厚,尽得民心,大部分忠臣之士皆拼死进谏,恳求肃宗尽快救回太子……”
“……”
“哈哈哈哈,就在西宁侯孤军深入大漠腹地,成功解救开元太子之时,宰相韩枢诬告太子联合西宁侯谋反,更是切断了西宁侯大军的补给军需……后来,开元太子吊着最后一口气独自逃回了函谷关前……而西宁侯和他的义军……却永远的魂归他乡……”
“……”
“开元年间,西宁侯得以沉冤昭雪,前相韩枢一门九族被诛,长安万民立韩枢受缚长跪之铁像,永远伺立于西宁侯之墓前……有诗云:‘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柳尘皱眉,班叔子明亦是一脸莫名。
“大王!”到最后,披头散发的刘守业面若死灰,尽是悲戚道:“自张氏乱国之日起,刘某……刘某就已成为奸相韩枢之流……国之奸佞,万死难恕啊!”
“唉!”柳尘摇头苦叹,刘守业已然磕磕碰碰的走出了老远……
“虽然很悲痛,但孤依旧不得不承认,身处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武夫没有忘却先辈的荣光,文人没有丢下圣徒的气节……此乃人族之幸,东陆之幸!”
……
翌日晌午,康城。
人头攒动的城守府签房内,鹤发鸡皮的城守包定国高坐上首,静静的打量着房内争论不休的众人。
作为刘守业的同窗加同年,相比于刘守业的刻板儒雅,包定国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文人,他很健壮,很高大,虽然年过花甲,但寻常人着眼一看,都会觉得这位城守大人精神抖擞,形容矍铄……
“主公,卑职窃以为,宛城刘公所述的这封求援实在太多疑点!”
吵闹了很久,一个羽扇纶巾的中年人越众而出,走到了包定国身前站定,拱手侃侃道:“犹记得前几天主公还在闲时念叨着发给刘公的弹丸石沉大海,如今,竟毫无征兆的送来了一封求救信……恐防有诈啊!”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大笑使得签房内的嘈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打眼朝那腾然起身的包定国望去,遂听他笑语盎然道:“少延太过敏感啦……刚才这封求救信送来的时候,本督已经收到了守业传来的弹丸……前些日子,他老毛病犯了……你们也知道,七老八十的人了,没法悟道,可不就只有顺应天命了嘛……”
“可是……”
“没有可是!”抬手一挥,包定国的语气不容置疑道:“我与守业相交总角,往日里,咱们康城也没少受到过他的方便……再说了,你们没看见这信里头还有宛城太守的印戳么?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那这事儿要不要和滇王通禀一声?”张琛引幽州独立之后,便被教宗闻人炬封了个滇王,那些个铁了心跟着张琛造反的大小城主们,皆谓此敬称以示忠诚。
“不用不用……”包定国笑着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这点儿小事,何必劳烦滇王殿下,明儿一早,咱们前军拔营,去宛城走走,就当时散散心了,沧澜王不过就一没断奶的娃娃,顺带帮老朋友赶跑他就是了……”
“越州防线那边……”
“留八千儿郎驻守东门,其余一切照旧,咱们从西门离开,姬扬怎么可能知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弃我去者(中)
“守业……你身体好些了没?”
面对着城楼下的千军万马,还有那一身戎装于马上安坐的包定国,刘守业的笑容有些勉强,但恰恰如此,更让他脸上多了一丝病态,起初,包定国来到了宛城东门前的时候,确实多了一个心思,他是地阶巅峰高手,目力自然远胜常人。
见城楼上的守军并没有什么生面孔,又看到刘守业那一脸苍白病怏怏的模样,包定国心中大定,忍不住踏马朝前几步扬声打趣道:“你可比老夫还小几岁啊,可别走到前边儿了啊……哈哈哈哈!”
“定国兄说笑了……”刘守业强自甩脱了脑海里的纷繁,面带笑容道:“为弟实力不如你,身子也不如你,走在你前面,那是正常的……”
“好啦好啦,你我兄弟难得相聚,别说这些晦气事儿……”包定国抬手整了整头盔,又大笑开口道:“柳弋那小儿在哪?待为兄前去会会他,然后再与守业贤弟好生叙旧……呃……对了,怎么不见江城主?那厮真不礼貌,本督前来协防,他竟然面都不露一个……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呵呵……“刘守业干笑着,“城主大人正在府中备宴,特派为弟前来迎接兄长,至于沧澜军团嘛……他们还在梅岭……等吃饱喝足了,兄长正好带着咱们宛城的儿郎们一起,前去和他们比划比划!”
“哦?”包定国眉头一皱,稍微沉吟了半晌,可又耐不住刘守业的连番邀请,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一丝抑郁一甩而出,着眼望着宛城东门缓缓放下的吊桥,包定国笑容更甚道:“贤弟如此热情,兄长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好吧,先进城再说!”
康城大军动了,动的十分松懈,毫无戒备……
躲藏在刘守业身后的隐武卫高手也随之收起了袖口里的穿心弩,方才就那一会儿,那穿心弩的炮口一直对着刘守业的腰腹,但凡这老头儿有任何令人起疑的话语,不消一个呼吸,元气箭足够让他一分为二!
……
梅岭平原,康城大军的后方。
“大王,包定国那厮进城了!”
几个闪烁间,黑鹰的身影出现在了柳尘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禀报道:“他是走在最前面,看样子刘守业说得没错,这包定国还真是太相信他了!”
“哼!”柳尘嗤笑,转头看了黑鹰一眼道:“幽州没有作乱之前,这宛城可是幽州数一数二的商贸中心,刘家又是宛城大族,平日里刘守业可没少给自己这个同学好处,最鼎盛的时候,康城有一半的收入,都是来自于刘守业的扶持……你想想,对于这样的朋友,你会怀疑么?”
“嘶……”性情耿直的黑鹰不由得浑身冒起冷汗,这么好的朋友,这么铁的关系,说卖就卖了,简直可谓是丧心病狂啊……但他还是没法对刘守业生起恨意,这样的出卖,是建立在柳尘保证宛城三千俘虏活命的前提下……看样子,不论刘守业如何选择,那结局都是触目惊心……悲哀!
……
宛城东门城楼上,耳边传来一声声不甚整齐的马蹄,刘守业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当包定国脸上的笑容消失在了城门正下方,刘守业踉踉跄跄的退开身来,两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一时间,耋耋老翁涕泪纵横,强自压抑的哽咽,就如那炼火的风箱,呼哧呼哧,几欲窒息……
“轰!”当康城军的前锋大队走进了瓮城,眼看着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能来到宛城的老街,却不料那连通老街的石门猛地摔落在地,阻挡了人们的视线,掀起了漫天的烟尘……
“什么情况?”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包定国眉头一挑,赶紧挥开了缠绕周身的灰尘,一回头,他又略带不忿的扬声高喊道:“守业……你们那应城的守军干啥吃的……为兄还没进门就赏这么大一口灰吃……岂有此理!”
直到此时此刻,包定国的心里,都没有怀疑过刘守业会害他,相识相交一个甲子了,这份友谊就应该随着两人的离去而埋进土里啊!
等了半晌,刘守业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城楼上方,回答包定国的,是那数千个拔剑张弩的沧澜军团弓箭手,其中,还有数十个隐武卫架着穿心弩,笑得一脸狰狞……
“定国……对不起……”
一壶浊酒,洗不尽新泪,刘守业背靠城关,笑着笑着,身后却传来了惊天的爆响,还有那足以撕扯灵魂的哀嚎……
“嘭!”
“嘭!”
“嗖嗖……嗖嗖!”
穿心弩和破甲弓无差别的攻击,让坐困瓮城的康城军凄惨无比,尖叫与怒骂,几乎都能喝止住死神的脚步。
“撤!快撤!”
“有埋伏……天呐……前军变后军……撤!”
“保护主公!”
“啊……”
“……”
山坳处的树林里,柳尘远远的看到了穿心弩喷发出来的荧光,翻身上马之后,他高举圣剑封芒,追星马快如闪电,霎那间就逼近了康城大军的方位……
“兄弟们,随本王冲锋!”
“杀!”
“高呼吾王之名!”
……
康城军的后部还没弄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各个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狂暴的喊杀,甫一回头,所有人肝胆欲裂,都没来得及立起防御阵形,宛如天神的沧澜大王就已经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人群正中……风车转起来的时候,举目尸山血海……
“难怪玄甲军天下无双,一人一个风车,这多少人都扛不住啊!”一边收割着康城军的人头,柳尘还有闲工夫吐槽一下别人,殊不知他这般不要命的往人群里转风车,那可是十多个隐武卫高手一起给他撑起护身气墙啊!。
“守业……何故害我性命!”
当包定国的首级被隐武卫高手取下,数万康城军群龙无首,状若草芥般被沧澜军团杀了个片甲不留……
……
“大王!”满身血肉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就有亲兵走到了柳尘的身边,拱手汇报道:“东边儿传来的消息,越州大都督兰若配合姬扬将军光复了康城,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知道了!”微微一笑,柳尘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铁木水盆之中……